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你見過他?」

丁羨攥緊了手裡的紙條, 聲音因緊張過度而微微發顫。

孫元香喝了口酒, 抿了抿,看她一眼,勸慰她:「別激動。」

怎麼能不激動。

她已經快兩個月沒見到他了, 表情緊張宛如一隻受驚的小鹿, 瞪著銅鈴般的眼睛。

孫元香不緊不慢地又喝了一口酒,表情慵懶地掀她一眼, 「瞧你這出息。」

「孫姐。」

丁羨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孫元香搖搖頭:「嗯, 前兩天去局裡辦了點兒事,就順便見了一下。」

丁羨現在有點糊塗,他應該不是被拘押在公安局門口吧, 怎麼去辦了點兒事兒就能順便見到呢?而且,葉教授明明也跟人要求了好幾次, 對方都給拒絕了。

孫元香輕蔑的笑, 「對付有些人,你葉教授那種文化人怎麼行,走程序是走不通的, 還得我們來。」

「你有什麼辦法?」

孫元香靠在椅子上看著她, 「簡單,給錢唄。」

「……」

她還是想不明白,「不是, 你怎麼知道他……」

孫元香替她接下去, 「我怎麼知道他進去的是吧?」

餐廳里人不多, 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兩人說話聲音很輕,也怕被人聽見,彼此都用最小的音調說話,丁羨順勢點頭。

孫元香笑了下,「我或許知道的比你還多點?」

她笑起來比不笑時要溫婉一些,柳眉似葉片,眼尾細長,笑得時候會勾起一絲很淡很淡的紋路,相比較丁羨這張充滿蛋白質又圓嫩的臉來說,她成熟大方,體態韻致。

周斯越第一次來找她的時候,孫元香並沒有要見他,讓保安把人轟走。

他就在樓下等了一晚上。

孫元香下樓的時候,他還是沒離開。

周斯越比她見過的大多數男孩兒,甚至是她身邊的一些男人都要穩重,不耍花槍,話不多,卻一擊致命,直接開門見山地跟她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孫元香卻嚇唬他:「你知道,蘇柏從這人做事情向來不折手段,你被他盯上,慘咯。」

周斯越沒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無可厚非。

孫元香覺得沒勁兒,便說:「實話跟你說了吧,我跟了他這麼多年,非常清楚他的手段,版權這件事我能幫你處理了,但你後面仍然會麻煩不斷,他的目標從來不是誰,而是錢,你懂嗎?他為難你,不僅僅是因為你的女朋友,而是,類似你這樣的人,除非為他所用,否則……」

