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等我見到紀時的時候,滋事的人早已跑得沒影。

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狼狽的紀時,在我心裡他一直就是個野人暴力分子,人高馬大打起架來鬥狠耍橫,從來不會在拳頭底下吃虧。

可是現下他那模樣,我都有些不忍心看,半邊臉都腫了,眼角在流血,嘴角在流血,鼻子也在流血,耳廓全被打破了皮,暗紅色的一條印,白襯衫上到處都是灰灰的腳印,大大小小深淺不一。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從看到這一幕開始我的眼睛就開始失控,眼淚跟開閘的水龍頭似的唰唰的直流。他被人攙著,可還是踉蹌半天才勉強站起來,見我走過去,摻他右邊的劉啟把位置讓出來,我無聲的把他的手臂扛在肩上。

一米八的大個頭半身的重量壓著我,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可我還是憋著氣努力扛著。

被打的不成人形的紀時不忍的說:「你扛不動的,還是讓劉啟來吧!」說著就嚷道:「啟子你過來,越尹太瘦了,弄不動我的。」

我吸了吸鼻涕,「少廢話,我力氣大著呢!」

我低著頭,努力讓眼前變得澄明,可我再怎麼睜大眼,還是水光一片,我們走的很慢,紀時有些虛軟,被三十幾個人圍毆,我都無法想像那時的情景該有多恐怖。

「欸,越尹,關閘了啊,哥還沒死呢,別跟哭喪似的。」

我把頭低的更下,決計不理他。

「其實沒外頭說的那麼恐怖,你沒見過打群架,看著人多,其實動手的就幾個裝逼的,其餘都是趁亂摻和幾腳。」

他不說還好,一解釋我腦海里他被人圍毆的景象更加清晰,他鼻青臉腫還安慰我,我一時更是鼻酸。如果不是為了我,他不會去和人打架,也不會與人結仇。

「我想哭我願意哭你管得著嘛!我心疼不行啊!我心疼就愛使勁哭!」

紀時忍不住笑出聲,沒正形的說:「早知道能讓你這麼心疼我被人再打厲害點我也願意啊!」

我撇撇嘴,乜他一眼:「少胡說八道!我心疼襯衫!襯衫老貴了給人踩成這樣!」

我欲蓋彌彰的樣子確實挺彆扭,可害羞是我作為女性僅剩的特權,我要扒本的使!

紀時笑得身子直顫,大概是笑得太厲害牽動了傷口,笑聲變成哎喲哎喲的呻/吟。我沒好氣白他:「該!」

他賣乖的沖劉啟咧咧:「瞧見沒,我媳婦兒就是這麼心疼人的,有個性/吧!羨慕吧!」

我掐了他一下,既沒反駁,也沒搭理。

趁人多我跟著一起混進了紀時寢室。一幫半大的小夥子見紀時被人收拾的不成人形,全圍成一圈,七嘴八舌夾雜著各種國罵,「大爺」「小樣」「他媽」不絕於耳,前面都搭配著「操」「日」之類的動詞。我被擠在最外圈,聽了一會兒聽不下去,拿了紀時換下的衣服去了水房。

紀時的人緣比我想像中還要好,因為他受傷,整層樓的男生幾乎都圍到他寢室去了。

我一個人在水房給他洗著衣服。每個腳印我都使勁揉,腦海里不斷想像著這些腳印印在他衣服上的過程。想著想著鼻子就酸了。

好在水聲夠大,掩蓋了我低低抽泣的聲音。

「獅毛狗兒,還哭呢!」

紀時恢複元氣的聲音在我腦後響起。我一回頭,臉頰摩擦在他的下顎上。他雙手撐在水池邊,將我箍在他懷抱的一方小天地里。

我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幹嘛!這兒可是水房!」

他邪邪一笑,把我攔腰抱起,往身後的洗澡間一扔,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腳一抬已經把洗澡間的門關上了。頭頂的蓮蓬頭不斷在滴水,一滴一滴落在我胸懷裡,冰火兩重天的觸感,每一滴水落下來我都難以自控的抖一下。一平米的洗澡間擠著我們兩個人顯得香艷又狹窄。我習慣性的捶他,結果剛捶一下他青紫相接的臉就皺成一團,嘶嘶的直抽氣。我一下子意識過來他身上也有傷,忙問:「沒事吧!打疼了嗎?」

他低頭湊近,與我近到呼吸相聞,「不疼。」那聲音溫柔到我都覺得自己快幻聽了。

他把我抱在懷裡,我雙手撐在他胸前,幾乎不敢動彈,臉上臊的慌:「熱,放開。」

「親完就放。」他一臉無賴的表情。

我沒好氣白他:「你怎麼這麼流氓啊!沒被擂夠吧!」

接下來要說的話被他以吻封緘。他把我吻的昏天黑地天旋地轉完全找不著北的時候,一隻沒被打夠的魔爪循著我的衣擺鑽進了衣服里。他冰涼的手觸上我的肌膚,我被凍的一個激靈,一把抓住了他正在肇事的爪子。

