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我們永遠都在崇拜著那些閃閃發亮的人。我們永遠覺得他們都像是神氏一樣存在著。

他們用強大而無可抗拒的美麗和力量征服著世界。

比如現在正在打電話的宮洺,比如剛剛離開的Kitty。

但是我們永遠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樣的代價,去換來了閃亮的人生。

在我第三次被「大眾傳媒理論」課的老師高亢無比的音調吵醒的時候,我真的有點憤怒了。一直說教師是體諒關懷我們的園丁,但不讓學生睡一個好覺是什麼道理。

我摸出手機,看看還有十分鐘下課,於是也就不再倒下。整理一下頭髮,摸出鏡子看了看臉上被壓出的睡痕,然後準備下課不去吃飯直接回寢室窩者。

對於最近在減肥的我來說,午飯是惡魔,一定要遠離。Kitty前天的簽名檔深深地刺激了我,這個身高一米六九的女人非常不要臉地用MSN簽名檔刺激了她整個聯絡薄里的人,「天吶!我竟然88斤了!」那個時候,我義憤填膺地關掉了MSN。我剛想轉過頭告訴南湘這個女人的卑劣做法,結果看見南湘再吃一個奶油麵包,手邊還有一杯蜂蜜。我看了看南湘如同林志玲一樣纖細的胳膊和腿,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唯一比較瘦的地方就是胸(……),然後,我用盡全力扔了一個枕頭,砸向這個睡前吃奶油蛋糕喝蜂蜜糖水的女人。我憤怒地打開房間的門,去隔壁找唐宛如去了。

幾分鐘後,我飛快地跑了回來死死地抵住房間的門,絲毫不理會唐宛如在外面發瘋一樣地嚎:「林蕭我要把你浸豬籠!」

我的內心得到了平衡,也就不管唐宛如的死活了。

但是我一覺醒來,手機上沒有任何人的簡訊。這稍微有點不正常。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我的手機上應該滿滿的都是另外三個妖孽的簡訊,彼此相約午飯的場所或者下午是否逃課。

走在路上的時候,簡溪的電話來了。

我非常甜蜜滿臉桃紅地接起了電話,曾經南湘和唐宛如都對我接簡溪電話的表情做過形容。

南湘說:「每次你接簡溪電話的時候,感覺你整個人恨不得變成一塊橡皮泥了,你能稍微挺拔起來不要那麼像一條蛇么?」

而唐宛如的版本比較直截了當:「又發騷了。」、

只是當我在接通電話兩分鐘後,我臉上不再堆滿了桃花,而是堆滿了……隨便吧,剪刀也行,錐子也行,斧頭也行,電鑽也(……)野性,所有滿清十大酷刑的道具都可以往我臉上堆。

我默默地掛掉了電話,麻木地站在學校巨大的人工湖邊上,雖然已經接近春天,但是風裡蜷縮的寒冷依然可以把臉龐吹得失去知覺。

這個巨大的人工湖從學校建立那天起就存在了,耗費了無數的精力和人民幣,湖中間的人工小島上有高傲孔雀在散步,湖的正中間有巨大而複雜的音樂噴泉,噴泉下有配合音樂變化的彩色燈光設備,感覺差不多可以對外賣票參觀了。湖裡甚至還有黑色的珍惜天鵝游來游去,雖然唐宛如第一次看見它們的時候,脫口而出:「你看這鴨子大得!」

簡溪在電話里輕輕地告訴我:「顧源和顧里分手了,你知道么?」

我並不知道。

這幾天里,我所看見的鼓勵,依然有著固定的作息時間,每天清早都會精神抖擻地在浴室里化出精緻的淡妝,依然在沒有課的下午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時尚雜誌,茶几上是她從家裡帶來的上等藍山咖啡,每一克差不多可以夠我和南湘吃一頓午飯。她依然會在晚上收看第一財經,並且可以很冷漠地看待上海發瘋一樣猛漲的樓市和如同麵包發酵般膨脹的物價,她刷刷地在她的MOLESKINE筆記本上寫下相關的看法和分析。她依然面不改色地刷卡從IT里買回兩千多一副的手套。她依然和唐宛如每天完撒謊能夠鬥嘴吵架,依然每天早上看著蓬頭垢面不修邊幅的我和南湘輕蔑地翻者白眼。

在我的眼裡,顧里表現得非常正常。

作為她最好的朋友(我認為),我並沒有發現她和顧源分手這件事情。

我擦了擦眼眶裡莫名其妙滲出來的淚水,撥通了南湘的電話。

我和南湘坐在學校圖書館門口巨大的台階上,周圍來往的人很多。他們分為兩種,一種是戴著厚厚的眼鏡鏡片的書獃子,他們像是伴隨著黃河大合唱的旋律一樣朝圖書館踏著正步走去,他們是祖國八九點鐘的太陽,他們同時也是我們心中約會對象準則里的「生人勿近」。另一種是在大通天里也會穿著超短裙,披者長長的柔順的秀髮,拿著莎士比亞情詩去圖書館約會的美女們。比如我和南湘(……)

