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慕夏身姿綽約的站在門口,一步步朝她走去,「涼涼。」

秦涼微愣了片刻,應了聲:「嗯?」

慕夏笑著在她身邊坐下,眸光微微落在她瑩白的手錶上,怔了怔感嘆著道:「長風對你真好,是不是?」秦涼原先不知道她跟季長風的關係時,倒還能坦然面對她,現下捅破那層紙之後,她立時有些局促坐立難安。

她依稀能猜出一些慕夏的身份,小時候那些往事一件件浮上心頭,她心頭那抹異樣的滋味難以言語。還不待她回家,又聽她繼續說道:「涼涼,在這些男人的眼裡,權力位子才是一切,用到你的時候對你百依百順,用不到你的時候便棄之如敝屣。」

慕夏略有深意的瞧了她一眼,秦涼再聽不出其中的意思便是傻子了,她只微微勾了勾嘴角,沒有接話。

「涼涼,我跟他們十幾年的感情,我看的比你透。」慕夏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耳側重複著,秦涼一直冷眼旁觀,漫不經心的聽著,突然想起那天中午做的一個夢,好像她跟慕夏的感情真的就走到了那斷崖處。

秦涼突然開口,「慕夏,你究竟是幫季長風呢?還是幫季奕霖呢?」

慕夏反問,又將球踢還給她:「你覺得呢?」

秦涼突然笑了笑,說道:「我怎麼知道呢,你們一個個跟迷霧一樣。」

就好像,誰說過的,在這場爭鬥中,究竟有沒有愛情的一席之地,她都不知道。

慕夏嘴角斂起笑意盯著秦涼。

與此同時,兩人便聽見門外響起噪雜的聲響,秦涼心下一沉,忙疾步走了出去,一聲巨響傳進她的耳里,不由的抬頭朝聲源望去。

書房的雕花木門關的緊實,季母迅速從她身側穿了過去,輕拍著深棕色的雕花木門,喊道:「老季,怎麼了?」

秦涼也忙跟了上去,季母一把推開房門,房內似乎燃著檀香,冒著裊裊白煙。

季延明一臉怒意的靠坐在沙發上,季長風身姿筆挺的站在他跟前,神態自若的盯著沙發上的季延明。

門口的動靜驚動了裡頭的人,季長風突然側頭瞧她望去,安慰似的沖她眨眨眼,秦涼那時候在想,不管多久,這樣一個男人能屬於她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季母連忙走了過去,撫著季延明的胸口說道:「怎麼了?動這麼大肝火,醫生說的話你又忘記了?」

季延明眼底閃過一絲尷尬,撫著胸口乾咳了聲,隨後罷了罷手,「行了,讓他出去!」

季母瞧了眼季長風不由分說的怒斥道:「你怎麼又惹你爸爸生氣了?不讓人省心。」

秦涼有些擔憂的望著季長風,看著他清俊的身影突然覺得有些心疼,卻見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嘲諷的說道:「媽,從小到大,都是你覺得我需要什麼就給我什麼,小時候跟哥哥打架,你也只會斥責我,你從來沒問過我我痛不痛?從來沒有——」

季奕霖比他大兩年,總是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欺負他,有一次下大雪,季奕霖往他背里塞了一個很大的雪團,還惡人先告狀說他先打他,說的聲淚俱下。

季母二話不說狠狠扇了季長風一個巴掌,打的他整個身子都往地上撲去,後背的雪團漸漸融化,根本來不及讓他解釋,讓他為自己辯解一兩句,漸漸的,他也就明白,撒嬌,那也要有人心疼才行,不然只會招人厭。

所以,他也從來不喊疼,不叫苦,因為他知道根本沒人會心疼。

說完,季長風頭也不回的牽著她往外走。

秦涼乖乖的跟在他身後任由他牽著,他的手很冷,掌心處似乎微微冒著汗水。

兩人才走到樓梯口,季姿就衝上來抱著季長風,說道:「哥——」

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整個腦袋都埋在他的懷裡,季長風一隻手牽著秦涼,整個人僵在原地,只得用令一隻手去推她,淡淡道:「鬆開。」

季姿死活不肯,沖著一邊的秦涼說道:「嫂嫂,你勸勸哥哥——」

秦涼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這時,身後響起噔噔的高跟鞋聲,秦涼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一道輕柔的女音傳進她的耳里:「小姿,你這樣抱著你哥哥,你二嫂可要吃醋了。」

季姿臉騰的一紅,撇了撇嘴,秦涼瞧了眼慕夏,淡淡接道:「吃醋倒不至於。」

身後突然傳出一聲怒吼:「讓他走!誰都不許攔!」

季姿一愣,緩緩鬆開了手,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身影,心頭掠過一絲酸澀,狠狠一跺腳,怒道:「爸——」

