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路征繼續道:「不管是桃花債,半推半就的苟合還是千真萬確的強′奸案,我都沒興趣摻和,反正我也快離開這個破地方,好歹相識一場,就當給你提個醒,那晚,知道這事的可不止我一個……」

對方無應答,想必正束手無策,路征隱隱嘆一聲,直接收了線。

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下,來人問:「跟誰打電話呢?」

路征回頭:「你怎麼總是神出鬼沒的?走路連個聲響都沒有。」

鐘聲語氣不太好:「我問你跟誰打電話呢?你別不承認,我聽見是個女人。」

路征乜眼瞧她:「什麼都要問,你是我誰啊?」下一句卻補充,「跟你姐講電話敘敘舊,行了吧?」

「你和她有什麼好說的呀?」鐘聲坐在長椅上,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草,「你們這些男的怎麼都這樣啊?她哪點好?」

「這話……很有內涵嘛,」路征來了興趣,坐去她旁邊,「聽你這意思,你喜歡的男人都喜歡過你姐啊?」

「一邊去。」

「被我說中了。」

「懶得理你。」

「那你來找我幹嘛?」

鐘聲不做聲,過一會才道:「你爸換腎不是還差十幾二十萬嗎?過幾天我就能給你了。」

「你哪來的錢?」路征歪頭瞧她,「傍上了啊?」

她默認。

路征低低念一句:「傻丫頭。」

鐘聲霍地站起來:「你說誰呢?」

路征靠向椅背,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平淡開口:「謝了,不過用不著了。」

「什麼意思?好些了?」

他望著藍天:「我爸等不及腎源,前幾天走了。」

鐘聲聽得一呆。

路征瞧她那模樣:「嗨,挺好,都解脫了,」他又說,「等會我也走了。」

鐘聲沒料到:「你去哪兒,回家嗎?」

路征隨手一拍身旁的登山包:「不回,離開這裡,這地方讓我噁心。」

鐘聲有些急了:「那你要去哪兒?」

「反正不在這裡待了,多一秒也待不下,最好能去個沒人認識的地方。」

鐘聲哭喪著臉:「你現在才和我說。」

路征好笑道:「我做什麼要事事向你彙報啊?你是我媽啊?」

鐘聲別過臉不理他,半天不動也不說話,路征湊過去一瞧:「喲,怎麼哭了,」說著伸手給她擦淚,又被人一把拍開。他笑:「做什麼呢這是?讓我壓力山大呀。」

鐘聲吸吸鼻子:「你別裝了。」

「我裝什麼了?」

鐘聲不答話。

路征道:「千萬別跟我說你喜歡我啊?你要是真喜歡我,就算那個人有金山銀山,你都會覺得不關你的事。」

鐘聲說:「這是兩碼事。」

路征繼續道:「知道你現在為什麼這樣嗎?因為我從來都是順著你的話說,也不會站在道德層面評價你約束你,所以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沒壓力,想什麼就能說什麼,說什麼就去做什麼,這樣當然會很舒服很自在,但是,這不是喜歡。」

鐘聲怒了:「你好像比我還要了解我自己的感受。」

路征看著她,嘆一口氣,站起身來,攬住她的肩:「因為你傻唄,」他低頭,很想吻她的嘴唇,最後卻只輕觸她的額角,低聲道,「傻丫頭,你一定沒嘗過真正的,愛情的滋味。」

鐘聲怔愣,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一時小聲哭道:「路征,路征……」

路征卻已鬆開手,背上行囊,腳步邁出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鐘聲仍是哭,好勝心卻使勁制止了向前追趕的慾望,路征的身影正逐漸遠去,最後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她不知傻站了多久,胡亂抹凈了眼淚,掏出手機,對電話那邊道:「你幾時才能把錢給我?」

尚淳有些無奈:「寶貝,我說過了,這比錢不是小數目,家裡最近盯得緊……」

「你真沒用,」鐘聲嘲弄,「結個婚,連兩百萬都拿不出來,你這是結婚啊還是坐牢呢?」

「你不是又多要了二十萬嘛。」

「二十萬你也好意思推,兩百二十萬,三天內給我,一分錢不能少!」

尚淳哄著她:「給你給你,就算沒那回事我也會給你買套房,現在一套房子可不止兩百萬。」

「我不要房,我是心疼你才把東西給你呢,要是再磨嘰,我就把U盤裡的內容放到網上去。」

尚淳憋不住,怒道:「玩真的我陪你玩,看誰死得快。」

鐘聲就著先前的失落嗚嗚哭起來:「現在連你也欺負我,我高中沒讀完就跟著你,受盡閑話和白眼,到現在連一分錢的誠意都沒看到,還口口聲聲說愛我,我才不信你,小器鬼,尚淳就是小器鬼……」

