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關於,我愛你

婚禮前幾天我和平安一直都在忙,倒不是為著婚禮的細節,而是我們都是朋友多的人,這樣那樣的聚會簡直趕不完,一群平時人模人樣的所謂精英不過是借著我們的名義吃吃喝喝放浪形骸罷了。

其實我不太喜歡這樣的單身派對,一群大老爺們在一塊傷感,說得結婚跟墳墓似的。其實想想,我倒是那個急著想進「墳墓」的人,而平安,想來想去都覺得她有點漫不經心。

「沈少,你就真的這麼上岸了啊?結婚是墳墓啊!」一個平常鬧騰的最凶的發小舉著酒杯還是一臉不相信的望著我。

我愣了愣,拿起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由衷的回答:「趁現在有人要了,趕緊上岸了,再拖著怕是娶不著老婆了!墳墓就墳墓吧!總好過死無葬身之地啊!」

我話一說完,惹來一片噓聲。幾個人一起撲上來收拾我,眾人七手八腳的,我結實受了幾拳,等我反應過來已經找不著是誰了。

正想發飆,手機響了起來,是平安。

一隻手接起電話,一隻手胡亂理了理頭髮。電話那端也和我這裡一樣嘈雜,只聽關小寶那親切的大嗓門胡咧咧嚷著:「喂,沈安平,我告兒你啊!現在顧平安這丫頭喝的可醉可醉了!你十分鐘內不把她接走,我可不保證一會兒她會發生什麼啊!」

我皺了皺眉,掛了電話。抽了外套就準備走。我剛一動,幾個好傢夥全上來攔我。

「誒!沈少!不夠意思了啊!咱為誰辦的單身派對啊!你主人家走算什麼事啊?」

「就是!太他媽不夠意思了啊!」

「……」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炸得我頭疼,最後是關大寶把人給攔了我才得以脫身。

我臨走,他還不忘損一句:「沈少老早從良了,咱就別『逼良為娼』了!」

顧平安這小丫頭果然跟關小寶形容的那樣,喝得跟灘泥一樣靠在沙發上,我一過去她就跟貓一樣鑽進我懷裡。心窩子跟著扯了一下。說不清為什麼,那一刻覺得特別滿足。

這麼多年磕磕絆絆,好幾次下決心要離開她了,最後卻總還是捨不得又回來找她。關大寶說我賤骨頭,我想想,做男人的,賤就賤吧,不賤討不著老婆。

顧爸顧媽一聽我們回來的聲音立即迎了出來。

「這死丫頭怎麼又醉成這樣啊!早晚在酒里淹死!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麼了!」顧媽狠狠瞪了平安一眼,隨即又和我相視一笑。

顧爸要過來接手,顧媽攔了下,只指著樓上說:「給弄上去吧,今晚你也別回去了,她那床我才給換過了,夠睡。」

我點點頭,抱著醉死的顧平安回了房。

因為喝醉,她臉上紅撲撲的,整個人窩在被子里一動不動,像極一隻貓。時不時還咂巴咂巴嘴,十足嬌憨。

突然想起顧媽顧爸上次和我促膝長談說的話來。

「平安這孩子,不管做什麼總讓人和她生不來氣,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寵著她,讓著她,不管她想要什麼,總忍不住想替她找來。」

