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皇兄皇妹 第二節

她話音剛落,蕭可便從屋裡急急跑了出來,開心的叫了聲:「哥哥。」

蕭煞一震,「可兒,你怎麼在這裡?」

蕭可道:「是公主姐姐讓人接我來的,公主姐姐說,以後我再也不用回那個地方了。啊!還有還有……哥哥,我身上的毒已經解了,是公主姐姐幫我找到了『七絕草』。」

蕭可笑得極歡快,邊說邊蹦跳著來到漫夭身邊,雙手挽著漫夭的手臂,那模樣親昵極了。

蕭煞震驚地望著漫夭,久久說不出話來。他以為她會怪他,卻沒想到,她一直在暗中幫他。此刻心中的震撼和感激無以言表,一個大男人婆婆媽媽的也不是他的風格,於是,蕭煞恭恭敬敬地向她磕了三個頭。

漫夭淡淡笑道:「可兒,去把你哥哥扶起來吧。看他瘦成那樣,你就開個方子幫他調理調理。蕭煞,你的命是我的了,好好保重自己吧。別做傻事,以後,再有什麼事,先跟我商量,別擅作主張。」

蕭煞十分愧疚地低下頭去,漫夭重重吐出一口氣,這件事總算告一段落,她是不是可以清靜幾天了?

「你們都下去吧。」

「主子,主子……」她剛準備休息一會兒,園中泠兒一路叫著跑過來,像是天要塌了。

漫夭直覺的皺眉,問道:「什麼事?」

泠兒向她展開手中收到的書信,「皇上要來看您了!說是應臨天皇邀約來參加秋日狩獵。」

漫夭腦子轟得一聲炸開,她想清靜清靜,怎麼就那麼難?

自從得到啟雲帝要來臨天國的消息,漫夭心中沒來由的生出許多不安,直覺這次皇兄的到來並不簡單。

八月初,漫夭聽聞宗政無憂提前離開皇陵,回了離王府,她讓項影去還回摺扇,但項影跑了五趟,都沒進去離王府大門,找九皇子代轉,九皇子很乾脆的拒絕。她只好自己走一趟,畢竟這麼重要的東西,在她身邊多放一日,便多一日的不安心。

離王府的大門,依舊氣勢威嚴,泠兒叩了兩遍,那扇門才緩緩打開,看門的侍衛一見是女子,立刻將她們攔在外面,口氣不善道:「敲什麼敲,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快走走走!」

泠兒被他一推,立刻怒道:「你幹什麼?你也不看看我家主子是誰就趕人?」

那侍衛道:「我管你們是誰!誰不知道,我們離王府從不讓女人進屋。你們趕緊走,再不走我可不客氣了。」女人來訪,他們從來都不用進去稟報,連昭雲郡主都不讓入內,何況是別人。

泠兒脫口道:「誰說離王府沒進過女人?我和我家主子都進去過,我家主子還在這裡住過十……」

「泠兒!」漫夭沉了聲,泠兒立刻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閉了口,退到漫夭身後。

漫夭對那侍衛道:「你進去稟報一聲,就說我是為還離王的扇子而來。」

那侍衛從前沒見過漫夭,雖能看出她身份不凡,但還有些猶豫。

「什麼事這麼吵?」這時府中走出一個四十多歲頗有幾分威嚴的中年男人,不悅問道。

那侍衛忙道:「管家,您來得正好,這個女子說要見王爺,還什麼扇子……」

王府管家聽說是女子,眼中便有了輕視之意,連眼都沒抬,正想說打發了走便是,卻在轉身的時候,眼光掃過漫夭之時,怔了一怔,他不確定地多望了幾眼,心中一凜,面色頓時肅穆且恭敬,三步並兩步跨下台階,朝漫夭恭聲行禮道:「原來是容樂長公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府中下人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公主見諒!」

管家說著已出了一身冷汗,別人不知,他卻知道,自家王爺為這位公主都快魔障了,而這邊,公主好不易上門一趟,還被攔在門外,要真給攆走了,他這個管家恐怕也不是做到頭了那麼簡單。他沉著臉對一旁呆愣的侍衛喝道:「你真是不長眼,連容樂長公主都敢衝撞,嫌活得時間太長了是不是?還不快向公主磕頭賠罪!」

漫夭制止道:「不必了。離王可在府中?」

管家道:「在在在,王爺此刻正在漫香閣,公主,請!」

漫香閣這個名字,那麼熟悉。

離王府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變動,管家將泠兒攔在漫香閣外,只讓漫夭一個人進去。

漫香閣的一草一木看上去那樣的熟悉,她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地面,有股恍然隔世之感。園中楊柳依依,棋台光滑如鏡,地面乾淨整潔,空氣中飄飄渺渺,充斥著那個人的清爽氣息,一如她曾經住在這裡的感覺。

