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一

夏末的傍晚,半明半暗,平靜如常。然而周小全的心裡卻不那麼安寧。她知道這樣不對,卻依舊忍不住去想。有多長時間了?她曾經在不經意間算著日子,在寫滿預約時間的記事簿上做了紅色的又不起眼的記號,過了幾天後又漫不經心的劃掉,就像是對待所有失約的病人那樣。可是,她很少去關心他們的複診時間,更不會在記事簿上勾出鮮明的印記。

塗苒拍了怕她的肩:「想什麼呢?好好開車,想男人歸想男人,別把小命給搭進去了。你掛了不要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能就這麼死了。」

周小全收回心神,惴惴的說:「我老覺著不對勁,這麼長時間連個信都沒有,肯定有問題……想著給人家去個電話吧,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娘的……」

塗苒笑道:「咱們全姐也有和人說不上話的時候啊,我今兒個倒要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妖精把你嚇唬成這樣……」

周小全橫她:「什麼妖精不妖精的,難聽吧。人家好好一個大男人被你說成這樣?」

塗苒「切」了一聲:「我什麼時候見過你這樣前怕狼後怕虎的小衰樣,不是妖精怎麼會迷了你的眼。」

周小全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是……之前被拒絕過一次,多少有點心有餘悸唄。」

「啊?還表白……」塗苒斜著眼瞄她,「傻不傻啊,表白這檔子事情,是咱們這種人做的嗎?男人要的是什麼,要的就是那種征服的感覺,所謂小火慢燉味更鮮,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他們享受的就是這個獵艷的過程。本是他們該做的卻被你搶先了,難怪被人拒絕。我最不待見就是女追男,簡直是曲解人性。」

周小全接著橫她:「你行了啊,好了傷疤忘了疼,也不知道是誰被人虐得要死不活的在我跟前哭呢,這會兒倒跑來教訓我。」

塗苒立馬就蔫了,眼神飄向窗外:「我這不是前車之鑒嗎?都過去了,還提什麼呢……」

周小全沒太忍心損她,當下也不吭氣。兩人打了十多年的交道,對於塗苒,周小全再了解不過,人前斯文,人後瘋癲,私底下說話有些咋呼,對著不熟的人喜歡裝點冷艷清高乖巧可愛什麼的,其實也就紅塵里飄搖一小白。

兩人到了目的地,找地方停好車,進了酒吧。清淡的音樂放著,人人都是紳士淑女,低低地說話,連擱下酒瓶的聲音都只留下一丁點,氛圍有點小資,好在還算幽靜。

牆邊的沙發上坐著幾個人。塗苒扯了扯周小全的手,小聲問:「哪一個啊?」

周小全的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張桌旁就四個男人,站著的端著托盤的那個是服務生小弟,另外三個裡面一位是你老公,一位摟著個孕婦,你說還會有誰?」

塗苒點頭:「哦,服務生小弟帥是帥啊,就是笑得有點多,而且露牙齦。男人笑得露牙齦,非傻即淫蕩,不過勝在青春年少。」

周小全暗自掐她的胳膊,低低的說:「是坐沙發上的那個,手裡拿著酒瓶的。」

塗苒瞥了一眼:「其實也還行。」

周小全怒了:「只是還行?」

兩人小聲嘀咕著,已是走到眾人跟前。相互打過招呼,認識的介紹給不認識的,一團熱鬧。

雷遠和塗苒之前見過,並且還有點小過節,一看見她就開口說:「喲,你老人家怎麼也來了,孩子不沒人帶了嗎?」

塗苒溫和的笑笑:「你們家孩子出生以後,只是做媽媽的一人帶嗎?那可累了。」

此時關穎已有五個多月的身孕,聽見這話便笑吟吟的看了自家老公一眼。雷遠哪能體會不出這笑容的含義,不想被塗苒得逞,立馬轉了話題:「我今天一瞧這陸程禹,才多長時間沒見,怎麼就瘦成這樣啊,又給人欺負了吧?」

