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隨著年歲漸長,我越發領悟到一個真理時間可以治癒一切, 除了胖。

我陪美美跑了一周, 沿著大馬路,吸了無數尾氣, 一點沒瘦。不誇張的說, 一點也沒!甚至還因為運動量陡增,打開了我的胃口, 我反而還漲了兩斤。

絕望。脂肪的頑固,讓我絕望。

但美美卻真的瘦了。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臉蛋比之前小了一圈,臉色也比之前白了一圈, 因為她的方式太極端了。每天瘋狂的運動,還不吃飯。我勸了兩次, 並沒什麼作用。為了日料店的廚師長,她好像拼了命了。

雖然我覺得……如果那人真的是阿許,他並不會因為美美的胖瘦而決定疏遠或靠近她。

然而一周後,一臉菜色的美美卻捧著手機,雙眼發光的和我說:「我加到他微信了。」

我一愣。

美美像捧著寶貝一樣, 打開手機, 點開微信, 點出阿許的頭像:「你看。」

照片上的人帶著廚師帽, 穿著主廚的衣服,名字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許」,簡潔幹練,整個微信透露出一幅「除了工作外不談其他事」的嚴肅性冷淡模樣, 是那個廚師長的風格。

我沉默片刻,雖然有些不適時宜,但我還是問了:「你叫他阿許,上次那個ktv的人叫他小許,他自稱許,所以他真名到底叫什麼?許仙嗎?」

美美白了我一眼:「這只是個代稱,真名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的,一般都不會告訴別人,那可是有言靈的,被人知道了名字就等於被人抓住了把柄。」

我這時才恍悟過來:「所以,你給我的名字也是假名字?代號?」

「你覺得我真名會叫余美美?李懟懟會叫李懟懟?女神會叫金花?小信你把我們都當什麼了。」

卧槽,我居然天真的相信了他們這些非人類這麼久!從沒懷疑過!

「你們喊代號也喊得太自然了些吧!」我抗議,「連李懟懟李陪陪這兄妹倆都叫的這種名字,我當然以為你們的起名就是這種藝術風格!」

「李懟懟李陪陪也不一定互相知道真名呢。」余美美說罷,顯然不想再就名字的問題和我討論下去了,她敲了敲手機,「你看,我加到他了!」

我又瞥了一眼手機中的阿許。

「你主動加的還是他主動加的?」

「我主動找他同事加的。」

我又沉默了一會兒:「上次借你的錢你都花到這家日料店吃飯去了吧?」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他又有關聯了。」

美美說著,摸了摸手機屏幕,點開他們的對話框。我看到那白色的對話框里,只有來自阿許白色對話框的一句:「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但是並沒有任何真正的聊天內容。

「這樣就滿足了?」我問她。

美美抱著手機:「暫時。」

我看著美美垂下的眼睛沒再說話。

和她在樓道間道別,叮囑她還是要吃飯之後,我回了家。

打開衣櫃,衣櫃里被清出了一個隔間,恭恭敬敬的供奉著兩個盒子,一個裝著小黑裙,一個裝著亮晶晶的耳墜。

兩樣東西都被我原封不動的封起來,供在衣櫃里。我望著兩個盒子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了眼柜子裡面貼著的鏡子,鏡中的我眼裡並沒有剛才美美那樣的炙熱與柔情。

我想,這大概就是喜歡和愛的區別吧。

我是心心念念的躁動,她是拼死拼活的壓抑。

我關上了柜子,坐到電腦桌前。一邊將之前構思的美美故事精細化,一邊想著,這段時間任憑我怎麼找都找不到萬事難,李懟懟不管,美美也不知道。關於萬事難和那神秘的不敢置信的愛,全無消息。

接下來一兩個月的時間,日子還是很平常的過。重慶的溫度從冬天忽略了春天,一下跨到了夏天,大街上有人穿起了短袖與短褲。

我這一兩個月來,我畫完了自己想像中的美美的故事,期間因為懶惰,斷更了一段時間,被編輯和讀者罵過之後,清醒過來,又開始斷斷續續的更新。

期間被人催更無數次,威脅寄刀片無數次,但好歹還是連載完了。

一開始24頁的劇情在編輯的催促下,擴張成了48頁,番外畫完之後,美美的故事得到了不錯的反響。

編輯和我說,我的稿費每頁大概能長個二十塊錢。

我很高興,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嘰嘰醬。

嘰嘰醬是這段時間我在微博上認識的一個漫畫作者,雖然名字污污的,但卻是一個非常軟萌的妹子。

她和我在同一個網站連載不同的漫畫,她畫的是恐怖懸疑類的,畫風和我完全迥異,但她卻喜歡看我的漫畫,她稱我的漫畫看似暖萌,實則是糖中放著冰碴子,不管怎麼看都透著一股子置身事外的冷漠味道。

