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如果我能給你呢?」他微微側頭,饒是興緻勃勃地打量我。不等我回答便自顧自的說:「你真有趣,我對你越來越有興趣了。」他有些忍俊不禁,大概是被我的「胡言亂語」逗樂了。但是我發誓,我絕對是很認真的說的。

對於他惡趣味的笑意,我無奈地喟嘆:「先生,我們可以認真的談談么?」

他輕佻地挑眉,還是一臉的笑意:「我一直很認真。」

「你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要找上我呢?難道是因為美色?」我搖搖頭,很快否定了這個答案:「這世上美麗的女人太多了,難道你是鮑參翅肚吃多了要換口味?我想有很多女人排隊要做你的新口味,你何必在我這棵歪脖樹下守著呢?」

拜託,我也不是做了什麼泯滅良心的事,怎麼牛鬼蛇神就找上我呢?我無力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沒好氣的說:「我有男朋友了,不要再送花給我了,我會很困擾。」

看我懊惱的樣子,他似是目的達成一般滿足,嘴角泛上一絲笑意:「那又怎麼樣?關我什麼事?」他輕輕彈了一下手上的煙,不安分的灰屑夾雜著點滴火星,飄落在光潔的水池邊。

我皺著眉,不解這個男人到底是為何如此自以為是。

「同志,你的世界和正常人是不是不一樣啊?」

他沒有回應我的揶揄,只是斜睨我一眼,丹鳳眼一挑,深邃的眸光中掠過一絲奇異的光芒。那模樣煞是好看,如果換個女人來,大概會被迷倒吧?

只可惜我心中已有一人,只懂解那人的風情。其餘的一切,我的反應都是冷淡和木訥的。

他微啟薄唇:「你越是這樣,我越是有興趣,越是要得到,我的世界沒有『拒絕』這個詞。」

他這樣的定論完全將我折服,我不屑地嗤鼻冷哼:「那中國人發明『不要』這類詞是用來繡花的嗎?」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與他多說:

「我警告你,不要再送花給我,我不接受,你和我就是天和地,永遠不可能。」

「沒關係。」他表情十分愜意,無謂地聳聳肩:「我享受這種征服的過程,我喜歡這種成就感。」

面對他如銅牆鐵壁的剛硬臉皮和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我的內心第一次湧上了認輸的情緒。我無奈地舉高雙手,投降道:

「好吧,我認輸了,其實我對您是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就欲罷不能了。這樣可以了么?足夠滿足你變態的征服欲了么?你享受完了么?可以放過我這隻微不足道的小蝦米么?」

這樣的公子爺不能在他面前太強硬,越是強硬他越來勁兒。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現我的真性情。我是個正常人,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可沒功夫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見我服軟,他開始不知饜足起來:「是么?那我們交往吧,蔸什麼圈子呢?」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還是一臉戲謔的笑意:「適當的拒絕很好,太多了我會覺得你是『欲擒故縱』。」

說完,將未吸完的煙摁熄順手扔進水池邊抽煙區的清理盤中。

我不耐地翻了個白眼,懶得再說話,擺擺手欲離開。

和這人沒法溝通,不想再虛耗下去。

我這尿遁也遁得夠久了,再不回去老闆大概要報失蹤了。

腳步剛起,就聽見身後不甚在意的聲音,在並不寬敞的死角回蕩:「走多遠都沒關係,我說過我的世界從來沒有『拒絕』。」

我回首,他如風的身影從我身側擦過,鼻尖嗅到一陣淡淡的古龍水香氣。

他的舉手投足都顯示著良好的教養,做事不疾不徐,卻又有些玩世不恭。望著他挺直的背脊,我在心裡暗暗地想,如果不是這樣沒有節操,他該是魅力無窮的吧?

回到包廂果不其然的被狠狠調侃了一番,硬是我輪流敬酒賠罪才算解決。活絡的氣氛讓我把剛才遭遇的不快都忘卻得一乾二淨。

我這個人一貫是不在意的人和事都是不上心的。

很晚飯局才結束,回家的路上飄起了瀟瀟的冷雨。黑透的天看不見任何東西。路燈在沉悶的黑幕中顯得孱弱不堪。我裹緊了衣服趕緊回了家,帶著一身刺鼻的酒氣。那些酒精像頑皮的孩子直衝我的腦門,拉扯著我的神經。我不是酒量淺的人,今天也算走運,並沒有喝到我酒量不能承受的範圍,但還是覺得全身都很疲憊。沖了個澡我就上床了。 江海洋出差後我就一直這麼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的過日子,甚是孤單。

