第五十一章 絕望的纏綿 第二節

漫夭幫他擦完臉,蹲下身子,為他脫鞋。宗政無憂一把拽起她,「你做什麼?」

漫夭微微笑道:「伺候你洗腳啊。」

宗政無憂眼中划過異色,「這種事情不用你。」

漫夭抬頭,笑道:「為什麼不用?伺候夫君洗腳不是這個世界裡的女人該做的么?我又不常做,就這一次,以後你想讓我幫你洗,只怕也沒機會。」說著又要蹲下身子,但腰還沒彎下去,就被他一把拎了按在床上。

鋪了錦被的大床雖不特別堅硬,但她仍是一陣頭暈目眩,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他高大的身軀已經傾壓過來。

手臂撐在她頸側兩邊,他緊緊盯住她的眼睛,眸光複雜,似是在沉痛和思念中掙扎不休。

「你還記得我是你夫君就好。」他記得找到啟雲國皇城邊的村子時,那些人稱她為夫人,容齊的夫人,似是與他們很熟稔的樣子。一想起來,心頭便像是扎了一根刺。

漫夭抬手去摸他的臉,那麼俊美絕倫的一張面龐,沒了純凈,只有疲憊和掙扎。她心疼的嘆道:「我當然記得。你是我的夫君,這輩子的良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永遠都是……」

「那……容齊呢?」他問,小心翼翼。

漫夭眸光一變,眼中痛色划過。容齊,每每想到那個名字,她都不由自主的心痛。垂下眼帘,她忍不住側過頭去。

宗政無憂眼光一沉,扳過她的臉,不讓她逃避,「為何不說?你不敢看我?」

她張了張口,嘆道:「無憂,我們……不提他好嗎?」

「為何不提?因為他讓你心痛了?」他犀利的眼光直迫向她眼底,讓她所有的一切無所遁形。

漫夭艱難開口:「他已經不在了……」

「誰說他不在?」宗政無憂目光沉痛,用手戳了戳她的心口,聲音悲涼道:「他,在你這裡。」

這才是他最在乎的!不是過去,而是現在,那個人用鮮血和生命將自己深深刻進了她的心底,誰也抹不去,甚至連觸碰都不可以。

「無憂……」漫夭無力喚他,心痛如絞。她知道他的眼睛裡揉不進沙子,也知道他傾盡一切,想要的只是一份完整無缺的愛情,可是,事已至此,她能怎麼辦?難道要將容齊從她記憶里抹去嗎?

掙脫他的手,她再次側過頭,看著窗外風吹竹影搖曳,透過窗子,在床前被烏金掛鉤攏住的黃色床幔上印下幾道陰影,時深時淺,卻總也在那兒。

宗政無憂忽然軟了身子,趴在她身上,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瘦削的肩頭。他也不想逼她,可他心裡真的害怕。

他將臉埋在她頸窩,兩具身軀緊緊相貼,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散開,若有若無的繚繞在他的鼻尖。他身子微微一僵,剛才被挑起又被壓制住的慾望頓時按耐不住,體內的酒精更在此刻推波助瀾。

他眸子一暗,幽深如潭。

抬頭看她。

漫夭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一回眸,便望見了他眼中遽然湧現的強烈渴望,以及他渾身散發出的讓人心跳加速的慾望氣息。

她忽然有些害怕。他們已經一年多沒有行房了,不知道這身子還能不能承受得了那般激烈的動作。

宗政無憂見她蹙眉,似隱有懼意,不禁心底一沉,不自覺就想,她如今竟連和他一起也會有所顧忌了?想到此,心中百味齊集,說不出究竟是痛還是怒。

漫夭沒注意到他此刻的表情變化,只覺得被他這樣壓得久了,有些喘不過氣。

「無憂……」

她想叫他起來,但話才出口,就被他低頭吻住。

雙唇灼熱,緊緊相貼,他的吻熾猛而急切,似是想念了很久很久。觸電般的感覺,令她身軀一顫,體內久違的激情瞬間被點燃。

喘息急促,她心跳加速,如鼓在擂。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正欲回應,他的唇卻突然離開了。

她微愣,抬眼見到他眼中來不及收起的迷醉掙扎,以及他的努力剋制,胸口急劇起伏,噴薄在她面龐的他的呼吸灼熱而滾燙。

「無憂,你……」還來不及說什麼,他大掌疾揮,狠狠撕裂她的衣裳,露出雪白的酥胸。他呼吸粗重,進而飛快的除去她身上所有衣物。

黃幔落下,將帳內的二人與外頭隔絕開來,掩住一床春色。

屋子的四角垂懸的宮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透過綢緞般柔滑的明黃床幔,在二人的身上照出隱約而朦朧的光線,多了些夢幻之感。

「阿漫……說……你愛我。」男子喘息著,聲音帶著急切的顫抖,急於索取一個答案。

「恩,我……我愛你!無憂……我愛你!」女子同樣顫抖的聲音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哀傷。

男子聽了忽如困獸般地低聲嘶吼:「不,不夠!還不夠!我要你只愛我一個人!阿漫……告訴我,你只愛……只愛我一個人!」帶著誘哄般的語氣,男子目光熾烈,無限企盼。

女子卻流下眼淚,泣不成聲,「我……我……」

絕望,令人窒息的絕望肆意流淌在這間寂靜的屋子,打散了空氣中先前瀰漫的濃郁的曖昧氣息。

如果沒有放盡鮮血的延續性命,如果沒有利用屍體爭取時間,那也許,也許她還可以坦然的說,她和容齊之間已經過去……

「無憂,你在我心裡的位置……從來沒有改變過。如果有來世,我一定,一定先找到你,只愛你一個人!」

「可我不想要來世,我……只要今生……」

那是一個瘋狂的夜晚,他們在極致的快樂中感受著彼此心底最沉痛的悲哀,直到天亮,宗政無憂也沒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還不肯罷手,她卻已筋疲力盡,在渾渾噩噩中昏昏欲睡。臨睡前,聽到他無限悲涼的語氣喃喃問道:「若容齊活著,你……還會跟我走嗎?」

她想說,會。但那個會字卡在喉嚨口,沒來得及說出,她就已經昏昏睡去。

她想,明天再說也是一樣的。可是,她沒想到,這個明天,一過幾乎就成了永遠。

第二天醒來已是晚上,身邊無人。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渾身酸軟疼痛,穿好衣裳,連路都走不穩。守在外頭的宮人聽到屋裡有動靜,忙進來伺候她梳洗。

漫夭問道:「皇上呢?」

宮人道:「回娘娘的話,皇上御駕親征了。」

漫夭雙手一抖,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臉盆,盆中熱水嘩的一聲全倒在她身上。

御駕親征?他就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邊關戰事真的已經緊急到需要他親自出征的地步?

「幾時走的?」她慌忙問。

宮女回道:「今天一早……」

漫夭失力,那應該走得遠了,她想追也追不上。

離開御書房,她木然走在回雲思殿的路上,天空月光狡黠,星子遍空,一路宮燈旖旎,點綴著寂靜安詳的夜晚。可這樣的夜晚,她身邊沒有她的愛人。在這寂寂深宮,只有她孤獨的行走在無限凄涼的月色之中,身邊的草木在她單薄的身軀印下一道又一道晦暗不明的斑駁影子。

她忽然想這樣也好。就讓他怨著她,永遠都不要原諒。這樣,等她走了,他也許就不會那麼難過。

她靜靜的笑了起來,無聲的哀傷蔓延在她的眉梢眼角,濃郁不化。

這一次的戰爭,是臨天國與整個萬和大陸之戰,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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