當時我只是笑笑,事後越想越覺得在理。這丫頭就是有這種魔力。和平安談起,我無奈地說:「我想這大概是上輩子欠了你吧!」

這丫頭得寸進尺,撅著一張嘴說:「那可不一定,最好再去查查,我覺得你估計上上輩子也欠著我呢!」

一張嘴啊,比刀還厲害,傷起人的時候不見血不罷休,卻偏偏總讓人那麼心疼,心疼到不忍心責怪她一句。

她睡熟了,我無聊走到書櫃前想找本書看,卻不想找到了一本熟悉的書。

查理·狄更斯的《霧都孤兒》。

從書櫃里把書拿出來,一打開,果然看到了當年塞進去的紙條。

這丫頭,果然壓根就沒再翻開過這本書。

想想那會兒的自己也夠傻的,見著給她表白的人多了,著急,卻又不敢直接說,總拉不下來臉,想著她會不會笑話我。畢竟這丫頭損起人來可是毫不客氣。

同班的一小夥子和她一個興趣小組,找她借了本書,給我讓我給她。當時書在我手上放了近一個星期,我才有勇氣寫了張紙條塞進去。

卻不想還給她以後一連一個月都沒有反應。到最後我忍不住問她:「書還給你以後你看了么?你們興趣小組老師不是讓寫讀書筆記么?」

她大大咧咧的笑,「廢話,我當然看了,讀書筆記都交了呢!」

說真話,那會兒我心挺灰的。想著這丫頭大概是真的對我沒那個心思。她大概是不想讓彼此尷尬,故意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吧。我有點沮喪,但沒有多說。男人該有這樣的風度。

直到後來一次吃飯,關小寶說起追她的人時揭穿她,每次讀書筆記都找別人代筆。我才知道她壓根就沒看那本書。

那天我是很氣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卻又慶幸的不得了。

想想這樣也好。誰也不去說什麼,做什麼。她還在我身邊,這樣,就夠了。

看著那張小紙條,彷彿看見了過去那個青澀的自己。不禁自嘲:沈安平啊沈安平,你也有這麼傻缺的時候。

正發著愣,手上突然一空。乍一回頭。顧平安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就那麼不聲不響的出現在我身後。

「醒了啊?頭還疼么?」

她搖搖頭,笑得一臉狡黠:「看什麼呢這麼入神?」她一低頭,尖叫出來:「這怎麼是你的字啊!這什麼啊沈安平!」

我努了努嘴,把《霧都孤兒》合上。

「能什麼,以前寫給你的唄,誰知道你看都不看。」

顧平安看著對摺的紙條,一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原來你對我的賊心那麼早就有了啊!我跟你說,幸好我過去沒發現,要發現了准把你送公安局去!你這流氓!還『顧平安親啟』,哎呦媽呀我要笑死了!」說著,把紙條打開,下一秒,她的表情僵住了。舉著紙條向著我的面門一按。

「沈安平你這頭豬!有你這麼寫的么!」

我打開一看,別說,我那會兒還真神來一筆,寫了一句:顧平安,咱老沈家祖墳風水還不錯,你有興趣死了以後進咱家祖墳么?

我憋著笑:「我覺得這話說得挺誠懇的啊!」

顧平安白我一眼:「誠懇你妹啊!滾!」

婚禮前一天,按規矩我們是不準見面的。顧平安凌晨兩點給我打電話,她和我一樣,都睡不著。也不知道就說了什麼。她說著說著就哭了。

她說:「沈安平,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真的,我都不想閉眼睛,我想就這麼過一輩子。」

我沒說話,那一刻,我只恨自己不在她身邊,我只想狠狠的擁抱她。

她是那麼愛哭,一哭起來就沒完沒了的,我總想著,她只要不哭,要我到天上去摘星星我也願意。

她是雙魚座,平常小炮仗似的,關鍵時刻總是特別多愁善感,想得比誰都多。

「沈安平,我覺得真罪惡。我總覺得莫非會恨我。」

「不會,傻瓜。」

莫非不會恨她。她臨走前和我見過一次,像老朋友一樣,她淡淡的向我講述了她十幾年來的辛酸和過往。末了,她只對我說:「對她好一點,她是真正的公主,讓每個人都想寵著她。」

我知道,每個人里,其實也包括莫非。不然她最後不會想通,也不會就那樣離開。

人生總是有聚有散,並不是所有的離別都充滿了悲傷。

有些話,面對最親昵的人反而說不出口。我懂,我一直懂。

四點的時候,我們的房間門同時被敲響。

顧平安用重重的鼻音跟我說:「我要起床去化妝了,我媽說要折騰一整天呢!我掛了。」

我頓了頓,突然喚了一聲:「平安。」

她在那邊愣了下:「幹嘛?」

我笑笑,一字一頓的說:「平安,我來娶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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