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絕望的纏綿 第一節

雲思殿是原先雲貴妃所居宮殿,經過修整後,漫夭住了進來。這座宮殿並不奢華,但足夠精緻。寢宮窗外有兩排高大的梧桐樹,如今又是三月,梧桐樹才冒新芽。

這天晚上,漫夭坐在窗前,正用心給孩子縫製衣裳。兩個孩子都乖乖的躺在床上睡著了,粉嫩的小臉十分可愛,讓人看上一眼心就會軟成一團。

漫夭時不時扭頭去看,帶著慈母的溫柔和疼愛。

「見過郡主。」門外傳來宮女的聲音,被漫夭認作義妹封為郡主的蕭可大步走了進來,叫了聲姐姐,漫夭連忙噓了一聲,示意她小聲點別吵醒孩子。蕭可連忙收聲,進屋後壓低聲音道:「這些事情讓她們做就好了,何必姐姐親自動手。」

漫夭招呼她坐了,笑道:「我想趁有空的時候,多為孩子做點事。」

蕭可道:「姐姐眼裡現在只有孩子,您也得多抽出點時間陪陪皇上啊!我聽說皇上和姐姐都不說話了,還每天晚上睡御書房,你們吵架了嗎?」

如果只是吵架就好了。漫夭苦笑,從啟雲國回來以後,宗政無憂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她同他說話,他也不理,彷彿聽不見。他每天中午來看一眼孩子,坐一小會兒,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她知道他介意什麼,但她沒辦法解釋,她不能因為現在愛的是他就去否認自己曾經的感情。

蕭可又道:「我最近進宮,經常聽到宮女太監聚在一起議論皇上為什麼不封姐姐做皇后的事。我也很好奇,皇上那麼喜歡姐姐,為什麼不冊封姐姐為後呢?」

漫夭淡淡道:「冊不冊封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個虛名。」

「可是,不冊封,他們會亂講。」蕭可撅著嘴,氣呼呼的。

不用想,漫夭也知道那些人會議論些什麼,無非就是說她失寵了,皇帝很快會有新歡云云。這些事她早已聽膩了,不奇怪。她淡淡笑了笑,「管別人怎麼說呢,日子是自己過的,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倒是你,和老九怎麼樣了?如果想好了,就早點定下來,也了卻我一樁心事,省得我走的時候惦記。」

蕭可一聽這話,柳眉一皺道:「姐姐又說這喪氣話,什麼走不走的,只要姐姐好好休養,別生氣,也別太悲傷,凡事都想開一些,慢慢會好的。」

會好嗎?漫夭垂目,眼光黯然道:「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天命之毒霸道無比,雖毒素已除,但她心脈早已受損,加上那日悲傷過度,落下病根。如今要想好起來,只怕不大可能。她忍不住嘆氣,天命天命,也許命中注定,不論哪一世,她都無法長壽。最近經常覺得胸悶,上不來氣,有時候,她連孩子也不敢抱,生怕自己突然有事,會傷著孩子。所以很多時候,孩子都是交給奶娘照顧,她在旁邊看著。而朝中政事,她也不再參與。

蕭可聞言難過地低下頭去,幽幽問道:「姐姐,為什麼你不讓我告訴皇上呢?如果皇上知道了,一定不會再跟你鬥氣。」

漫夭嘆道:「我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負擔。以前只是南朝,都有處理不完的政事,現在剛接手北朝和啟雲國,他忙得幾乎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最近又傳來消息,周邊各國已經結盟,集結百萬兵力進犯邊關,欲趁此機會分一杯羹,不給我們休養生息的機會。這些事情已經夠他煩心的,我們就別再給他多添煩惱,平白的讓他多操心。」

「哦。」蕭可悶悶的應著,心裡越發的不好受,尤其想到剛才在外頭聽到的消息。她猶豫了一下,道:「姐姐,今天羅將軍班師回朝,聽說他從附屬國帶回很多奇珍異寶,還有屬國特地為皇上準備的禮物,姐姐要不要去看一看?」

漫夭想了想,出去走走也好,反正兩個孩子都睡著了,她和無憂之間總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這幾個月,她想了很多,先後愛上兩個人並非她所願,但已成為無法改變的事實,再執著於此也無濟於事。她已經對不起容齊,在剩下的日子裡,不能再對不起無憂。這樣想著,她就去了。

寬敞氣勢的宜慶殿,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宗政無憂獨坐首位,習慣性的將座位騰出半邊位置。下首坐著羅植將軍和三位屬國使臣,另有九皇子和幾位大臣。推杯換盞,眾人相談甚歡,慶賀羅將軍得勝歸來,唯宗政無憂始終面無表情,在使者向他敬酒時,他舉杯便飲,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一名使者起身行禮,語氣恭敬道:「啟奏皇上,微臣此次入京朝見皇上,除了方才那些貢品之外,我王還特地為皇上準備了七名舞姬,她們身姿曼妙,舞藝超凡,希望皇上喜歡。」他說著抬眼偷瞧上位坐著的年輕帝王。聽說最近帝妃不和,這應該是一個好時機。

