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同病相愛 第七節

這張該死的嘴,為什麼要說「又」?於江江在心裡猛搧了自己幾巴掌。

唐易軒倒沒怎麼在意她用錯的字眼,臉上滿是幸福的表情,很坦然地說:「對啊。」他笑了笑:「昨天我又求婚了,恩恩願意嫁給我了。」

「恩恩?」於江江挑了挑眉,將「還是」兩個字吞了下去:「喬恩恩小姐?」

「嗯。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所以還是來了你們公司。」

於江江有些不解,也有些困惑。她不想告訴唐易軒,不過幾天前,喬恩恩還在機場對段沉纏綿繾綣,一副一生都不會忘情的樣子。

從個人條件來說,唐易軒真的非常優秀。居然就這麼死心眼掉在一棵樹上,真不知道該說他痴情還是傻。喬恩恩那樣,不是擺明了根本不喜歡他嗎?

於江江想了許久,也措辭了許久,最後小心翼翼地問他:「這次是真的決定了嗎?」

唐易軒溫柔地看了一眼手中戴著的婚戒,笑笑說:「我早就決定了。只希望恩恩不會反悔吧。」

他這話說得真夠卑微的,於江江有點於心不忍:「為什麼?她已經走遠了,不是嗎?」

於江江低頭看著他的手,他的右手一直在轉動著左手上的戒指,彷彿對這段姻緣患得患失,可他的表情,卻又那麼甘之如飴。

他微笑著抬頭,表情一點不帶攻擊性,三十幾歲的男人,身上那種成熟的氣質,是不需要說女人也能感受得出來的。和唐易軒說話讓人覺得舒服,正因為這份舒服,她才更加不解,這麼優秀的男人,為什麼一再堅持一個不愛他的女人?

「於小姐,你愛過人嗎?」他表情輕鬆,很尋常地說:「愛一個人,什麼都可以原諒,什麼都可以包容,什麼都可以接納。」

「我愛恩恩,所以也能接受恩恩愛過別人。」他笑了笑,「恩恩就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不讓她下地走路,她永遠不知道,走那麼遠的路,到底有多麼累;不讓她摔倒,她永遠不知道,沒有人扶著,摔倒有多麼疼。」

於江江不懂唐易軒這份深愛,在她眼裡,受了傷就該學會回頭才對。

說到底,她在愛里並不如她自己想像得那般無私。

唐易軒說:「我認識恩恩十幾年,從她還是個小女孩,一直到今天,我已經等待得夠久。既然別人不能給她幸福,那麼就由我來給。她會長大的,有一天她會知道,我到底有多愛她。」

「……」唐易軒第一次和於江江說這麼多話,這樣剖白內心,說得於江江都有點想哭。於江江也許不能懂唐易軒這十幾年的等待,兩人隔著近十歲的距離,於江江可以想像唐易軒一直在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於江江不知道回答什麼,也沒有回答什麼,只是由衷地祝福唐易軒,希望這樣溫柔包容的一個男人可以真正得到幸福,也希望喬恩恩能回頭看看,她到底有多麼幸福,能得到一個男人這樣的愛。

做這份工作之前,於江江以為,結婚應該是一件特別幸福特別值得高興的事。兩個人相約攜手一生,把自己的全部,乃至生命都託付給另一個人,這樣慎重的約定,只是想一想都覺得甜到心裡去。

做這份工作之後,於江江明白,並不是每一段婚姻都是因為愛。很多人都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與並不相愛甚至並不熟悉的人結婚,磕磕絆絆平平淡淡就過完了一生。

如周燦所說,學生時代家長和老師不準談戀愛,工作後警惕於沒有物質和保證依託的山盟海誓。不肯再輕易地交付自己的心。人越大就越失去浪漫的細胞。最後年紀到了,家人朋友催促勸誡,相親個各方面差不多的,看著還算順眼就渾噩進入婚姻,讓那些瑣事取代愛情里的激情。

地球上六七十億人口,卻不能保證每個人都找到真愛,這樣的認知讓內心充滿憧憬和期待的於江江感到沮喪,可她無力改變什麼。

吃完火鍋,段沉和於江江站在店門口等去上廁所的周燦。

夏夜燠熱的風吹拂過來,比火鍋店裡更熱。於江江心不在焉地站在那,用腳尖在地上畫著圈。

段沉雙手插兜,佇立在於江江身旁。見於江江不說話,主動湊了過來。

「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段沉一臉瞭然地看著於江江。

於江江為難地欲言又止。她想了一會兒,有些事情大概瞞也瞞不住,倒不如早些告訴他:「喬恩恩要結婚了,還是和唐易軒。今天唐易軒到我們公司來了,我同事接的。」

段沉挑了挑眉,一副無所謂的表情:「So?」

「So你妹啊!」於江江白他一眼:「別給我裝無所謂,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有想法。」

段沉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問道:「我有什麼想法?」他雙手環在胸前,一副挺好戲的樣子:「你倒是和我說說,我有什麼想法?」

「上次她結婚,你鬧得人仰馬翻的,這次你不準備去搶新娘了?」

段沉笑了笑:「我怎麼覺得醋味這麼重?」

「去你的。」於江江推開越湊越近的段沉:「誰吃醋?」

「噢,真不吃醋啊?」段沉假裝傷心的樣子,幽怨地說:「我還以為你多少會吃點我的醋。看來真是一點都不在乎。」

於江江咧著嘴笑了起來,她抬頭看著段沉,眯著眼睛半開玩笑得問他:「如果是我結婚,你會去破壞婚禮嗎?」

「不會。」段沉果決地回答。

於江江心底沉了沉,她有些意外這個答案。

段沉壞壞地咧嘴一笑,突然摸著於江江的頭髮,很志得意滿地說:「如果你結婚,新郎肯定是我,誰破壞自己婚禮的?」

於江江內心微微有點熱,心跳失控地砰砰砰亂跳了一番。雖然知道他只是隨口戲言,還是覺得挺受用的。

見段沉一直盯著她,她推了段沉一把,「大夏天靠那麼近幹嘛,不熱啊?」

「你過來抱抱我你就知道熱不熱了?」

「……」於江江淡定踩他一腳:「再耍流氓我就叫警察了。」

段沉抬著腳齜牙咧嘴,又好氣又好笑:「這姑娘,除了我誰敢要你。」

當晚,於江江和周燦頭挨著頭夜聊。兩人談起了許多讀書時候的事,感慨光陰老去,時不再來。於江江抱著周燦的手臂,很認真地說:「我想了想,如果那誰要是再和我說想和我在一起,我就答應他。」

周燦明知道於江江說誰,卻還故意使壞:「誰啊?」

於江江輕擰了周燦一把:「你說誰?就那誰,姓段的那個。」

周燦忍著笑,用很是愉悅的表情說:「我沒什麼想說的,人覺得不是個壞人,就覺得太神秘了。這個神是大神的神。總覺得估計是來自那種了不得的家庭。」

「了不起的家庭?是什麼樣的家庭?」於江江想了想問:「有私人遊艇那種嗎?」

周燦拍了一把於江江的腦門:「睡覺,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找不到真愛的都是因為在一起之前想太多了。你先把初戀用掉再說,再放都餿了。」

「……」這女人,說話怎麼總是這麼難聽?

六月世界盃開賽。公司眾人化身賭徒,每天除了工作,大家的話題都是足球。今天賠率300,明天賠率500,於江江深刻地體會到了大家對足球運動的「熱忱」。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