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變故(五)

那天上午一進家門,塗苒就從桌上拿起手機查看,一條簡訊,幾個未接來電,有陸程禹打來的,有從娘家打來的,還有周小全。她先看簡訊,內容平淡無奇,和之前收到的那些個幾乎一字不差,想是那人早把這樣的簡訊存在草稿箱里以備不時只需。她不覺哼一聲,又翻回去看來電時間,猜想大概是因為她沒接電話,陸程禹才給她發了這則信息。

塗苒班也不上,靠在床上先給娘家回了個電話,王偉荔在那頭說,怎麼昨晚打你家座機也沒人接呢,真是急死個人。

塗苒問她出了什麼事,王偉荔說,還不是因為你弟,我叫他回去讀書,他說先要去大使館續簽,要一個人上北京去。我看他那樣子靠不住,想押著他走一趟,我擔心他糊弄人,別出了這家門也不去讀書撒腿就給我跑了。

塗苒那會兒頭暈腦脹有氣無力,說,媽,那你去看著他,老太太這邊我先陪她住著。

王偉荔問她,你老公怎麼辦,要不讓他暫時也到這兒來住住,現在有車也方便。

塗苒說,他忙,醫院裡隨叫隨到的,再說這麼大個活人也餓不死他。

兩人商量好,王偉荔和塗巒過幾天進京,塗苒仍是提前搬回去住著。正是忙碌的當口,就把周小全來電話的事給忘了。過了兩天,周小全又打給她,劈頭蓋腦來了句:「我跟你說,出事了,剛才你那老同學要抱著她孩子一起跳樓呢,嚇死我了。」

塗苒那些天成日在兜里揣著手機,手機不響,她就三五不時的拿出來看,沒看出什麼名堂,偏巧鈴聲忽的大作,順便帶來這個讓人匪夷所思的消息,她想像不出蘇沫那麼柔弱的人抱著心肝寶貝要去尋死的情形。

周小全說:「前段時間就老聽見兩人在家吵架,孩子哭了也沒人管由著她去,我還當怎麼回事呢,真看不出佟瑞安那樣個老實巴焦的樣子也在外面有個女人,真是會叫的狗不咬人。」

塗苒問:「蘇沫現在怎樣了?」

周小全說:「還好現在放暑假,不然她只怕連班也上不了,每天抱著孩子發獃,要不就是拉著我的手掉眼淚,孩子餓了她就兌點牛奶應付,佟瑞安以前晚上還回來,現在倒是成天見不著人影,夜不歸宿了。」

塗苒聽見這「夜不歸宿」四個字就心煩氣躁,略收了心神,說:「周末有空我過來瞧瞧,她現在帶個孩子,娘家也沒人在這邊撐著,你多幫幫她吧。」她掛了電話回桌上吃飯,王偉荔和塗巒已經出門,家裡只剩她和老太太兩人。

老太太擱下筷子問她:「是不是小陸的電話呀?」

塗苒一愣:「不是。」

老太太又說:「你在這裡住了幾天,是不是要回家看看去?」

塗苒笑:「您嫌我煩想趕我走呀,這不就是我的家嗎,我賴家裡怎麼了,偏不走。」

老太太也笑,尋思著問她:「要不這個星期天讓小陸過來吃飯吧,年輕小夫妻的總這樣分開住也不好。」

塗苒一邊夾菜一邊說:「他來不了,昨天還給我打電話說現在病人多,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呢。」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沒再做聲,把盛了魚的盤子往外孫女兒跟前挪了挪:「苒苒,你最近怎麼瘦了,臉色不好,吃的也少。你記得周末去菜市場買些筒子骨回來,咱們熬些湯喝。」

到了周末,老太太熬了些湯,兩人喝了點,塗苒用保溫瓶裝了給蘇沫帶過去。

周小全正陪著那娘兒倆吃飯,桌上乾巴巴的幾樣菜,一碟皮蛋拌豆腐,一盤紅菜薹,幾隻外面買的炸魚,蘇沫眼圈又紅又腫,頭髮散亂,正端了碗稀飯喂孩子。塗苒接過碗去,說:「我在家吃過來的,你吃吧,我幫你喂寶寶。」她舀了些湯澆到飯里,又把湯里的肉用勺子壓碎了,慢慢餵給小傢伙吃。小傢伙吃得開心,嘴邊粘著飯粒,一口等不得一口。

蘇沫望著孩子嘆氣,拿起筷子撥自己碗里的飯粒,半天也沒往嘴裡送去。

周小全無可奈何的看看塗苒。

塗苒說:「你總這樣不吃不喝的,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孩子怎麼辦?你讓她靠誰去?她才多大點,憑什麼要跟著你遭這份罪?」

