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宮洺低沉而優雅的聲音,通過話筒和那套頂級的音響設備,擴音在布置得非常具有工作設計感的秀場里。他輕鬆地用著各種優雅而又得體的措辭,不時配上他那美好得接近虛假的笑容(說實話,他的牙齒白得像陶瓷的,我真的覺得他應該是把所有牙齒都換成了烤瓷,但是我鼓不起勇氣問kitty,更不敢問他---這和自殺差不多),感覺他幾乎就是夏洛蒂?勃朗特小說里浪漫的歐洲古典男主角。而且他在念完中文發言之後,又簡短的致了幾句英文辭。我回過頭去望向kitty,我實在太佩服她寫的演講稿了,極其優雅!---雖然英文部分我並沒有完全聽懂。。。。。

但是我並沒有看到預想中kitty滿臉得意或者如釋重負的表情。

她滿臉蒼白地望著我,嘴唇都有點發紫了,像是要休克過去的樣子。我不由得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你怎麼了?不要嚇我。」

kitty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她咬牙切齒的問我:「這稿子是你遞給宮洺的么?」

我點點頭:「怎麼了?」

kitty說:「他剛剛念得,沒一句是我寫的。」

我一下子呼吸不過來,感覺要休克的人應該是我。

在一片掌聲里,我和kitty面如死灰地站在角落裡,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宮洺頂著一張冰山的臉朝我們走過來,那感覺比中學的時候看見貞子從電視機里朝我和顧里爬過來更怕。

宮洺走到我們面前,拿著手裡的稿子揚了揚,對我說:「thanks for your help。」

說完宮洺轉身走了。

我轉過臉,當我看見kitty手上攤開的那張紙的時候,我覺得我的脖子像被人掐住了一樣。那句粗加黑的「kitty is a bitch」像是一把匕首朝我的太陽穴一下子捅過來。

「這是你給宮洺的?」kitty轉過頭望著我,她眼睛裡的眼淚都快要滿出來了。不過她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kitty沒有看我,也沒再說任何一句話。她從我身邊無聲無息地走過去。她走到門外的宮洺面前,把那張紙遞給了宮洺,然後說了些什麼。

我隔得太遠,聽不見。只是我從宮洺轉過頭看我的眼神里讀不出任何訊息。他的目光是理智的,冷漠的,呆著別人永遠不敢靠近的居高臨下感。他的眼睛像是隔著冬天裡厚重而寒冷的霧氣,遙遠的藏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裡。而kitty站在他的旁邊,她也回過頭來看向我。他們都穿著黑色的禮服,身後的那兩黑色凱迪拉克把他們兩個襯托的像時尚雜誌上的模特一樣。

我站在離他們遙遠的地方。腳上踩著宮洺送給我的那雙高跟鞋。

這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

他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轉身拉開車門。kitty也坐了進去。然後車子就開走了。

我茫然的站在會場里,不知道該做什麼。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是kitty的簡訊。

「我等會兒東西收拾了一下,也可以走了。」

我趕緊回了消息,說:「好的。」

轉身走回後台的時候,我看見面前站著的女人非常眼熟。我想了一下,記起來了,是昨天kitty對我提過的,宮洺的前助手。她微笑著對我打招呼:「你是宮洺的新助手吧,剛看見你和kitty在一起。我是doris。」

我有點尷尬地笑了笑。因為誰都可以看得到我剛剛哭完的一張臉。

doris看看我,嘆了口氣。她對我說:「是不是搞砸了?」

我點點頭,告訴她演講稿弄錯的事情。但是我沒告訴她那張紙上的那句髒話,只是大略地說了下演講稿搞錯了的事情。但其實我也想不明白,kitty的包放在我們《M.E》內部工作人員的區域,然後也是我親自拿出來的,都沒有開封過,怎麼會弄錯。

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雖然很好奇她這樣的表情。但是我沒有追問她。過了會兒,她有點同情的看了看我,低聲說:「你怎麼斗得過kitty。當初我就是這麼被她趕出《M.E》的。她在宮洺的地毯上撒了整地的瓜子殼,然後假惺惺的撿了一夜。」

我一瞬間抓緊了裙角。

她看著我,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膀離開了。她走的時候對我說:「這個圈子不適合你。這個圈子裡發光的那些人,他們都是踩著屍體和刀尖沒有痛覺,沒有愧疚,甚至沒有靈魂地一步一步走向巔峰的人。你受不了的。」

