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瞬白頭 第一節

太陽西照,倒映在皇宮地面的血泊之中,鮮紅得刺目。

皇宮,宣德殿外廣場。這裡是皇宮之中最為廣闊的一處,宮牆巍巍,將這世間的權利和慾望都困在了其中,歷代宮廷陰謀政變,無不與之息息相關。太子的登基大典就在此舉行,可惜還未正式開始,就已經如被血洗,平日里潔凈的地面,此刻被鮮血浸染,先前的皇宮守衛,屍首四處可見。

太子宗政筱仁身穿龍袍,頭戴帝冠,卻絲毫沒有皇帝威儀,只因迎面走來的本不該出現在此的白衣男子。

面容冷酷,眸光邪妄,雖一身白衣卻氣勢無比,明明浴血而來,但全身上下不見一滴血跡,想必他的下屬在浴血殺人時還顧及到不能讓血濺到他們的主子身上。

「七,七皇弟!你是怎麼進來的?」太子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瞪大眼睛驚駭問道。這個時間,宗政無憂不是應該在城外領著江南大軍與傅將軍的鐵甲雄獅對陣嗎?他怎麼突然出現在皇宮裡?而且只帶千餘人馬,便將他太子府這些年來暗中培養的兩萬人盡數殲滅!

百官亦被震住,第一次真正見識了無隱樓的可怕!

宗政無憂面無表情地緩緩步上台階,走到最高處,在太子驚惶的目光中他毫不客氣地坐上龍椅。

沒人敢反對。

上千名玄衣殺手分立兩旁,他們手中的劍還淌著鮮血,宮門外馬蹄聲聲踐響,萬馬奔騰的氣勢震得整座皇宮都在顫動,九皇子和禁衛軍向統領帶領已歸順離王的五萬禁衛奔騰而入,瞬間佔領了宣德殿。

一眼無際。四處都是黑壓壓的人以及鮮血浸染的屍首。

太子幾乎絕望地癱倒在地,喃喃道:「城門破了?!皇宮被佔領了?!傅將軍人呢?傳傅將軍救駕,救駕!鐵甲軍……」

「你不用叫了!」宗政無憂冷冷瞥他一眼,語氣淡淡道:「他會來,但不是來救你!來人,送太子回府。」

「我不回府!我要當皇帝,我要當皇帝!我不回府……」太子瘋了般的大叫,拒絕離開皇宮,但抵不住兩名侍衛的拖拽,在越來越遠的視線中,他不甘心的望著那高位之上的一人一椅,終是悲哀慘笑。母妃,你用命換來我的太子位,卻換不來我的皇帝寶座!那這些年的擔驚受怕又有什麼意義?

太子被帶離皇宮,百官叩拜:「離王千歲!」

宗政無憂淡淡掃了他們一眼,沒讓起身。他在等一個人,一個一整天都不曾露面的真正的對手。

傅籌來的時候,不僅帶來了五萬鐵甲軍,還帶來一張紅幔大床。

楠木雕刻,龍鳳呈祥,層層疊疊的大紅色羅帳,隨著秋日冷風輕舞飄揚,在這充滿濃烈殺氣和血腥氣的森羅廣場,形成一道奇異瑰麗的風景,並不怡人,反而顯得格格不入,詭異極了。

大床的四周十二名青衣護衛手握長劍,關注著周圍的一舉一動,似是羅帳內有什麼稀世珍寶,唯恐被人盜走一般的高度警戒。

寶駒之上,傅籌一身銀光鎧甲,微微抬手,鐵甲軍在廣場入口方向,列陣排開。

有人在床邊不遠處,擺了一張精緻的桌子,桌上有一藍一白兩個精緻的青花酒壺。

傅籌朝身後招手,大軍之中忽然走出一名風情萬種的美艷女子,那女子用嬌滴滴的能酥了人的骨頭的聲音喚了一聲「將軍」,就被傅籌一把摟了在桌邊坐下,竟閑情雅緻地飲起酒來,全然將這劍拔弩張的戰場當做是風花雪月的行樂場,令整個廣場的將士皆疑惑,百官更是摸不著頭腦,他們本以為離王打進宮來,傅將軍已經落敗,卻不料這二人的生死較量此刻才剛剛開始。

宣德殿廣場數十步台階之上的龍椅上,宗政無憂巍然不動,諷笑道:「將軍好興緻!」

傅籌朝他舉杯笑道:「本將是看離王多日辛勞,特地為離王備了一出好戲,讓離王既可大飽眼福,也可放鬆放鬆筋骨。離王不妨過來同飲一杯,共賞春景如何?」他對著守在床邊的侍衛一揚手,兩名侍衛一人撩起一邊重羅紅幔,羅帳內的情景立時呈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只見雕花大床上,一名絕色如仙的女子扭動著身軀,被撕裂的衣擺下,粉白修長的玉腿若隱若現,一雙瑩白纖細的手拚命撕扯著胸前的衣襟,露出光滑誘人的肌膚。她黛眉緊蹙,紅唇微張,雙眼迷離凄楚,透著被慾望折磨的痛苦,渴望得到緩解的期盼眼神,是個男人看到這等情景,無不血脈賁張,難以自持。