無聊至極去書房翻了本雜誌來看。江海洋的姑媽似乎對命理星座很有興趣,滿櫃都是這類型的書。

我一邊啃著江海洋給我買來充饑的巧克力一邊翻看著。

鈴鈴的鈴聲劃破了夜的靜謐,也讓我腦海里的一團酒精迷霧徹底散去,我歡喜地從床上跳起,被子被我大力的掀到了地板上我也視若無睹。

拿起床邊的手機,深深地呼吸,然後又坐回原處。

「喂。」接起電話,我竭力讓自己的語調更平靜些。

「在幹嘛?」江海洋熟悉的聲音通過電話線從千里之外傳來,我的心驟然溫熱起來,感覺那聲音仿似有魔力,要將我吸附進去一般。

我的嘴角不自覺揚起幸福的弧度,想著他時放佛他就在我身邊。

「今天喝了酒。現在在床上。」

江海洋輕輕地笑:「我也是。」

一聽他說喝了酒,我便不自覺眉頭便微微皺起,故作試探地說:「你沒酒後亂□?」

「現在正抱著呢,這不想起你了,給你打一個,一會兒掛了要辦正事。」他的音調輕快低轉,能聽出他刻意掩飾的笑意。

「江海洋!你敢!」明知道他是故意逗我,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吃醋。

電話那端傳來他的笑聲,純粹,沒有雜質,卻足以打動我。我的心像一汪平靜的湖面突然扔進一顆小小的石子,濺起絲絲漣漪,一波波蕩漾。我幾乎可以看見他眼睛彎彎成一條縫的模樣。半晌,他的笑聲才停止:

「逗你玩呢!」

我悶悶的說:「我知道。」

「小醋缸子。以後不許在我不在的地方喝酒。看不見你我會擔心。」

話語中的溫暖我饒是再遲鈍也能聽出來,心底一絲絲的甜蜜,好像那巧克力融進了心裡一般。我笑眯眯地點點頭,鸚鵡學舌一般重複著:「以後不在你不在的地方喝酒。」

「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著,在看雜誌。」

「哦?」江海洋音調一轉:「看的什麼雜誌?」

我隨意的一翻:「你姑媽的書,星座的,」說話間我又翻了一頁,視線被書上的文字吸引:「江海洋,書上說『水瓶座是柏拉圖式的情人』 」剛念完我便嗤了一聲:「你有這麼好么?」

「當然。」誠然江海洋對書上對他的褒揚甚是滿意。

我往下掃去,尋找自己的星座,手指指在那行小字上:「咦?『天秤座是若即若離的情人』?我若即若離么?這本書肯定是亂寫的。」我撇撇嘴,闔上書隨手扔在一旁,拾起被子躺了下去。

多年後,我終於明白,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江海洋於我,從那本雜誌上預知了我們的未來。

和江海洋聊了很多,卻完全不覺得累,也不記得到底說了些什麼,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在說,江海洋只是靜靜地聆聽。

一直到很晚我才意識到時間不早,我們明天都還有工作。

我握著發燙的手機,低聲說:

「江海洋,要注意身體,趕緊睡覺吧。」

「嗯。」他靜靜回應,那端一陣翻弭聲,大概是他在翻身:「於季禮。」他低聲喚我的名字。

我輕哼一聲,靜待下文。

電話那端沉默了一會兒,江海洋一直沒在說話,我有些詫異。

「怎麼了?有話想說么?怎麼吞吞吐吐的?」

江海洋重重地呼吸了一下,似是考慮良久才開口:「於季禮,你想過換個工作么?」

我一怔。終於意識到他猶豫著開口的原因。

他的家庭我大體是知道的,雖然沒有刻意的去問,但是流言碎語還是聽了一些。他從來不會刻意的和我議論我的物質世界,大概是顧全我的面子。今天這是怎麼了?

「為什麼?」我不解他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江海洋似是有些難以開口:「其實,我想帶你回家……」

從他的欲言又止中,我總算是聽出了端倪。我對他的建議本能的反對。本來十分愉悅的心情頓時沉到谷底,眉頭凝起:

「不需要。我現在做的很好。你是覺得我的工作抹黑你了么?」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自己還有這樣咄咄逼人的一面,可是就是忍不住不依不饒地質問他。

「於季禮,我要的是你這個人,你做什麼都沒有關係,只要你開心。」江海洋語氣堅定,似乎被我的質問弄得有些不快:「但是我的家人不能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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