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啪——

房門被人重重的帶上,伏在床上的人才皺了皺眉,鼻尖微微泛酸,幾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她默默的伸手關掉了床頭的燈。

終於陷入無邊的黑暗,只剩她自己一個人。

喜歡她嗎?他喜歡的不是慕夏嗎?怎麼會喜歡她……

車門緊鎖,季長風猛的踩下油門,車子飛速的駛上了車道,速度的快感依舊沒能帶給他任何寬慰,如鷹般銳利的雙眸緊緊的盯著前方,道路兩旁樹影搖曳多姿,快速的倒退著,傍晚的傾盆大雨已經停了,路面卻泥濘不堪,車輪滑過的地方飛濺起一道水花。

鄒銘總歸是季長風帶出來的,儘管是這樣也只是面不改色的提醒季長風:「先生,您要是再不減速我們今晚可能就在局子里度過了。」

季長風淡淡掃了他一眼,右腳倏地踩到底。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停在一片墓園門口。

鄒銘看著他走了進去,隨後放平躺椅準備打個盹,迷迷糊糊昏睡之際電話鈴聲大作,他眯眸掃了眼,是坤叔。

鄒銘接起:「坤叔。」

周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冷淡而又平靜:「嗯。明天是慕小姐生日,你別忘了提醒先生。」

鄒銘微微一愣,良久才說道:「坤叔,昨晚上你昏迷不醒的時候,先生說了一句話。」

鄒銘卻突然頓住沒有往下說,周坤追問道:「什麼話?」

鄒銘模仿著季長風的語氣,聲音低沉:「先生說『他喜歡哥哥,媽媽喜歡小姿,只有坤叔喜歡我,可是坤叔你為什麼一直逼我?』」鄒銘頓了頓,「坤叔,你能懂嗎?」

周坤握著電話沒有說話,鄒銘甚至可以聽到那邊呼呼的風聲,他的聲音陡然變了調:「下午慕小姐趕來看您的時候,手上戴著那隻手錶,先生看見了,第一次凶了她。」

「為什麼?」周坤微怔。

「今天上午慕小姐來找先生,看見桌上的手錶便以為是送她的生日禮物,戴著便忘記了取下來。坤叔,您不知道,那隻表是夫人為了替她舅舅還錢拿去典當了後先生又替她買回來的,那表是送給夫人,不是送給慕小姐的。」鄒銘嘆了聲氣道:「坤叔,也許我們一直都錯了。」

秦涼好像有些習慣了,自己一個人倒也自在,沉默的起床刷牙洗臉。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便聽見大家議論紛紛辛琪的事,她蹙眉推門進去。

原本嘈雜的辦公室一見她進來便安靜了下來,秦涼微微蹙了眉,默不作聲的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徐麗忙走了過來,湊在她的身邊問道:「聽說琪琪要打官司了?」

秦涼微微一愣,沉臉道:「麗姐。」

徐麗吐了吐舌頭繼續說道:「現在公司傳的沸沸揚揚的,說琪琪控告不成反被告。」

秦涼頓時杏目圓瞪,道:「誰傳的?」

「不知道,都這麼說。」

秦涼氣急,沉臉抿著唇不發一言,徐麗見她有些惱了也不再開口。

「麗姐,琪琪是怎麼樣的人,你我還不清楚?別說了琪琪等會該來了。」

不過辛琪倒是一天都沒出現,秦涼有些擔心下班就往她公寓跑,公寓的大門虛掩著,輕輕一推開,濃重鋪天蓋地的酒精味,辛琪整個人趴在卧室的地板上,安靜的闔著眼,頭髮亂糟糟的蓋在臉上。

「琪琪?」

秦涼拍了拍她的臉,但辛琪睡得沉只砸吧了幾下嘴並沒醒過來,防盜門突然被人重重的關上,秦涼猛地一抬頭瞧見是袁媛神色才緩和了些,鬆口氣道:「你怎麼在這兒?」

袁媛提著早餐在她身側坐下,「我還沒找著房子呢,暫住幾天。」

說完又開始自顧自的收拾屋子:「琪琪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亂,一點兒也不會收拾屋子,我剛來那天沒把我嚇死,亂的一塌糊塗,我還以為被搶劫了,昨天又有警察來找她,說她的案子得重新取證,她昨天回來就一直喝酒……」

袁媛突然深深的瞧了她一眼,說到後面竟有些咬牙切齒起來,「其實涼涼你真挺幸福,有個那麼極品、不食人間煙火的老公,那天把你護在懷裡的樣子簡直就跟老母雞護自己崽一樣。」

