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JQ(六)

作為一名上任未久的年輕母親,塗苒已覺得養兒不易,任重道遠。

小石頭才出院回家,就發生肚臍流血事件,王偉荔母女倆嚇得手足無措。好在陸老爺子給她們請的月嫂很有經驗,看了幾眼便說,多半是臍帶掉了以后里頭的陳血,孩子泡了澡,是以流出來。塗苒守在跟前觀察了大半天,果然見兒子原先出血的地方慢慢乾涸,明顯好轉,這才放下心。也多虧那位能幹的月嫂,塗苒並未過於辛勞,產後各方面都恢複良好。只是後面幾天,王偉荔和月嫂因小事鬧了些矛盾,使人一氣之下推了後兩個月的工作,只拿了當月薪水就走人了。之後又雇來幾位保姆,試用期間都不甚滿意,王偉荔非常不習慣有外人在家裡頭晃悠,又聲稱帶孩子自己一人便忙得過來,於是塗苒也漸漸打消請人幫忙的念頭。

可惜陸承宗小朋友不爭氣,狀況不斷,月嫂才走,孩子臉上起了濕疹,痒痒的一層,他總忍不住用手去撓,白天晚上都睡不好,得人去在跟前守著,怕他把臉撓破皮。正巧那段時間,塗苒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她見李圖那邊正忙,之前人家又對她頗有照顧,她自己也想多賺點錢,就答應著幫忙處理一下合同文書,又或者電話聯繫客戶。王偉荔年紀大了,休息不好便感覺吃力,不由在女兒跟前多嘮叨了幾句,埋怨塗苒懷孕的時候貪嘴,辣椒吃多了以至於孩子身上火氣重。後來陸程禹從醫院拿了管藥膏過來,孩子塗了兩天才好點。

等母女倆剛緩過勁來,睡了幾晚的好覺,石頭小朋友又開始咳嗽,起先只是白天咳那麼幾次,到後來晚上咳得睡不著,嗓子那兒的痰沫越來越多,呼吸不暢,食慾不佳,沒幾天就瘦了一圈,看得人心疼。王偉荔著急,滿心希望外孫少受點罪快點好,便極力主張帶石頭去醫院打吊瓶,陸程禹和塗苒當然都反對,說抗生素打多並非好事,陸程禹又從醫院帶了口服藥水回來,這次吃了幾日也並不見好轉,母女兩人看孩子已是精疲力竭,王偉荔心裡煩,又因為初時帶孫子的新鮮感漸漸過了,再者,回回她抱孩子下樓溜達,和小區里的人閑話家常,好事者都問她是外婆還是奶奶,對孩子這麼好的耐心,待得到答案後又接著問,為什麼奶奶不給帶孫子?每逢此時,王偉荔就覺得倍兒沒面子。一累二氣,情緒越發不好,連帶女婿和親家那邊也埋怨上了,一不順心了就開始嘀咕。

塗苒知道母親辛苦,卻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好言相勸,又或者出去辦事的時候順帶捎上幾件王偉荔喜歡的衣服回來。王偉荔雖然嘴上埋怨女兒亂花錢,心裡自然是高興的。只是等那陣高興勁頭過去,情緒又上來的時候,仍然是牢騷滿腹。

久而久之,塗苒也有點兒無奈:「石頭的奶奶過世這麼多年,就算想帶孫子也沒可能啦。」

王偉荔哼道:「他爺爺不是又娶了個小的嗎?那不是做奶奶的是什麼?」

塗苒笑:「那哪裡是做奶奶的人,那是他們家的姑奶奶,孩子交給她我和陸程禹都不放心的。」

王偉荔仍是嘮叨:「是不放心還是人不願意帶啊?別說他們家的人,他爺爺來看孩子就像是逗小狗小貓玩兒一樣,我看就連陸程禹那小子對自己兒子也一般的很。孩子咳成這樣也沒見他皺下眉頭,還不讓去醫院,吃藥又不管事,怎麼能讓這麼點的孩子自己扛著?他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兩三天見不著人影,乾脆讓這孩子姓塗得了。」

王偉荔說這些話的時候多半只圖發泄,並不考慮旁人感受,塗苒聽了心裡難免有更多想法,只是並不外露,嘴上仍是勸慰:「您女婿不是說了,這麼小的孩子容易積痰,過了這個病程就好了,只要不發燒就不礙事。他現在忙著評職稱,想多賺些錢養孩子,手底下又都是些重症病人,工作還是很辛苦的。」

王偉荔「哼」了一聲沒說話,過了會子又是搖頭:「反正你老公這人我是看不透,我活了大半輩子,也沒遇著幾個這樣的,年紀輕輕的,城府倒是蠻深,主意還挺大,讓人看不出想法。我一直觀察著,他也就是在石頭出生那幾天顯露了些情緒,其他時候可真叫人琢磨不透。就沖這方面,你也不是他的對手,小心一輩子給人拿捏著。」

塗苒沒做聲。

王偉荔估摸著是說到點子上了,於是再接再厲:「別人家的姑娘都知道心疼自己父母,我家這個傻丫頭是一個勁讓我給人做老媽子,有什麼意思,外孫比不上孫子,是外姓人,以後總是別人家的。」

