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情到深處 第二節

芩妃道:「怕什麼,這女人嫁過兩次,雖有啟雲帝為她撐腰,但已臭名昭著,又懷了別人的孩子,王上要想封她為後,大臣們肯定不會答應。」

宮女道:「這個……奴婢不敢說。奴婢只是覺得,如果她入了後宮,就算不是王后,憑王上對她的喜歡,以後寵幸肯定是少不了的,萬一將來她為王上誕下王子,以後王位……」

「她休想!」芩妃憤憤然打斷宮女的話,目中閃爍著陰毒的算計光芒,面色狠佞道:「本宮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不是說她只要掉了這個孩子以後就不能再懷孕了嗎?哼!既然她非要跟本宮作對,那就別怪本宮心狠。」

女子姣好的面容閃過惡毒的神色,在後宮裡,女人滑胎,平常得就如同吃飯睡覺。

「娘娘,您……想怎麼做?」宮女手上的動作略微一頓,目中隱隱划過一絲異樣的神色,轉瞬即逝。「聽說所有送到傾月殿的飲食和用品,全部要經過柯神醫的仔細檢查,一般的方法怕是行不通。」

芩妃轉過身去,背靠著池邊,用手順過一縷黑髮,放到眼前輕輕捋著,過了一會兒,她才陰陰笑道:「本宮自有不一般的法子。」

「哦?不知娘娘有何妙計,說來聽聽。」身後方向,一道如天籟般卻略帶清冷的嗓音傳來。

芩妃得意笑道:「傾月殿寢宮後方有個林子,常有宮女偷偷在那裡熏香,為了讓身上沾染香氣,引起王上的注意,本宮以前對她們這種行為厭惡之極,如今看來倒是件好事。明天,你多備幾份本宮特製的香料給她們送去,就說是本宮初入宮時常用的。」

「果然好計策,如果在那些香料之中添加一些麝香,讓身上沾染麝香之氣的宮女在傾月殿來回走動,怕是不出三日,本就未坐穩的胎必定是保不住了。」

身後的聲音慢慢變冷,芩妃這才覺得不對勁,猛地回頭,看到宮女昏倒在地上,之前同她說話的女子站在甘泉池邊,白衣如雪,面容清麗脫俗,不正是她要算計的人嗎?可她的頭髮怎麼變成了黑色?而且,她怎會出現在這裡?一點聲音都沒有!

芩妃忙將身子往下沉了沉,池邊一身冷冽氣息的女子,面無表情的盯著她,不知怎麼,她心裡忽然就有些害怕。

「你,你是如何進來的?為何沒人稟報?」這個地方是侍寢嬪妃專用的沐浴之處,外頭有人把守,一般人不可能進得來。芩妃感覺事情不妙,正想張口喊人,池邊女子忽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住了她的穴道。

芩妃花容失色,眼中現出懼意,似是在問:「你,你想做什麼?」

白衣女子表情淡漠道:「你放心,雖然你有心害我,但看在滄中王的面子上,我不會殺你。不過,我也不會給你機會害我腹中的孩子。」說著縴手一揚,無色無味的迷香從芩妃鼻尖划過,處在驚恐之中的芩妃很快便失去了意識。而這白衣女子自然是本該身在傾月殿的漫夭。她的頭髮用蕭可專為她調製的特效烏髮之葯變成了黑色,這種葯偶爾用一次沒什麼,但不能常用,而藥效,一次只能維持六個時辰。

她蹲下身子,將池中的芩妃拖出來,念在她是寧千易的女人的份上,漫夭幫她套上一件外衣,才對身後吩咐道:「先送她去冷宮待一晚。」

空曠的浴室因她的話,突然出現兩名帶著半邊紅魔面具的男子。男子一現身,濃重的煞氣瞬間充斥了整間浴室,躺在地上的宮女面色似是突然白了一分。一名面具男子應聲拎起芩妃,立刻消失在玉泉宮,動作快極了。

漫夭這才緩緩回身,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宮女,她嘴角勾起,含著一抹冷笑,慢慢蹲下身子,看著宮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沉聲笑道:「想不到今日來此,竟還有意外收穫。香夫人,我們很久不見了!」

地上明明中了迷香的宮女聞言面色一變,驀地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此人正是消失了一年多的痕香。她警惕地看著漫夭及她身後的面具男子,平息著被識破身份後的驚慌,抬手揭去面上精細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精緻的臉龐,她望著漫夭,神色鎮定的笑道:「沒想到這麼容易被你認出來!」早知如此,她應該服一粒變聲丸。

漫夭站起身,居高臨下,盯著她的眼,冷冷道:「我究竟與你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冒險混入王宮,借后妃之手,加害我的孩子?」