秦涼微微有片刻的恍神,她跟季長風嗎?心裡竟然有些苦澀微微滑過。

她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圓圓,他不愛我,你不用羨慕我。」

袁媛一怔,微微嘆了口氣,忙解釋道:「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感嘆一下。」

秦涼點了點頭,「你讓她再睡一會兒,我下次再過來看她。」

窗外日頭明亮,天氣甚好。

秦涼前腳才踏出公寓,就被人拍了拍肩膀,男子俯身說道:「大季先生想見您。」

秦涼狐疑的瞧著他,來不及多想就已經被人帶進了車裡,又是這樣!涼靜靜的打量著身側的男人,依舊還是那副樣子,嘴角帶著抹邪邪的微笑,季奕霖更像季延明一點,眉目彷彿都是雕刻上去一般,秦涼橫了他一眼怒道:「幹什麼!」

季奕霖瞧著她的眸底多了些莫名的情緒,不同於上一次,他笑著撣了撣手中的煙灰,開口道:「你幫我一個忙,我也幫你一個忙。怎麼樣?」

秦涼一聽就沒好事冷聲拒絕:「我很好不用你幫忙。」

季奕霖嘴邊溢出一抹笑:「哦真的?辛琪的事也不管?」

秦涼心底掠過一絲錯愕,驀的抬首,一字一字道:「是你?」

季奕霖不置可否的看著她,嘴角又翹著更高的弧度,秦涼氣的暗暗咬牙咒罵道:「禽獸!」

季奕霖卻不為所動,繼續說道:「辛琪可能還沒告訴你,最新的法醫報告已經出來了,張老闆的後腦上兩個傷口,第二個傷口跟第一個傷口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意思就是說辛琪敲暈了他之後,在他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之後還下了一次重手,而且,真正致使他顱內出血的是第二個傷口。」

秦涼手心冒著冷汗,大腦轟一片空白。

季奕霖勾了勾嘴角,緩緩開口:「慕夏她幫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幫你,嗯?」

話音剛落,黑影罩頂,秦涼瞧見他傾身過來,她忙往後退去,直到整個身子都抵上硬梆梆的門板,下顎卻被人一把捏住,迫使她對上他,笑道:「我弟弟有一張農莊的效果圖,我有個客戶很有興趣,你幫我拿到它,我就幫你擺平辛琪的事,怎麼樣?」

秦涼總以為這個世間的事情不過就是這樣而已,現今想來她還真是太單純,男人們的戰爭女人永遠不懂,然而反之,女人們之間的陳芝麻爛穀子那點兒事男人更不懂。

她當時怔愣了半晌只問了一句:「為什麼找我?你不怕我告訴他?」

季奕霖卻盯著她笑了很久:「很多事情他心知,我肚明,即便告訴他又如何?只有你能做到的事,不找你找誰?」

秦涼走的很慢,一步一步,想往常一樣穿過人行道,穿過紅綠燈,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心卻越走越沉重,越走越煩躁。

門衛一如既往的沖她行了個軍禮,打開門,空蕩蕩的窗帘迎風飄蕩,偌大的客廳亮著一盞燈,秦涼心一跳,澄凈的雙眸忙四處搜尋著,一丁點兒聲響都沒有,仔細一想,嘲弄的勾了勾嘴角,許是自己出門時忘記關了。

季長風依舊是一夜未歸。

秦涼在床上呆坐了一夜,其實也沒什麼好難過的,原本就說好了各過各的,只是暫時借住一陣子掩人耳目而已,怎麼住著住著就忘記了終有一天是要離開的么?

早離開,晚離開,終歸是要離開。

她沉默的走近衛生間,看著洗漱台上靠在一起的牙膏、牙杯和鏡子中的自己,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她沒有答應季奕霖的條件,反倒狠聲警告道:「不勞您費心,辛琪的事我們走著瞧!」

她還就不信有些人能隻手遮天了!

離開的時候狠狠帶上了車門,沒有瞧見季奕霖嘴角勾著玩味的笑。他見過倔強的女人,卻沒見過倔強的這麼……可愛的女人。

將房子里里外外清掃了一邊,拖著行李箱又回到了原來的住處,房子很久沒住,地板上都積滿了灰。

秦涼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雖不及季長風那張大又軟,但總歸還是自己的味道,舒服的伸了個懶腰,便沉沉的睡去。

她做夢了。

夢見小時候夏日的黃昏,她跟慕夏追逐嬉鬧在那條林蔭小道上,她們一路上遇見了很多人,爸爸媽媽,鄰居家的大爺,隔壁家的小黃,仲喬,辛琪等等。

小道的盡頭,站著一個男人,挺拔清雋的背影,風衣及膝,衣袂飄飄,秦涼喊了聲:「叔叔,你擋著我們道了。」慕夏卻紅著臉望著那男人的背影,那男人慢慢的回過身子,一張俊逸而又熟悉的側臉……

秦涼怔了怔,她看見季長風后面,是懸崖,沒有路。

她跟慕夏好像就走到這裡了……

之後的幾天,秦涼的電話再也沒響過,除了袁媛跟江靜找過她幾次,辛琪自那日酗酒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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