此時,兩個美女坐在如同布達拉宮前庭般高大的台階上,非常惆悵。她們陷入了沉思。

「我剛看了看顧里的課表,她下午沒課,應該在寢室。你回去安慰她。」我打破了沉默,心懷鬼胎的說。

「得了吧,讓我去安慰失戀的顧里?我情願去伏地魔床面前給他講故事。」南湘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她翻者白眼看我,「你哪次不叫我去送死,要去你去。」

說實話,我也不敢去。我情願去挖伏地魔的祖墳。

最後拉鋸戰術以我和南湘共同跳火坑,要死一起死作為結束。

在回寢室之前,我和南湘繞去學校後門,幫顧里買了她最愛吃的小籠包。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當然,必要的時候我也不排除用小籠包做武器自衛的可能。

但是,當我和南湘心驚膽戰哆哆嗦嗦地用鑰匙打開寢室的大門時,我們都被眼前的場景震撼了。

在顧里的ipod底座音箱播放出的《柏遼茲幻想曲》精緻的旋律中,顧里在客廳的中央鋪了一塊白色的柔軟毯子,此刻她正穿著緊身性感的兩截式露腰運動裝,固定著一個極其扭曲超越人體極限的姿勢在做瑜珈,她聽見聲響,幽幽地轉過頭來,瞄了瞄提著小籠包穿著破牛仔褲的我和南湘,用一種很怪力怪神的氣音和表情對我們說:「你們還不快來……」

那感覺,如同盤絲洞門口倒掛著的裸體蜘蛛精在無比妖媚地對唐僧四人說「你們還不快來」一樣。

於是我和南湘迅速加入了她。

並且南湘還去房間里倒騰出了多年前我們去峨眉山時帶回來的檀香。她點燃在旁邊,於是,煙霧繚繞里,三個女人開始抬腿擰腰,挑戰著種種人體柔韌的極限。

這對南湘和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當年我和她,都是學過現代舞的,而且南湘比我專業多了,我遊手好閒地學了三年,南湘堅持學了六年。南湘經常在夜店或者KTV里,無聊的時候,就活動活動筋骨,輕描淡寫地就把腿舉起來放到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方去,我對此習以為常,並且偶爾還會加入她。但是周圍的人往往受不了這個刺激。曾經有一個男的被南湘嚇得目瞪口呆,然後把一顆龍眼連皮帶殼地吃了下去,嚼地咔嚓咔嚓的。

瑜珈進行了一個多小時,我們中途休息。

顧里企圖把她買回來那瓶大瓶裝的飲料打開來,但是死活擰不開那個瓶蓋。我曾經喝國這種運動飲料,雖然它瓶身上的大串英文我不是全認識,但是對它那種能夠瞬間擊穿天靈蓋的勁爽清涼和活力四射的口感記憶猶新,於是我守在邊上,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但是,在經過我們三個人輪流用盡吃奶的力氣後,依然沒有打開那個瓶蓋。我絕望地癱倒在沙發上,顧里非常憤怒,她冷靜地抄下瓶身上的廠商電話,準備打電話投訴。南湘受不了了,起身去飲水機放了一大杯水,咕嚕咕嚕喝下去。

在她一邊喝水的同時,一邊擠眉弄眼地暗示我。然後她就默默地轉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去了。這個騙子!又出賣了我!

我像是演八點檔連續劇一樣非常做作地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假裝無所謂地提起:「這幾天沒看見顧源嘛。」說完後我看見南湘整個背都僵硬了,我也迅速摸過一個沙發靠墊放在自己的胸前,隨時準備著,堤防顧里突然沖我撲過來戳瞎我的雙眼。

顧里一邊抄著瓶子上的電話,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顧源啊,我們分手了啊。」

我看見南湘轉過臉來,張大了口閉也閉不上,純凈水順著嘴巴流出來。

在下半場的瑜珈時間裡,我和南湘不斷地企圖挑起關於顧源的話題,但是,顧里依然如同泰山一樣巍然不動地維持著她的瑜珈姿勢,四兩拔千斤地回答著我們的各個問題。我和南湘如同鵝毛一樣,被她輕輕地隨手拂開。

後來我們都放棄了,專心地沉浸在優美的幻想曲里,幻想著自己正在完善的玲瓏曲線和不斷增長的濃郁女人氣息。

而這是大門打開了,唐宛如又尖叫了一聲。

「我靠嚇死我了,我一進門看見煙霧繚繞的,還以為燒以起來了,而且面前還有看不清楚的三個玩意兒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他說「三個玩意兒」的時候,抬起蘭花指,對者我、顧里、南湘,指指點點。

唐宛如結束了我們的瑜珈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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