我發個消息給kitty,我說:「我想辭職。」過了三秒鐘,kitty的簡訊回了過來,只有簡單的兩個英文字母:OK。

我看著屏幕發了一會呆。簡溪還是沒有回我的消息。我起身準備走了,走到門口遇見doris,她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說了再見。 我走出黑暗的展廳,窗外是南京西路逼人的奢華氣息。無數高級轎車從面前開過去。那些從櫥窗里發射出來的物質光芒,幾乎要刺瞎人的眼睛,這是上海最頂級的地段,也是上海最冷漠的區域。

Doris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坐下來,拉開自己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份灰色的特種紙,打開,看了看裡面優雅而精美的致詞,笑了笑,隨手放進了碎紙機里,然後按動按鈕。

咔喳咔喳。無數碎屑掉進下面的桶中、

我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快要晚上8店了。我腳步沉重地走出電梯門,內心卻有一種「終於解脫」的感覺。也許從一開始,我就根本沒有走進過這個光芒萬丈卻又鋒利無比的世界。

我走進《M.E》大門的時候,Kitty剛好從茶水間走出來,她手上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她喝了一口,在我還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她對我說:「在你辭職之前,我有必要讓你弄清楚幾件事情。」

在kitty的指導下,我拿過doris的電話號碼,撥通了之後,我一字一句按照kitty教我的對著按下免提通話鍵的電話機和doris說話。聲淚俱下地表演完我已經辭職的戲碼之後,我按照kitty的指導,輕描淡寫地對著doris抱怨:「你說kitty怎麼能下得了狠手,在演講稿上那樣罵自己呢?」果然,doris的回答和kitty預料的一摸一樣:「因為kitty她本身就是個婊子,她肯定自己都認為她自己是bitch!"我馬上接過話頭:」哎?我沒告訴你演講稿里寫了什麼啊,你怎麼知道?」

果然,電話機里,對方像是突然被槍殺了一樣,沒有了聲音,過了會兒,對方就把電話掛斷了。

我抬起頭,看見kitty平靜地喝咖啡的樣子,彷佛一切她早就知道的樣子。

我有點羞愧,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碎紙機里然後按下按鈕。

我剛要開口, Kitty揮了揮手,制止了我的,「懺悔陳詞」.她說:「好了,你回去吧,我沒和宮洺說你要辭職的事情.所以你也不用擔心.我還要忙呢,我不對他解釋清楚我的『自我介紹』事件,搞不好需要辭職的人是我.」

她轉過身,沒有在理我,開始在電腦上忙了起來.

我朝宮洺辦公室方向望了望,他在辦公室里光著腳走來走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小聲的說了句「拜拜」然後悄悄離開了《ME》.

我從心裡相信Kitty不會害我.這和善良或者手段沒有關係,這純粹是智商問題.

我覺得對於我這樣智商的人,KITTY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如果有一天我威脅到她的存在,她要搞定我簡直是幾分鐘的事情—而且我覺得,以她這種修行和道行,我永遠沒有能威脅到她的一天.我們從來不是在一個重量級上.我去威脅唐宛如還可以.

電腦上顧里的MSN突然跳出一個窗口,並且窗口還連續發了三個震動過來的時候,顧里正在床上半躺著,一邊臉上實驗一種新買的美白面膜〔每一張的價格差不多夠我和南湘猛吃一頓—當然是在學校的食堂〕,一邊以平均兩秒種一頁的速度嘩啦嘩啦地翻著6月號的〔VOGUE〕.

顧里瞄了一眼窗口,走過去,看了看,然後點了點對方發過來的視頻的邀請.

幾秒鐘連接之後,一聲驚天動地的叫聲從電腦里穿來:「Hey! Lily! I am ing back from New York! See you soon honey!」顧里看著窗口裡那個金黃頭髮,眉目深邃的男孩子,彎下腰一動也不動,再也直不起來.過了會兒,她的面膜『啪』的一聲從臉上掉了下來,砸在鍵盤上.

顧里一腳把她媽房間的門踹開,她媽正在看韓國催淚劇,被這一下子搞的從小沙發上噌的一聲跳起來,跟當年爬火車的鐵道游擊隊一樣矯健,同時嘴裡尖叫著:「哎吆要死啊,我的小棺材!」

顧裡面若寒霜地看著她媽,足足有三分鐘,如果顧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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