宗政無憂掃了使臣一眼,神色淡淡道:「替朕謝謝土鮮王。」說著自顧自的飲酒。

宜慶殿外,漫夭人還未入殿,便聽見裡頭傳來輕揚悅耳的絲竹之聲。快到門口時,她頓了一頓,想著就這麼進去,會不會冷場?如果無憂仍然不理她,在大臣們和使者的面前鬧彆扭就不大好看了。

她有些猶豫,蕭可催促道:「姐姐,快進去吧,皇上看到你來,心裡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會高興嗎?也罷,不管他理不理她,只要他心裡高興就好。想到此,她便和蕭可一起朝大殿走去,還未進殿,已然看到殿內情景,兩個人都愣住了。

只見大殿中央,七名舞姬正妖嬈起舞,她們個個身材火辣,全身上下僅有的遮蔽之物便是兩條半透明的絳紫色薄紗,一條鬆鬆圍在胸口,用金絲帶系住,露出深溝和半邊雪白的胸脯,隨著腰肢的扭動,微微顫動,誘惑不已,另一條紫紗斜斜系在胯上,半邊粉白修長的美腿展現在眾人的眼前,看的人血脈賁張,恨不能變成她們身上的紫紗才好。而遮蓋著重要部位的紫紗位置,綉有一朵黑色的罌粟,增添了幾分神秘之感,彷彿有一種天然的魔力,引人一探究竟。

她們面上的妝容妖嬈瑰麗,帶著一種異域風情,眼光流轉魅惑勾人,配合著那撩人的舞姿,致命的引誘,是個男人怕都移不開眼。

人有七情六慾,自然的反應誰也無法抗拒。殿內的男人們皆看得目光呆直,就連宗政無憂也眯起了鳳眸,目光透出幾分迷離的醉意,眼底燃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異樣光芒。

漫夭心間一沉,見一名舞姬大膽上前,在宗政無憂的桌案前半跪下身子,低頭再仰頭,烏黑柔順的長髮甩開,挺起胸脯,一手拈上系在胸前的金絲帶,欲解不解,看得人心癢難耐。

宗政無憂眸色微微一變,拿起一隻筷子點住舞姬的下巴,勾起一邊唇角,似笑非笑道:「跳得不錯。」

舞姬得到年輕帝王的稱讚,心中自是大喜,更是要使出渾身解數。便媚眼一勾,低頭就含住那隻筷子的一頭,舌尖慢慢舔弄著伸出來,眼神痴媚,姿態極盡挑逗,看得一旁的男人們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漫夭忽然不想在這裡呆下去,轉身就要走,蕭可急急扯住她,低聲道:「姐姐不能走,你要是走了,皇上也許就成別人的了。」

漫夭心頭一窒,胸口又悶得發疼,僅僅是看到這些她就已經如此難過,那麼,得知她心裡還愛了另一個人的他又該有多痛苦?她按住胸口,仰天嘆息,聲音幽幽道:「如果他連這種誘惑都抵抗不了,他就不是宗政無憂。」

蕭可愣了愣,就在這時,大殿里傳來一聲慘叫,她們連忙回頭去看,只見先前以媚態挑逗帝王的那名舞姬倒在地上,喉嚨被筷子所刺穿,嬌嬈的面容因臨死前的恐懼而變得猙獰。

沉浸在撩人舞姿中的眾人被這突然驚變震得猛然回神,看著帝王深沉的面容,手心沁出冷汗。那位獻上舞姬的使臣更是嚇得不輕,這七名舞姬,是土鮮王特地請人精心調教出來的,至今為止,還沒有哪個男人能拒絕她們的誘惑,而這位年輕帝王剛才明明也被那舞姬所惑,怎麼轉眼間就變了臉?

其它六名舞姬柔軟的身軀立刻僵硬,再也不能扭動半分,她們看著上一刻還好好跳著舞的同伴突然就這麼死了,不由驚恐的望著上座那位面無表情的年輕帝王,嚇得渾身發抖。

「皇上息怒!」丞相首先反應過來,忙垂首下跪,眾人忙隨之。

宗政無憂看也不看地上的女人,只掀了眼皮,沉聲道:「一個小小的舞姬,也膽敢在朕面前玩花樣!哼!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他犀利的目光一掃跪地的三名使臣,進獻舞姬的土鮮國使臣立刻身子一抖,低下頭去,另兩名使臣也嚇出一聲冷汗,暗自慶幸他們的人還沒獻上來。而帝妃不和的傳言,在他們看來,根本子虛烏有。

小祥子忙叫了人來,把地上的那名舞姬拖走。

土鮮國使臣叩頭道:「小臣有罪,未能調教好她們,使得她們觸怒龍顏,請皇上恕罪!」

宗政無憂端起面前的杯子,淡淡道:「起來罷。其餘六個,你們看著誰喜歡,就挑了帶回去。」

大臣們哪裡敢說喜歡,只齊聲道:「臣等不敢。」

宗政無憂挑眉道:「既然都不喜歡,那就打發了去窯子。這麼美的舞姿,埋在深宮裡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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