園子里一個下人都沒有,她穿過庭院,看了一圈也沒看到宗政無憂的影子。走到從前的寢閣,見房門輕掩,窗子半合,她微微一頓,來到窗前,輕輕將窗子打開一條縫。

只見曾經屬於她的那張床上,此刻斜躺著那個面容純凈如仙的男子。他身上白色的衣裳,一角垂到地面,床上的錦被跌得整整齊齊,不似是特意來此休息,反倒像是太過疲憊不經意的睡著了。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在這裡醒來時的情景,那時候,宗政無憂端著一碗葯,坐在她身邊等著她睜開眼,然後惡意逗弄她,用嘴喂葯,害她差點連肺都一起咳出來,他還取笑她,說她笨。

一晃一年多,那些事在她腦海中,清晰的就像昨日。而那時的他,如仙如魔,邪魅而張揚。如今卻只剩下冷漠蕭索。

她看著那張彷如孩子般純凈完美的面龐,眉宇間藏不住的疲憊,讓人不住地心疼,想要走到他身邊替他撫平哀傷。

她忽然覺得她不該來這個地方,這裡有那麼多的記憶,有那麼多的情感,她控制不住自己心底蔓延的疼痛。緊抿著唇,抿出一絲蒼白的顏色,將手中的扇子放到靠窗的桌子上,便轉身逃一般的離開了,沒聽見身後傳來的如夢囈般的呢喃:「阿漫……別走……」

轉眼入秋,啟雲帝到臨天國已是九月份,離秋獵的日子不到十天。

這日,秋陽夕照,迎接啟雲帝的儀仗從皇宮一直擺到了城外,相比二十二年前上一任啟雲帝的到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晚,皇宮擺宴,為啟雲帝接風洗塵,漫夭身在其列。

二十一歲的年輕帝王,一身雲灰色的錦龍長袍,面容清雋,身材頎長,行為舉止之間,除具備一個帝王威儀的同時,還多了一份儒雅俊逸,讓人很自然的便會生出幾分敬仰,不因他年紀尚輕而有輕視之心。

漫夭上前見禮:「臣妹拜見皇兄!」

「快快免禮。一年多不見,皇兄甚為想念。皇妹……似乎清減了,可是來這裡水土不服所致?」啟雲帝溫文笑著,迅速扶了漫夭,語帶關切問著。

漫夭淡淡道:「回皇兄,臣妹很好,並無水土不服,勞皇兄惦記,臣妹心中惶恐。」她不著痕迹地避開他的觸碰,笑容恭敬有禮卻帶著淡淡的疏離。

啟雲帝眼光微頓,似乎不曾察覺有異般的笑了笑,應臨天皇邀請坐上與其並排的主位。

這是分別一年後的第一次會面,席間,啟雲帝不間斷與她說上幾句話,神態間並無一個帝王高高在上的姿態,反倒自然流露出身為兄長對於妹妹的寵溺和關愛。

漫夭始終微笑應對,扮演好一個和親公主重見親人的角色。傅籌坐在她身邊,時不時為她布菜,啟雲帝眸光微閃,嘴上笑道:「看將軍與皇妹如此恩愛,朕心甚慰。」

席中其他人聽後連忙跟著一陣讚歎,說傅將軍與公主如何如何的般配,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臨天皇端出一國帝王應有的姿態,眼底神色卻是莫測高深,叫人看不通透。他若有所思地拿眼角掃了眼太子與九皇子之間空出的席位,這一次,他沒再逼著宗政無憂參加筵席。

傅籌很應景地執起漫夭的手,在眾目睽睽之中,望著她深情笑道:「能娶到容樂這樣的女子為妻,是我一生之幸。我非常感激兩位陛下賜予我的這份天大的恩典。」他說著起身行了一個大禮,溫和的面容看不出其它的表情。

話,是心裡話,情,也是心中情,但是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漫夭只覺得有些諷刺。她淺淺笑著,直笑到嘴角僵硬。

年輕的帝王目光一轉,似有所思,不經意掃了眼太子下方的空席,笑道:「這事,要真說起來,將軍得感謝離王。」

眾人微愣,啟雲帝又道:「當初離王拒婚,朕聽聞之後,心中對皇妹深感愧疚,擔心因此毀了皇妹一生幸福,但是沒想到,竟還能促成一對神仙眷侶,當真令人高興!朕,心裡的這塊大石,總算是落地了。」

殿內和樂融融的氣氛瞬間凝滯,漫夭心間一刺,面上笑容卻是不變。

臨天皇眼光轉了幾轉,笑得深沉,道:「啟雲帝不用為他們操心了,既然是容樂長公主親選的駙馬,自然是心中十分中意的人選,又怎會不幸福?」

帝王終究是帝王,總能抓住最關鍵之處。一個拒婚,一個設計選夫,兩廂平等。

啟雲帝笑道:「臨天皇說的極是!」

一席晚宴在驚心動魄的波光暗涌以及眾人阿諛奉承的觥籌交錯中進行得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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