塗苒回嘴:「不應該啊,你這心思用在了錯誤的人身上。」

雷遠不依不饒,還想說點什麼。陸程禹略微皺眉:「行了,你們兩就不能碰一塊兒去,每次都沒完沒了。」

許可對雷遠笑道:「你小子逮誰撩誰,人老公瘦了還是胖了礙著你啥事了,就沒點有建設性的言語。」

雷遠看了他一眼:「你倒是精神了,人逢喜事,得瑟吧你。你家諾諾怎麼還不來啊?這麼長時間沒見著,咱家關穎可想她了。」

關穎笑道:「你想就想唄,可別拿我當擋箭牌。」

「你……」雷遠作勢揚起巴掌,卻又輕輕放在關穎的肚子上,挺沒氣質的嘟囔:「咱孩子乖,別學你媽一樣淘氣。」

塗苒見周小全的表情一直有些悶悶的,便借著喝酒的功夫悄悄問她:「人都結婚了啊,你沒看他帶著戒指嗎?」

周小全也是一邊喝酒一邊說:「他以前沒女朋友的時候也帶著啊。」

塗苒又舉起杯子擱在嘴邊,含糊地問:「那他們說的那女的是誰?」

周小全想說點什麼,卻是搖了搖頭。她才和許可聊過幾句,他談笑自若,她卻覺著不是滋味,不咸不淡的,不是個滋味。他一向都能把握好分寸,隨便一個表情一抹笑意卻能讓她亂了心情,還不自知。她找的話茬也說得差不多了,他微笑的搭著話,偶爾會低頭看錶。

雷遠問他:「姜允諾到底幹嘛去了?」

「她今天加班,」許可拿著手機站起身,「我出去打個電話。」

旁人笑道:「別打了,這不是來了嗎?」

許可抬頭,果然看見姜允諾推門而入,他不覺笑了笑,隨即坐了回去。這男人,眼角眉梢都藏著笑意,塗苒看了周小全一眼,不由微一搖頭。

姜允諾揚手和他們打了個招呼,正欲走過去,卻被人叫住。回頭一看,是公司的一位客戶,兩人因為某個合作項目打過交道,因此較為相熟。撞著了熟人,不得不寒暄幾句,那人熱情隨和,也善談,隨便幾句說到了工作上,話語不斷,末了還要請她喝酒。姜允諾說自己有朋友等著,卻推託不了。

許可瞧了一會兒,就要過去,被雷遠一把拽住。陸程禹也是笑道:「急什麼,不就說幾句話嗎?」

雷遠說:「就是,你還怕她就這麼跟人走了不成?」

許可低頭看了他一眼:「放手。」

雷遠偏不放:「坐下坐下,別丟咱爺們的臉,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

許可指了指關穎隆起的腹部,笑道:「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在你孩子面前抽你。」

雷遠啐了他一口,在他身後罵道:「丫的沒點出息,被個女人吃的死死的。」

許可懶得搭理,徑直走過去,手輕輕搭在姜允諾的腰上,和那人點了點頭,又笑著問她:「你才上班幾天,就比我還忙,這麼晚才下班?」

「是啊,最近比較忙,」她說著,習慣性的抬手替他理了理襯衣的領口。正準備相互介紹,那位客戶卻先一步問道:「這位是……」

許可的手擱在她的腰側,他當然知道她那兒最怕撓癢。她不由悄悄白了他一眼,尋思著什麼樣的回答才可以使自己擺脫他的脅迫。

頓了數秒,她說:「這是我先生。」話音落下,腰側仍是被他不著痕迹的擰了一下,又痛又癢,她差點叫出聲來,抬起頭,卻看見他略顯得意的笑容。於是心裡跟著高興起來,也就不去和他計較了。

兩個男人相互遞了名片,比先前聊得還要熱絡,本是不同行業卻依然話題不斷,竟讓她插不上嘴只在一旁無所事事的聽著。許可瞅了個空,趕緊作別,帶了姜允諾離開。

還沒走回座位,許可低聲嘆道:「才沒看著你,就去勾三搭四,你勾搭誰不好偏要勾搭個話澇。」

她輕輕踢了他一腳:「你瞎說什麼,我們是很純潔的同事關係。」說話間,突然看見周小全獃獃的看著他倆,神色莫辨。兩人的視線才碰到一處,周小全卻又看向別處。

姜允諾愣了愣,這才轉過彎來,伸手在許可的胳膊上重重捏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我沒你那本事,盡勾搭美女。」

許可的神色有些不大自然,笑著說:「你別亂想,我什麼都沒做。」

姜允諾哼了一聲,乾脆轉過身去面對他:「你什麼都沒做?」

他想了想:「除了裝傻。」

她見不得他這副樣子,好像自個兒多有魅力多無辜一樣,她伸出手指戳他的胸膛:「別再招惹人小姑娘,容易引起誤會的話不要說,無謂的事情不要做。我還不知道你,你從小就這樣,你不說幾句二五不著調的話,人家會怎麼著你?那言兮蘿不就這麼被你勾搭上的。」

他問:「言兮蘿是誰?」

她笑眯眯的看他。

他說:「我倒是記得林軒這麼個人。」

姜允諾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走到關穎旁邊坐下,笑道:「好漂亮的肚子,來,摸摸。」

雷遠擋開她的手,笑道:「咱好不容易結次婚,你這當伴娘的就落跑,現在又想占我兒子的便宜,沒門。」

姜允諾是第一次見著塗苒,大伙兒又瞎聊了會兒,叫了些果汁酒水喝了,眼看時間不早,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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