說到這兒,她瞥了對面的人一眼。

周斯越一身黑,窩在椅子里,一言不發,神色微冷,眼皮都只是懶散地搭著。

「但,我確實也受夠他了。」孫元香咬牙切齒,讓她的面目都變得猙獰,艷麗的紅唇像猛獸,周斯越看著她,卻想起丁羨那張清淡卻柔軟的唇。

兩人躲在暗處親吻的時候,她總是特別大膽,撕咬親吻。

打開燈,丁羨會害羞,小心翼翼捧著他的臉輕啄,等那燈關上,她又變得大膽,含著他的嘴唇也變得用力。

小姑娘有時候會塗點口紅。

周斯越不喜歡,因為她買的不貴,親上去都是一股劣質的塑料味,把她原本的味道都蓋過了,他每次看她塗口紅就會各種搗亂,以唇封緘,不讓她塗。

丁羨會哄他,軟軟的小嗓子抱著他的脖子說,「好啦好啦,讓我塗完先。」

他埋在她頸項間,沉悶的一聲:「不要。」

小姑娘就咯咯笑,捋著他的頭髮說:「原來你這麼喜歡我呀。」

他點頭。

有時候,看到不過點滴,他就能想到很多關於她的片段。

怪不得魯迅先生說國人的想像力尚且富餘。

那天之後,孫元香暫時停止跟丁羨的合作,佯裝吃醋跟蘇柏從鬧脾氣,鬧不過三天又回去求和,蘇柏從一直對她都淡淡的,來去自由,解決生理需求。

他很少會對她說些商場的事,也知道孫元香這人不滿足,但她是他身邊唯一的床伴,孫元香提什麼要求他都隨她去,也任由她用自己的人脈談生意,只警告過她一次,別越線。

孫元香應承下。

結果沒過幾天,趙震海下台了。

孫元香來找周斯越,對他說,趙震海這台下的有點蹊蹺,莫名其妙就被雙了。

周斯越一邊抽煙一邊告訴她之前蘇柏從來找他的事。

孫元香傻眼了,「不是吧!你把資料給了?」

兩人站在樓底下,周斯越沒請她進去,孫元香也沒要求進去,就那麼干站著。

他吸了口煙,霧氣在黑夜中淡淡彌散,他抬腳踩了下台階,低聲說:「沒給。」

孫元香這才長舒一口氣,又覺不對,「沒給怎麼會……我怎麼覺得這事兒有點兒不對勁?」

周斯越搖頭。

那晚也沒商論出個結果,看著面前微沉的男人,孫元香拍拍他的肩,「等會,待姐去查查。」說完就噔噔噔踩著高跟鞋走了。

又過了兩日。

孫元香又踩著高跟鞋噔噔噔風風火火地來了。

那陣周斯越正收拾東西準備去非洲。

她把一沓厚厚的資料往他桌上一甩,身姿高昂地往邊上一靠,駕著胳膊說:「看看吧。」

周斯越彎腰拿起來。

後背的T恤跟著他的動作往上一收,露出皮帶。

孫元香瞥一眼,眼睛轉向邊上,默默拿手扇著風。

周斯越對著那沓資料翻閱起來,她給他分析,「還好你沒給,這事兒,反正你給不給資料,趙震海都得下,赤馬那邊早就已經跟他鬧翻了,因為上回辰東那地皮沒批給他,蘇柏從跟赤馬的幾個股東已經對他不滿了,還是在城建那會兒,他這人也真夠狠的,你說在城建給人拉下去也就算了,偏偏還讓他升了之後,嘗了點兒甜頭,又馬上給了一巴掌。」

周斯越靜靜翻閱著。

孫元香想到什麼補充什麼:「新來那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前幾年跟赤馬也扯不清,我還陪著吃過飯。」她靠在桌子上,悠悠地說:「這做人啊,還是別幹壞事,不然早晚有一天給人揪出來。」

見他沉默,孫元香說:「嚇傻了吧?哼,到底還是小孩子。」

周斯越還在低頭看文件,聽到這話,撲哧笑出來,「怕什麼?」

孫元香切了聲,一把奪回他手裡的資料,點了點他:「你就狂吧,你覺得他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你?」

周斯越沒什麼表情,只淡淡地搖搖頭。

那天他們倆想過蘇柏從後面所有能走的棋,無非就是將計就計,孫元香也說了,對付他這種人就要出其不意,算盤打多精都沒用。

沒想到這臨場發揮的還不錯,周斯越被抓的時候,孫元香是第一時間接到消息,周斯越也按照大綱劇本臨場發揮表演沉默是金。

孫元香那陣剛跟那位新官搭上線,蘇柏從那邊套不到的信息,她就從這邊下手,前後陪了大概一周左右,那位新官就什麼都跟她吐了。

她把所有的證據都收收攏,還讓人做了個完美的PPT交給楊警官。

這回鬧得有點大,紀檢委當天下午就去新官家裡把人帶走調查,同時,在家裡搜出五千萬現金,而陷入兩件醜聞的赤馬在當天被迫取消了排爆機器人新聞發布會。

丁羨聽到這兒,「可是赤馬出了相同的演算法體系,這個呢?」

「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

「爆出這個事兒,對赤馬也是衝擊,因為如果周斯越這個罪名落實,下一個被帶走調查的就是蘇柏從,對他也沒有半點兒好處。因為周斯越沒做過,只要警察這邊找不到證據,僅憑几個通話記錄是無法定罪的,大不了關上十天半個月就會把他放了,除非他們濫用私刑屈打成招了,但如果周斯越屈打成招了,蘇柏從也跑不了,所以他是不會讓他坐牢的,你懂嗎?如果我沒猜錯,他最後肯定花錢把這事兒給平了,但沒有證據法律又奈何不了他,至於這其中真假就讓世人去斷,周斯越這名聲就算是毀了,做過沒做過,一聽是花錢平的,鐵定這黑鍋是背頂了。」孫元香抿了口水說,「他一開始只是想拿這個事兒去逼周斯越下水,但那小子不肯下,他又找了個人,並且跟他合演了這齣戲,黑鍋周斯越背了,等那人畢業之後,那小子名聲臭了,但那兩人又能愉快的合作了。」

丁羨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

「我餵了他安眠藥,趁他睡著的時候翻了他手機,發現了一個公共電話亭的號碼,讓人查了那座電話亭的地址,然後去調了對面便利店的監控,看了所有通話記錄時間點的監控,出現的都是一個人。」

她的聲音一直很平緩,丁羨卻莫名聽緊張起來了。

孫元香說:「我截了屏,讓人查,發現是你們學校的董正飛。」

「董師兄?」

丁羨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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