季延明站在書房門口哼了聲就轉身啪的關上了那扇雕花木門。

慕夏眼底的深意越來越濃。

車子迅速駛上道,車燈倏然打在兩旁道路上,隱隱綽綽的照著路邊的綠化帶上。

秦涼單手支著下巴撐在窗沿,時不時的瞧著身側男人緊繃的神色。

季長風目光沉沉的盯著前方,雙手把著方向盤,英挺的五官在黑夜中散發出一絲絲寒光。

秦涼握了握他的手,說道:「別……難過。」

張了張嘴,想了很久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只憋出這一句話。

季長風側頭瞧了她一眼,視線稍稍緩和了些,勾了勾嘴角,車子在一個紅綠燈面前停了下來,他突然緩緩開口:「嚇到你了?」

秦涼搖了搖頭,「沒有。」欲言又止的望著他。

「嗯?」

「以後……」她支支吾吾半天,話還沒出口反倒紅了臉,道:「以後……你要是……覺得痛,覺得不舒服……」

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怎麼樣?」

「就……就……」

秦涼看著他充滿希冀的眼神,有些羞赧的低下頭去,密實的睫毛輕輕顫著,小聲說道:「就告訴我,我……來……幫你……」

原本是想說,我來心疼你,還沒說出口,她自己都覺得酸的掉牙……

季長風突然提了提嘴角,翹起一絲弧度,秦涼第一次見他笑的這麼肆意,好看的不由得令她微微失神,微微怔了怔,尷尬的別開眼,季長風突然勾著嘴角壓了下去,直到溫熱的觸感覆上她的,心底的煩躁似乎被捋平了些。

柔軟香滑的觸感令他難以自持,紅燈跳轉,身後響起一片汽車鳴笛的聲音,秦涼忙推開他,急道:「快開車!」

季長風倒不緊不慢的又狠狠咬了一口,低笑道:「親到我滿意先。」

秦涼羞赧的欲躲著他,卻被他撈個正著,霸道的攫住她的雙唇,死活不肯鬆開,耳側都是尖銳的鳴笛聲,秦涼又氣又急,使勁兒捶著他:「別鬧——回去再說!」

季長風笑的肆意徑自壓著她,「你確定?」

話里的意味明顯,但她也顧不得那麼多,只想求他趕緊離開此地。

季長風微微勾了勾嘴角,重新啟動車子,耳側的鳴笛聲紛紛消失,秦涼撫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兩人剛到家,季長風便接到一個電話進書房開視頻會議。

秦涼洗完澡,抱著書迷迷糊糊睡了會兒,醒來看著身側空空如也,掃了眼牆壁上的掛鐘,將近三點。

書房的縫隙里還透著隱隱的光,她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輕輕推開那扇門。

季長風眉頭深鎖的闔著眼靠著椅背,昏暗的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她瞧的微微失神,回房裡抱著一床薄薄的毯子替他蓋上。

身上還穿著晚上的襯衫,有些凌亂,秦涼感慨,得多忙,連洗個澡的功夫都沒有。

煙灰缸里插著許多煙頭,她微微蹙了眉。

秦涼是知道季長風抽煙的,但他幾乎很少在她面前抽煙,看著這滿滿的煙蒂,想來今晚他有煩心事了。

目光不經意掃到桌上隨意攤著的圖紙,有幾張零零散散飄到了地上,她隨手拾起一張,驀地怔住,素白的紙上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孩子不是她是誰?

她突然想起上次在醫院被季長風一把奪過藏在身後的那幅畫,原來畫的是她。

不管多普通的女孩子,都渴望自己這一生能遇到一個疼她、愛她、護她的女孩子,鼻尖微微泛酸,心底流淌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秦涼凝視了他片刻,突然,季長風睜眼,黢黑的雙眸緊緊盯著她,秦涼嚇了一跳,忙將畫藏至背後,身子往後縮去卻被他一把帶入懷裡,聽他低笑著道:「幹嘛偷看我?」

秦涼紅著臉搖頭,「沒有。」

「還嘴硬?」

說完,就試圖去撓她痒痒,秦涼藏在背後的畫不小心掉了出來,季長風微微一怔,乾咳了聲,不自覺的摸了下鼻尖。

秦涼立時笑出聲,倒有些大膽起來:「哎——季先生,這是誰,這是誰呀?」

季長風復又咳了聲,不自然的別開眼,道:「不認識——」

「噢——了解。」秦涼狀似瞭然的點點頭,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瞧了會兒,才發現他居然臉、紅、了。

秦涼憋著笑偷偷打量他,卻突地被他打橫抱起往床上拋去低笑道:「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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