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二

很久以來,她似乎都在沼澤里艱難的挪動。步履沉重,她不知該前行或者退去,周遭一片晦澀的泥濘蔓延到天際,那裡沒有半點光亮。時間伴隨著腳步幾乎停滯不前,她看不見身邊忙碌的人群,一撥撥的出現,然後消失,周而復始,她幾乎要在自己的世界裡被埋葬。

然而,思念如同沼澤里的苔草,不斷的冒出來,布滿四處,逐漸繁茂,教人再也掙脫不過。女人更容易屈服於某種情感,即使懷揣著隱隱的不安,以及對未來的談不上樂觀的認知。然而,當看見戀人熱切的眼神,心頓時柔軟得失去形狀。

隔著人群,許可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眼神深邃,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仍是那麼英俊迫人。

指尖夾著香煙,光彩明滅,煙草慢慢燃成綿長的灰燼,徑自剝落。

姜允諾終是走了過去。

短暫的對視,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

他捻熄了紙煙,握住她的手:「跟我走。」

直至進入側廳里的休息室,那裡空無一人,他關上門,杜絕了一切喧囂嘈雜。

放開她的手,他低頭瞧她,問道:「你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她微抿著嘴唇,想要不著痕迹的再靠近他一些,淡淡的煙草味道和他的氣息,如同一種乾淨無辜的誘惑,若有似無的遊離在空氣里。

「前段時間玩失蹤,現在又跑回來?」不讓她如願,他稍稍向後退開,平靜的言語里透著不滿,「反反覆復的,什麼意思?消遣我?」

「嗯,消遣你。」她有些失望,他為什麼不抱她,她想抱著他。

他突然沒了交流的慾望,望向別處,輕輕地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倒是放得下。」

她這才慢吞吞的開口:「我把那邊的工作辭了,房子也退了。你說我是什麼意思?」說到後來,尾音柔和的上挑,撒嬌的味道頓時顯露出來。

他猛然側頭看著她,仍是不依不饒:「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她橫了他一眼,臉頰熱了起來。

他俯下身,靠過來,輕輕吻了她一下,猝不及防的。他們之間相隔了數十厘米,沒有其他身體上的接觸,只是嘴唇碰著嘴唇。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熟悉,在心底一閃而過,迅速的無法抓住,卻非常美妙。

兩人慢慢的分開。

房間里很安靜,陽光透過玻璃窗,灑落在窗台上的兩三盆闊葉植物上,綠意盎然,她的雙瞳是清亮的琥珀色。

他再次低下頭,輕吻她:「告訴我,好不好?」溫熱的氣息在她唇邊蕩漾,上一刻還深沉淡漠的男子,此時卻像孩子一樣用乞求的眼神凝視著她。

「我都說了呀。」她微笑著,抬手撫摸他的臉、雙眉、鬢角,細細的看著,才發現原本烏黑的短髮里多了幾根醒目的白色。她低聲說,「都有白頭髮了。」

「老了。」他不甚在意,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

她笑:「你才多大。」

「還不是被你折磨的,」他略微停頓,才接著說,「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關於那件事情……我原本想把醫院的檢查報告寄給你,結果被退了回來。」

「那些不重要……在我決定回來的時候,還並不知道……後來,聽說爸爸病重,我不敢見他。我當時想,他一定不想再看見我,他一定在埋怨我,怨我愛上了他的兒子,可是我沒法控制,」她抬起頭,注視著他的眼睛,「有些事情,我根本沒法控制。不管想或者不想,我都覺得難受,很難受。」

他摟住她,用手輕撫著她的背脊,「沒事了,都過去了……」就這麼相擁著,耳邊只有他的心跳,熟悉而真實。不知過了多久,聽見他說,「和我在一起吧。」

她忍不住想笑:「說來說去就只這句話。不能換種說法嗎?」

「換種說法啊。」他很認真地想著,「我們在一起,一直在一起,這輩子都在一起,變成老頭老太太了,牙都沒了,還在一起……就算入土了,也要埋在一起,合葬。」

「酸不酸?」她輕笑出聲,「在一起的時候就好好在一起吧。」她伸手環在他的腰際,臉貼在他的胸膛蹭了蹭。男人的心多數善變,女人的心也總是不安。天荒地老,是偏離實際的烏托邦。想到這兒,她不由暗自嘆息。

「瞧你。」他啞聲說,「跟只貓一樣。」

她閉上眼,靠在他懷裡:「我喜歡聞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我也喜歡你的。」他用手指勾下她的禮服肩帶,嘴唇碰觸到她的頸項,鎖骨,帶去星星點點的濕意,「要不,咱們回家吧。」