我一瞬間有些語塞。甚至有一種……透過漫畫,被人看穿了我生活的感覺。

因為我好像確實……有點冷漠。

我和李懟懟、李陪陪還有美美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但始終覺得有層膜存在著,或許是李懟懟的規矩立得太好,他從我進公寓的第一天就告訴我,「我們是不同的。」

他說這句話的神情和姿態,我到現在也沒能忘了。

我和嘰嘰醬的友情也是從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開始了。

因為我覺得,我碰見知己了。

我每天不畫畫的時間就開始和她吹牛打屁扯八卦,偶爾還玩幾局王者榮耀,身為不在一個城市的「同僚」我倆感情日漸深厚。

而這段時間裡,我早就放棄了陪美美去跑步。

是……一開始的時候我信誓旦旦的說要陪美美減肥,但堅持這件事,大概就是人類的天敵吧。三分鐘的熱度一過,我懷揣著愧疚看著美美繼續一個人去跑步,到最後也習以為常的懶惰著繼續躺在家裡。

美美在堅持。

她瘦了很多,兩個月時間,她和阿許的進展……也有許多。

偶爾一起吃飯的時候,美美會把她和阿許的聊天記錄給我看。

從一開始美美鍥而不捨的說早安晚安,到阿許開始回覆一個早,晚安開始,他們的聊天越來越多。美美到了他店裡吃到的哪些菜,會告訴阿許,有哪些好吃,有哪些差一點。

很明顯,阿許很在意別人對菜色的點評。每次說到這個,阿許的回覆就會變多。

一來二去,話題倒也不止於對菜色的點評了。

他們開始分享生活,美美講講今天跑步路上遇見什麼,說說天氣,阿許回覆中說了些工作和鍛煉的注意事項,讓美美不要斷食。

後來的聊天記錄,美美就很少給我看了。

但是他們聊天裡面絕口不提一個人,就是阿許手機里的那個「美美寶貝」。

我知道這個事情的發展走向,讓美美處於一個很微妙的境地,但我能怎麼說,我見過美美的夢境,也無法判斷阿許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作為旁觀者,我只能緘口不言。

直到有一天,美美主動提出說:「小信,我們找個酒吧去喝酒吧。」

我一驚,看著已經瘦了一大圈的美美:「你今天不減肥了?」

「偶爾一天沒事。」

我隔壁的門被推開,李陪陪穿著內褲,披著一件睡衣就站在了門口,內衣都不帶穿一個的,可那胸在睡衣的遮掩下,讓我和美美都有一瞬間的沉默。

李陪陪伸了個懶腰,半倚在門口,抱著手:「我好像聽到了喝酒兩個字?」

於是我們三個收拾好之後就出發了。

又是解放碑的那個小酒吧。

李陪陪一喝酒就瘋,自己物色男人去了。

我和美美坐在吧台旁邊,她仰頭「咕咚」喝了一大口酒,我咬著吸管,啜著果汁,心驚的看著她那杯瞬間少了一大半的長島冰茶。

「阿許今天告訴我,說讓我和他不要再聯繫了。」她笑了一下,「昨天,我去他店裡坐著的時候,看見他女朋友來了。」

我被果汁哽住了喉嚨,費勁兒咽下去之後,我看著美美,正在斟酌言語。

我不知道是該勸她說,「放手吧,他已經是另一個人了。」比較好,還是「管他媽的就是干,只要鋤頭揮得好,沒有牆角挖不倒。」比較好。

因為這是她的事,我無權幫她做任何決定。而我知道,現在的美美和我說這些話,就是因為她想要尋求一個和她內心的決定相符的支持。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樣的決定,只得聽她說下去。

「她女朋友,似乎發現了什麼。」美美說,「昨天晚上我給他發消息,他都沒有回。這是這些天來,唯一一天我發晚安,他沒給我回的一天。」

她說得很冷靜,就像以前和我說,她喜歡下雨天,因為每一滴雨,都曾流過他身邊時,一樣。

「他今天和我說,不要再聯繫了。我知道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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