場內的將士開始躁動不安,交頭接耳,這麼美的女人,真是人間尤物。

宗政無憂目光只盯住傅籌,對那紅帳內的情景根本懶得看上一眼,所以,他沒有九皇子的震驚。

「啊?怎麼是璃月?七哥,是璃月啊!」九皇子驚叫。

宗政無憂聞言一震,立即舉目望去,他們的目力自是非常人所能及,即便相隔十丈距離,依舊可以看得清晰,更何況他所處位置本就在高處。紅羅帳內,那張被刻入心底的絕色容顏令宗政無憂面色陡然巨變,他直覺地想飛掠過去,迅速用衣物捲住那袒露肌膚的女子。

從來都是睿智、冷靜的男子總是在遭遇那個女子的一切時被輕易的摧毀了理智,九皇子來不及阻止,他已經如旋風般的捲入了鐵甲軍的陣營之中。

腳步剛剛落地,人還未至床前,十二把利刃同時指向床上女子,迫得他不得不停住腳步。

傅籌笑道:「離王不必如此心急,既然是特地為離王所準備,自然跑不了。」

宗政無憂猛地掉頭,眼中厲光直射,冷冽無比,但當他看到傅籌溫和從容的笑容,忽然冷靜下來,尋回理智,疑惑便浮上心頭。傅籌對她已有真心他不是看不出來,就算要用她來牽制他,又怎會捨得將她弄成這副模樣,放在十萬將士面前如此羞辱?

宗政無憂沉下目光,冷笑道:「將軍大方,竟將自己的妻子放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讓人欣賞。這等胸襟氣度,當真稀世罕見!」他語帶諷刺,眸光犀利。也許帳中女子是她人假扮,但以她名義對她已是一種侮辱。

傅籌握著杯子的手輕輕一顫,遽然摟緊懷中的美艷女子,彷彿在向別人證明他對床上女人的不在乎。將酒杯送到美人唇邊,美人嬌笑著飲下,他輕佻的在那美人唇上抹了一把,嗤笑道:「妻子?她這種女人,也配做本將的妻子?本將這一年來,可是一次都沒碰過她。本將之所以隱忍至今,只為等待今日,一雪前恥,讓所有人都見識見識離王的女人是何等的風姿卓世!」

床上被銷魂散折磨得恨不能立刻死去的女子聞言慘然笑了起來,傅籌,傅籌,原來這才是他的真心!她忽然很想大笑,卻張著嘴,笑不出聲音。體內兇猛的藥性在急速的燃燒,一度摧毀她的理智,逼迫她做出會讓自己羞憤致死的事情,她拚命地掙扎,用她所有的意志去抵抗藥力的侵襲,然而,還是那樣的無力,就算想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喚醒更多的理智都無法做到。

這一刻的她,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切割取捨。

「卑鄙!」宗政無憂眯起鳳眸,強自按捺住心底的憤怒,臉色平靜地看傅籌抱著一個女人十分享受的表情,聽似平淡道:「你以為本王會信?本王知道你們天仇門易容術高超,足可以假亂真,別說本王不信,即便本王信了,她首先也是你傅大將軍明媒正娶的妻子,然後是啟雲國的和親公主,本王與她不過一夜風流,早已煙消雲散,你還指望本王為她向你俯首稱降不成?」

煙消雲散四個字傳到床上女子的耳中,她竟不知是高興還是傷心。

外頭傅籌眼光一變,口中卻笑道:「是嗎?果真煙消雲散?既是煙消雲散,當日得知她在清涼湖有難,離王何以十萬火急趕去相救?選妃宴上見她受傷,你又為何比本將還要緊張?為了幫她,將無隱樓最高信物交到她手上……哦,還有七絕草……那是雲貴妃留給你的最後一樣東西吧?」他挑眉望著宗政無憂,那表情分明在說:「你說你不在意她,本將一萬個不信。」

宗政無憂眉心一擰,袖中雙拳緊攥,這傅籌,竟早已將他的心試探得清清楚楚。

傅籌又道:「對了,本將還沒告訴離王,她服了銷魂散,若一個時辰不解,恐怕她就只能香消玉殞。可惜了這麼個美人,如果沒被你碰過,說不定本將還有幾分興趣。不過,也無妨,你若不願,這裡這麼多男人,應該會有很多人願意效勞……當然,就算這些人全上也解不了銷魂散的藥性,除非,離王的易心經!離王身上的傷應該尚未痊癒,此時做這種激烈動作,還要在緊要關頭控制住自己並用內力助她驅毒,這樣一來,離王能否下得了床還真難說。」

「你!」

一聽銷魂散三字,宗政無憂雙目一睜,陰鶩頓生,腦海中遽然湧現十四年前的慘烈一幕。他遽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怒道:「你,竟然對她用了銷魂散?」

那張桌子經不起他的一掌,木架四散,萎靡在地,傅籌似早有所料,一把抄起桌上的白色酒壺,目帶警告道:「離王千萬別動怒,這壺酒里有解銷魂散的藥引,如果不小心碎了,就算你想救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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