「回去做什麼?婚禮還沒開始。」

「做什麼呢?就是想做這兒不方便。」

「討厭,想什麼呢?」她伸手拍他。

「快,咱們趕緊回去。」他替她整理好衣衫,拉著她向門外走去,「婚禮上少個伴娘完全沒問題。」他說。

婚禮的時候,伴娘和證婚人卻失蹤了。因為這件事,許可和姜允諾被人嘮叨了許久。

直至一年以後,雷遠如願以償晉級為人父,在兒子的百天酒宴上,仍然不忘笑話他倆:「之前做兄弟的大婚,你小子給我跑的沒影,手機也關了。許可啊,我說你當時咋就這麼著急呢?今天逮著個機會,怎麼樣也要多罰幾杯。」

姜允諾聽到這話,立馬騰的一下紅了臉,隨後,放在餐桌下的手被人溫柔的握住。只見許可毫不在意的笑笑,也不推辭,接連喝了數杯白酒。

賓主盡歡。

酒宴之後,兩人回到家中。

晚上,姜允諾在廚房裡忙碌。

許可跑進去一瞧,爐子上燉著生地龍骨湯。這湯最適合長期煙酒過度,熬夜上火的人飲用。平時,他工作上的應酬不少,原非嗜酒之人,怎奈人在商場飄,身不由己,每次飯局後回來,必帶著一身酒氣。姜允諾因此抱怨了多次,說得多了突然發覺自己已步入未老先衰的邊緣,無敵啰嗦,人家不煩,自己已經繳械投降,便開始照著菜譜煲湯。好湯,至少可以調養脾胃。

屋裡香味四溢,某人的心裡也跟著美美的。先是蹭過去,親親臉頰,後來乾脆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吻個天昏地暗。

姜允諾掙脫不過,急得跳腳,嘴裡叫著:「湯好了,關火關火。」

許可抓住她的手順著自己的腹部向下滑去:「哎呀,不行了,滅火滅火。」

就在她被人抱出廚房的一瞬間,仍不失眼疾手快的關掉了爐火,卻在之後的時間裡不停的回憶,湯里到底有沒有放鹽的重要問題。由此,被神情鬱郁的某人扣上「做事不認真」的帽子。

廚房裡的香暖氣息蔓延至客廳的沙發,而後是卧室的床上。

有人被吃干抹盡。

有人終於心滿意足。

他滿臉愉悅的坐回沙發里,邊看球賽邊等著她將一勺勺湯遞到嘴邊。

「憑什麼?」她氣呼呼的用湯勺舀湯,再氣呼呼的輕輕吹涼了送過去。就憑他剛才說了一句:「我最喜歡喝姜允諾燉的湯了,如果有人喂就更好了。」

果然還是耳根子太軟。

他笑嘻嘻的看向她:「記不記得上學那會兒,就是踢球手摔折了的那一次,你去我那兒燉湯,那味道不知有多好,到現在還忘不了。」

「那一次是言兮蘿做的。」她仍是擺出氣呼呼的樣子。這人,什麼都不好,就是一張嘴。

他微仰著頭,眯了眯眼:「言兮蘿是誰?」

「裝吧,不信你就真忘了。」

他笑:「我記得林軒。」

那幾天,他難得有時間在家陪她,隨後的日子卻是忙碌異常。

為了擴大生產,他又買下了幾個車間。

他的應酬也越來越多。

她仍是經常煲湯。

早上出門之前,準備好食材。等到下班以後,開始小火慢燉。

飲著湯,他說:「寶貝兒,這湯真不錯,無以為報,我只有以身相許。」他眨眨眼睛湊到她的耳邊,「今晚我回來得早,乖乖的,在床上等著我……」

過了幾天,他端著湯碗,可憐兮兮的開口:「寶貝兒,怎麼又是這個,換點別的內容成嗎?」

完全沒問題。

山藥老鴨,海參當歸,淮山白芷,綠豆紅豆黑豆……久而久之,她的腦海里便存了一部葯膳湯譜,並且不間斷擴充中。

又過了幾天,看著碗里的湯,他皺皺漂亮的眉:「寶貝兒,今天又有湯喝啊。」

她不客氣地說:「快喝了,誰讓你整天在外面竟吃些亂七八糟的。」

只是到了最後,看見辛辛苦苦燉好的湯,捨不得倒掉,她只好自己喝光光。

皮膚水靈了,肉也沒少長。

「胖了。」晚上躺在床上,他抱著她:「以前是看起來瘦,抱起來才知道實在,現在又豐滿了些。」

她的臉型小巧,骨架也屬於小巧型,衣服穿得越多越顯瘦。

「現在好還是以前好?是不是現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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