聽到孩子二字,痕香目光微微一變,她垂下眼帘,似乎不準備回答。她們之間沒什麼深仇大恨,無非就是她愛的男人喜歡的是這個女子而不是她,但僅僅是這個原因,她還不至於千方百計去害別人的孩子。

漫夭見她拿眼角偷偷掃了眼四周,知她在尋找脫身之法。她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這個與她有著相同聲音、相似身形的女子,想著曾經所受過的苦痛和羞辱,她平靜的目光漸生波瀾,眼底的冷厲一分分透了出來。

痕香看準了西側簾帳後的窗子,突然抬頭,伸手朝漫夭的脖子抓了過來,那一抓又快又狠又准,幾乎是拼了全力的一博。

漫夭眼光不變,似早有所料,很輕易地閃身避開,但並未還手。而痕香趁她閃避之機,縱身一躍,就朝西側窗子掠去。漫夭在她身後噙著一抹冷笑靜靜的看著,痕香越過一丈寬的浴池,足未落地,便被一道高大的玄色身影擋住去路。

痕香驚駭於此人的速度,至少是她兩倍有餘。站在浴池邊,身後退無可退,她只好硬著頭皮出手朝男子的一隻眼睛襲去。

男子面色不動,大手一抓,只聽咔嚓幾聲,指骨斷裂,痕香痛呼出聲,臉色立時慘白一片。她抬起另一隻手,在空中一揮,袖中一枚閃爍著寒光的暗器打向男子胸口。

男子兩指一伸,毫不費力地將精細的銀針夾在指間,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手臂往她身後猛地一折,又是一聲骨頭被折斷的咔嚓聲響,痕香痛得張大嘴巴,欲呼出聲,男子迅速封了她各大要穴,然後拎著她的後頸,縱身躍過浴池,像是丟抹布般的將她丟在漫夭腳下。

漫夭垂眸看著地上的女子,只見她面色慘白,額頭因疼痛而密布了冷汗,卻凄涼笑道:「修羅七煞,果然……名不虛傳!」她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但在這人面前,卻連三招都走不過。

面具男子露在外頭的半張臉孔從始至終沒有發生任何情緒變化,他看痕香像是看著空氣般,面無表情。

漫夭緩緩蹲下身子,扣住她的下巴,沉聲道:「如果想活著離開,回答我幾個問題。」

痕香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似是在說:「你……會放我活著離開?」

漫夭道:「只要你的答案,足夠讓我滿意。雖然我有理由殺你,但我想,你也是聽命於人,身不由己。」

痕香眼光微微一變,抿了抿唇,似有無盡辛酸從瞳孔透出。若是在以前,是生是死,她可以完全不在意,但是如今……她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漫夭伸手解開她的啞穴,痕香問道:「你想知道什麼?」明知這名女子要問的問題,是她不能說的,但她還是抱了一線希望。

漫夭看著她眼中強烈的求生慾望,嘴角微勾,放開她的下巴,盯住她的眼睛,問道:「此次任務,除了加害我的孩子,還有什麼?」她可不信他們未卜先知,知道她身懷有孕。

痕香一愣,第一個問題便如此關鍵而直接,她皺眉,張了張口,眼中神色掙扎,半響才低聲道:「這個……我不能說。你換一個。」

漫夭看著她,並未因這樣的答案而生氣,這甚至是在她意料之中,如果痕香如此輕易的回答了她的問題,她反而覺得那答案難以信服。於是,她道:「好,那我再問你天仇門門主究竟還有何身份?他現在何處?他謀劃這一切,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門主就是門主,還有什麼身份?」痕香茫然反問。見漫夭面色一沉,她連忙又道:「我只知道他是門主,有沒有其他身份,我不清楚。自從少主剿滅天仇門,門主便來去無蹤,沒人知道他身在何處,也沒人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他只在需要我們的時候出現在我們面前。至於目的,我真的不知道。以前,我以為他是要幫少主復仇,可是現在……」

痕香迷茫搖頭,在說到門主的時候,眼底竟有著切齒的恨意,以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懼怕和無可奈何。

漫夭盯了她一會兒,又問:「那你知道些什麼?知道的不能說,能說的不知道……你讓我怎麼放你離開?」

「你可以問些別的,」痕香想了想,那些已發生過了說出來沒有太大關係的事,「比如,發生在南朝的關於你的流言,還有渝州城裡的事……」

漫夭面色一怔,眸光頓時犀利,「渝州城?任道天還有各國使節是你們殺的?一個已經覆滅的天仇門,何來如此大的勢力?」她以為是啟雲帝所為,因為只有啟雲國未曾派使者前來。但如果不是他,那是不是意味著啟雲帝早知道天仇門門主的計畫?他和天仇門門主究竟有著什麼樣的關係?一個已經覆滅的天仇門,為何還要費盡心機做這樣多的事?是否在他背後,還隱藏著更深不可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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