蘇沫一聽,咬著唇,眼淚就啪啦啪啦的掉下來

周小全脾氣急性子烈,這會兒見塗苒把話說開了,也忍不住也道:「要是我就把孩子直接扔婆家去,跟他老娘說看看你們養的是什麼兒子,連剛出生的孩子都不要了,你們不管憑什麼我管呢。要是還想一起過,把佟瑞安揪回來好好談談,先別急著吵架,有問題解決問題,看看是不是你因為孩子忽略了他才讓他有外心,主要是弄清楚是精神出軌還是肉體出軌。要是不想過了,收集證據,趕緊撈錢,能撈多少撈多少,一定要刮干他的油水。要是我,立馬離婚走人,其他的談都不談。」

塗苒瞪著周小全,抿著嘴直搖頭。

周小全說:「瞪什麼瞪,我說的怎麼不對?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這樣的男的還留他做什麼?要出軌的話,當初就別結婚了。」

蘇沫聽了,在一旁捂著嘴哭,那孩子見自己的母親掉眼淚,便在旁邊目不轉睛的望著,滿臉好奇神色。

塗苒將孩子抱過來摟在懷裡向著自己,小聲道:「周小全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你當人的感情是水龍頭,說開就開說關就關,哪有一出問題就鬧著離的?什麼精神肉體出軌的,現在談這些有什麼意義?再說現在不只是大人的事,還有個孩子,問題怎麼解決,主要還是看蘇沫自己的意思,不過無論怎麼解決,一定要對自己和孩子好點。」

周小全義憤填膺:「又是你們這種已婚婦女的調調,假惺惺作態勸和不勸分,他們在外面彩旗飄飄你們還要在家給人生兒育女?滿大街都是三條腿的男人,自己軟弱就別拿孩子當借口。」

塗苒見蘇沫已是嗚嗚的哭出了聲,忙說:「不談了,先吃飯。但是蘇沫啊你現在不是一個人,有個孩子在跟前,當媽的人再怎麼著也得打落牙齒活血吞,不然有什麼資格當人老娘。不管什麼事,孩子第一,她也只有你這麼個可以依賴的人,先把孩子照顧好再說,任何事都得放一邊去。」她把筷子塞到蘇沫手裡,「堅強些,多少要吃一點。」

蘇沫執著筷子,夾了粒飯糰到嘴裡,含糊道:「我想找個律師先諮詢一下。」

周小全拍手:「好,就是應該這樣,不打沒準備的仗,」她想了想,轉向塗苒,「你老公不是有個律師同學嗎,好像專搞這些事的。」

塗苒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你要真有這想法,我幫你聯繫聯繫。」

兩人從蘇沫家裡出來,周小全埋怨她:「塗苒你今天怎麼回事,蘇沫那樣的人都能抱著孩子要跳樓了,可見她被欺負的有多狠,你還在那裡勸來勸去,太虛偽了吧。」

塗苒嘆了口氣:「蘇沫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更了解,她那樣子哪裡是想離婚的。」

周小全說:「人家都想見律師了。」

塗苒說:「你走著瞧吧,她也就能說說狠話。再說她現在這種情況,一個月一千多塊,娘家又不在這邊,要是離了怎麼養孩子,佟瑞安這人要是鐵了心多半是不會要小孩的。」

周小全將信將疑:「虎毒還不食子呢,佟瑞安平時對孩子也不錯,未必不會要吧?」

塗苒說:「你不知道,佟瑞安這人,別看他平時溫文爾雅,心腸還是挺硬的。」

周小全問:「你怎麼知道呀?」

塗苒搖頭:「以前的事,不說也罷。」

周小全感慨:「照你這麼說,找男人還得找個心腸軟的。」

塗苒又是搖頭:「這可不好說。他對你心軟,自然也會對別人心軟。」她猶豫著,終於認真道,「全兒,我倒是真想離婚了,不離這日子沒法過了,憋屈。」

周小全瞪著眼瞧她:「這什麼意思啊?說著玩的吧,這不剛有孩子了嗎?」她想了想,「不會是陸程禹那小子也有情況了?」

「我……」塗苒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兒才說,「我就是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結了婚就是材米油鹽,沒勁,其實婚姻這種制度挺不人道,硬是把兩個人幾十年如一日的綁在一起,天天磕磕碰碰在一起,四目相對,兩相生厭,就是神仙也受不了啊。那些金婚銀婚的,我就不信他們互相對著不膩味,你說這人這麼自虐到底是為什麼呢?就為了老來有個伴?互相有個照應?不孤單不寂寞?」

周小全白了她一眼:「還以為什麼事,庸人自擾,嚇我一跳,」她一揮手,「哎呀,真是,那個佟瑞安讓我開始懷疑天底下所有的男人了。不過陸程禹不一樣,我是觀察了好久才把他介紹給你的,他這人應該沒什麼情趣,但是原則還是有的。」

塗苒抿了抿嘴,說:「其實男人都一樣,只不過有的為自己想得多些就放縱了,有的為別人想得多些,自制力責任感也就強點。如果條件差不多的話,男人女人都一樣,說來說去還得看人品和良心。」

……

佟瑞安說,這不是人品和良心的問題,沒那麼複雜,就是一時的誘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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