塗苒聽了心裡更不舒服,只好半開玩笑道:「媽,要不這樣,和陸程禹說一聲,讓他趕緊的把自己的親娘從墳里叫醒了帶孫子?」

王偉荔瞪了她一眼,心知和她吵不起來,卻不甘心,又絮絮叨叨一番。塗苒聽了半天總算明白了,王偉荔的意思是她弟塗巒也要考慮找對象結婚的事了,現在女孩都看男方有沒有房子,所以目前最可行的方法,就是把現在住的這套房子賣了,然後在北京買套小點的能付個首付。

塗苒暗自嘆息,這房子雖然是她在月供,但是房產證上寫的是王偉荔的名字,她只得問:「那您以後住哪兒呢?」

王偉荔答:「塗巒結婚前我去北京住,等他結婚了我就不摻和了,我是不會和媳婦一起住的,當然那房子還是寫我的名字穩當些。」

塗苒說:「要不把這房子換個小套給您留著,剩下的錢給塗巒,他也工作了,自己還一部分房貸總是可以的吧。」

王偉荔趕緊道:「不行啊,他才工作多長時間,你還得幫幫他。養孩子的事讓你老公多操心些吧。」

塗苒猶豫了一會兒:「他不過一個工薪階層,賺點錢還忙得要死,工作壓力也大……養孩子當然應該,但是全推給他……這樣不太好吧。」

王偉荔罵她:「我就說你傻,他家老爺子是做什麼的,你給他家生的這孩子可是長子嫡孫,幫你們養那是應該的。」

塗苒反問:「要是他們家窮呢?沒這個能力呢?」

王偉荔說:「那隻能怪你眼光差,現在的小姑娘都多現實啊,找婆家那是一定要房要車,能撈一點是一點。誰會像你,也看不出別人對你有多好,你就這麼著盡會替別人考慮,胳膊肘往外拐。反正我醜話說前頭,以後你在別人那兒受了氣,還是會回來找自個兒爹媽,這世道,最終還是娘家人可靠。」

塗苒被她一席話說得五味雜陳,乾脆不再言語,王偉荔見她這樣,更覺得恨鐵不成鋼。

傍晚,陸程禹下班過來看兒子,見這對母女之間氛圍不對,也不多說什麼,從錢包里抽出張銀行卡塞給塗苒說:「最近媽也挺辛苦,你看她喜歡什麼,就去買點。」

王偉荔聽了忙說:「不用不用,帶自家孩子有什麼辛苦的,你們有這個心就行了,千萬別亂花錢。」

塗苒心裡正彆扭著,說什麼也不接那張銀行卡,只說自己有錢,會看著辦。

陸程禹笑笑,不再勉強。

待得女婿走了,王偉荔拉著女兒問:「你那小家的錢現在誰管?」

塗苒答:「各管各的。」

王偉荔說:「那怎麼行,一個家裡,要是女人不管錢,這個家永遠殷實不了。這男人身上不能有太多錢。」

塗苒說:「他也不會亂花錢,一直存著錢想在咱們這邊買房呢。」

王偉荔說:「那也不行,這男的是說變就變的,你們現在又兩地分居,錢上面你一定得看牢,不然會出幺蛾子,他剛才給了你就應該接著……還有啊,你倆長期不在一塊兒住,這夫妻生活方面……」

塗苒頓時臊紅了臉:「媽,你說這些做什麼……」

王偉荔嘆氣:「都結婚了,還有什麼可臊的。我跟你說,男的就那麼回事,不像女的……你說說,你什麼都不知道,我看著就著急,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心沒肺的傻姑娘。」

王偉荔帶孩子帶得心煩,成日里又想些家長里短,還翻來覆去把那些過來人的道理在女兒跟前念,塗苒被嘮叨得沒脾氣,再加上這一有孩子,還要操心自家兄弟的事情,經濟方面頓覺壓力徒增。她在家裡越來越呆不住,不得已乾脆請了個鐘點工買菜做飯,自己趁著還在休產假的閑暇去幫李圖打理生意。

如此這般倒好了,生活上有所寬裕,母女倆見了面反倒不似以前那樣拌嘴。

然而,隨著工作量的增多,塗苒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晚上難免飯局應酬,白天呢倒是可以在家休息一會兒,這樣一來,卻是和孩子他爸很少打照面。

塗苒不在家,陸程禹也不方便大晚上過來呆著,有時候他工作忙來得晚,孩子已經熟睡,岳母因為補眠也陪孩子睡了,他在這兒無事可做,更不好叨擾了。一來二去,兩人十天半月見不著面。

塗苒也覺得這樣不大好,就特地在陸程禹休假的那天將工作挪開,特地在家候著。那人倒好,一個電話過來說醫院走不開,又白費她一番心思。王偉荔看在眼裡自然免不了一番嘮叨,忠言逆耳,塗苒也逐漸失了信心磨去了耐心,只好讓自己更加忙碌起來,甚至有意無意避開能夠碰面的時間段,如此也好過滿懷著希望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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