尚淳長嘆,放緩語氣:「你看,你這樣胡鬧,我說都說不得了,一說你就哭,寶貝啊,感情哪能用錢來衡量呢,再說了,別說我對你沒誠意,我也看不到你的心啊。」

鐘聲暗笑,仍帶著哭腔:「你不信我,那就分手好了。」

尚淳立馬道:「想都別想!」

鐘聲哭:「你天天盯著人家,我和我們班男生說句話你都生氣,你說你沒有安全感,可是你以前有那麼多女人,誰知道你會不會犯老毛病呢?我手上沒錢,我就沒有安全感。別人都說,男人花的錢越多就越不會劈腿,這叫沉沒成本……」

尚淳被她哭得頭痛心煩:「給你給你都給你,錢也好感情也好,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通通還給你。」

「你說話算數?不然我什麼都不要,就要你的命。」

尚淳當她小孩心性,開玩笑不知輕重,啞聲道:「想要我的命?這好辦,你晚上還是穿那身學生裝小短裙,過來榨乾我……」

鐘聲略笑:「不給錢我才不見你,給了錢,東西和人都是你的,一輩子。」

尚淳聽她語氣緩和,又問:「寶貝,你要是真愛我,不能總叫叔叔我懸著顆心,你就告訴我吧,東西從哪裡來的?」

鐘聲撒嬌耍賴:「你越想知道我越不說。」

尚淳忍著脾性:「那你告訴叔,這東西其他人手上還么?」

鐘聲生氣:「我一心想著你,冒了好大風險才弄到手,你反倒懷疑我!」她又要哭,「尚淳,你當我是什麼人呢,想要點零花錢還繞這麼大的彎子,我容易么我?」

尚淳原本急得不行,一聽她吭哧吭哧地哭,忽然就有些犯糊塗,模稜兩可的孩子氣的喘聲順著話筒傳過來,就像那姑娘才在他身下受過百般折磨一樣,輕佻又嬌弱。他想:這年歲相差太大也不是好事,觀念上有代溝,這麼重要的事,她只當好玩一樣。可是話說回來,自己愛的不正是年輕新鮮的肉體和肆無忌憚的思想帶來的極端刺激么?

他心裡一軟,忙又好言相勸,哪裡能想到,已有人把相同的東西遞交到省委大樓。

王居安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找到書記孔立德。

面臨換屆改選,孔立德最重要的一位競爭者卻和尚淳的老丈人走得很近。對手年輕,一心博上位,孔立德卻已年邁,出生普通,獲得如今的地位已是成績卓然,更上一層樓卻是無望,最好的結果就是繼續留任。

何況打了這麼些年的交道,兩人都是一心想干點實事的人,言談中也有心心相惜的意思。

可讓王居安沒想到的是,自從舉報材料遞交以後,孔立德開始對自己避而不見,一連找了幾次,都被秘書擋在門外,要麼說書記出門視察,要麼是進京開會,理由無數。

王居安乾脆把人堵在家門口,孔立德一見著他就皺眉,也不廢話,嘆氣道:「材料我看了,事情太複雜,還需要時間處理。」

明擺著是託辭,王居安不死心,見人轉身進門,立刻緊隨其後。

孔立德甩不脫,進了書房,關上門,指關節扣著桌面道:「年輕人,反腐不能意氣用事,牽連的人太多,要是真查起來,兩敗俱傷,後果不堪設想。」

王居安說:「我考慮過最壞的結果。」

孔立德見他堅持,深深嘆息,才道:「我實話跟你講,有人趁我上個月去歐洲考察,揪了點小辮子鬧到上頭去,上頭髮話,讓我九月份退了,實際上內部任命的文件已經下來,我現在是有名無實,自顧不暇。」

王居安的面色有些發白。

孔立德又道:「這就像看見有人落水救還是不救的問題,見義勇為是善舉,但要先掂量下自己的實力,首先你要會游泳,其次要考慮到自己的體能,有沒有掌握正確的救人方法也很重要,不要沒救到人反把自己搭進去。安盛現在是一堆爛攤子,」他拍一拍王居安的肩膀,「我勸你,還是先自救。」

王居安走出大門,夏天正午的陽光照得人頭暈目眩,他在台階上隨意坐下,習慣性掏出打火機和紙煙,卻無耐性把煙點著,只把香煙連同煙盒揉成一團,使勁捏回手裡。他垂頭,打量石頭縫隙間來回穿行的螻蟻,忙碌的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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