「幹嘛!」

他一臉無辜:「本能。」

「呸!」

他親了親我的額頭,抱著我說:「越尹,做我女朋友吧。」說完又強調一句:「我說認真的。」

我的聲音細若蚊蠅:「嗯。」

見他又要得瑟,我立刻潑他冷水:「STOP!紀時,你給我記住了!從今兒起!我是你主人!」

紀時咧著嘴笑:「噢,主人,那我可以摸你一下嗎?」

人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不假。頂著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臉面我笑呵呵了一個禮拜,見人就笑,大家都體會到了我春天般的溫暖。

越尹說,我這是種豬發情的徵兆。我心想,她怎麼什麼都知道呢!

我每天起床都能感覺到自己在升國旗,幾次夜裡夢到她,早上都狼狽的起來在一幫嘲笑聲中洗床單。

這小妖精,我怎麼就這麼喜歡她呢?

她對我態度倒沒改變什麼,動不動就動手撓我,一言不合也大聲嚷嚷,可我就是看她哪哪都順眼。哥兒們都看不下去了,勸誡我:「女人不能慣,跟酒一樣,熱情火辣刺激,可是喝多了傷身。」

我對此不屑一顧,一群沒女人心疼的單身漢,懂啥?

報仇的事被我忘到了九霄雲外。我現在每天的行程就是上課,越尹;下課,越尹;放學,越尹;做夢,越尹。我覺得我是病入膏肓了。

周五,一宿舍的一起出去刷夜,一幫小夥子在網吧里罵罵咧咧的打遊戲,煞有介事的吞雲吐霧。我不愛煙味,坐得遠,刷夜刷一半,有些無聊,高遠跑我機子前,神秘兮兮的打開一個網站說:「別再看香港那些片了,哥給你這網站你去看日本的,真槍實彈,夠味!」

於是,在前人高遠的帶領下,我觀賞了第一部毛片,飯島愛女神主演。

我一時激動不已,一整晚腦子裡都是那些和諧畫面。身體里有一股衝動的血液憋得難受。回寢室了都久久揮散不去,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我把第一次給了我的右手。

但我發誓,我滿腦子想的都是越尹!

周六我陪越尹買完書才回宿舍,還沒上樓就看見紀允等在我樓下。

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傢伙。

「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被打死了沒。」

我挑眉:「如你所見,好得很。」

他倏地從凳子上起來,「跟我走。」

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

我倒是沒想到紀允這冷血動物也有做出這麼人性化舉動的時候。他帶著他跆拳道班上的二十幾個學員把揍我的那幫小子全逮著了。七個黑帶的把幾個帶頭動手的打的地上跪著,那龜孫子樣兒我都不忍心看。

他踢了其中一個哭的最慘的男的說:「是他先打你的嗎?」

我眯著眼瞅了半天,這都打的認不出人了,可讓我怎麼說啊?

「認不識了,當時太亂了。」

他不屑的瞅我一眼:「窩囊廢,就跟我面前能耐!」

我不服的反駁:「他們三十幾個陰我一個!」

他不再理我,拽著帶頭的那個小子,指著我說:「你們睜大狗眼看清楚了,以後看著姓紀的都給我躲遠點!」

在一片哭嗓求饒道歉聲中,紀允大赦一般冷冷擲下一個「滾」字,不一會兒,我就看見那幫傢伙七瘸八拐全散了。

我跟在紀允身後,心裡有點堵,我不喜歡欠人情,尤其欠他的。沉默了很久我才說:「你是不是為了越尹才幫我的?」

他沒回頭,也沒理我。

「越尹現在是我女朋友了。」

他終於一剎車,停下了腳步,我差點一腳踩上他的鞋子。

他慢慢回身,還是以往那高深莫測的樣子,眯著眼,狐狸一樣,「你現在離家遠,我鞭長莫及。你自己也給我消停點,什麼架都打,你腦子沒毛病吧?」

我目光炯炯的盯著他,深吸一口氣說:「謝謝。」

「不用。」還是冷冷的口氣,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一個女孩如果同時喜歡上兩個人,那麼她一定比較喜歡之後的那個,因為,如果她喜歡之前那個,就不會有之後的了。」

我不解的看著他,只見他輕嘆一口氣說:「對越尹好點,她什麼都不懂。」

那天的事我至今都覺得渾渾噩噩,也不知道紀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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