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舊事重提 第六節

於江江抱著自己的膝蓋,哭得不能自抑,抽抽噎噎地說:「我有那麼差嗎?怎麼就是沒有人愛我?」

段沉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說:「也不是那麼差,一般差吧。」

於江江睜著眼淚朦朧的眼睛瞪他一眼,哭得更大聲了。

段沉煩了,軍訓一樣,啪一掌拍在於江江背上:「爺們點,別哭哭啼啼跟個娘兒們似的。」段沉猶豫兩秒,用就義的口吻堅定地說:「不就沒人愛你嗎?我來愛不就行了嗎?」

於江江停了兩秒,狐疑地看著段沉:「你說真的嗎?」

段沉有些心虛地扯了扯嘴角:「我儘力吧。」

「果然……」又有繼續傾盆大雨的勢頭。

「行了行了!」段沉不耐煩地揮著手:「別哭了,我……我盡全力還不行嗎?」

痛哭了一場的於江江覺得身體里那些壓抑的最深的痛苦好像隨著眼淚一起排出了體外,雖然眼睛疼得都快睜不開了,但心情比起之前還是輕鬆了一些。

段沉一開始還勸她,後來乾脆什麼都不說了,任她哭夠胡鬧夠。

於江江穿得不多,夜風微涼,她身上被冷風吹得雞皮疙瘩直起。

段沉見此情形,輕嘆了一口氣,也不再說什麼。往前靠了靠,解開了外套紐扣,長臂一伸,將於江江整個人收在了衣服里。

於江江貼著他的胸口,眼淚鼻涕都直接抹在了段沉品牌講究價格不菲的襯衫上。

段沉無奈地嘆息,心想: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缺德事,欠了這姑娘什麼?

他輕撫著於江江的背,不擅安慰人的段沉生澀地說:「別哭了,如果哭就能得到一個人,這地球早就被水淹了。」

於江江哭得狼狽不堪還不忘抬杠,縮在段沉懷裡,囁囁嚅嚅地說:「地球本來就百分之七十都是水。」

段沉點頭:「你都哭了百分之七十的水了還沒得到那男人,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他真的不是你的。」

於江江嗚咽了兩聲,難能乖巧地回答:「我知道。」

段沉望了望遠方,感慨地說:「如果你不能擁有他,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忘記他。」

「如果忘記有那麼簡單,就不會有這七年了。」

段沉拎雞仔一樣拎著哭夠了的於江江離開。於江江身上披著段沉的外套,整個人失去了生氣,像生病了一樣垂著頭蔫蔫地走著。

他們身後不遠的一個石柱背後,站著急匆匆追下來,連拖鞋都跑掉了一隻的陸予。於江江方才那麼失控地離開,他害怕她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

於江江哭了多久,陸予就在那裡站了多久,直到段沉到來。陸予目睹了他們之間發生的所有的一切。原來於江江只是在逞強,原來他們之間沒什麼。可是這又關他什麼事呢?他只能遠遠地看著而已。那些心疼、不甘最後都化作無可奈何。

陸予的手死死地抓著石柱的稜角,手上出血了也渾然不知。心痛到最後只剩麻木。胸腔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大塊肉,空蕩蕩的。

陸予想著:這樣也好,最後一次,痛過就會結束了。

看著段沉摟著於江江離開的背影,陸予覺得畫面刺到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可這是他的選擇,即使是錯的,也只能一直錯下去。

失落地轉身準備上樓,後背被人敲了一下,一回頭,猝不及防被人打了一拳。

捂著發痛的鼻樑,陸予看清了眼前怒氣衝天的段沉。

他皺著眉,那麼發狠的表情,死死地瞪著陸予,咬牙切齒地說:「是個爺們就對自己的感情負點責任。她的七年,你不配耽誤。」

說完,從地上撿起一串鑰匙。金屬鑰匙碰撞發出叮鈴的聲音。看著他果決離開的背影,陸予憂心忡忡地囑咐:「照顧好她。」

段沉回頭,不屑瞥他一眼:「記住,從現在起,她的事和你無關。」

一夜過去,於江江對自己說,應該從那個漫長的夢裡醒來了,可做起來總比說要容易。她感激陸予這次沒有逃避,也感激段沉對她的安慰,雖然那些玩笑話不能當真。

感情上的失敗讓於江江第一次對雍容繁華歷史厚重的北都心生退意。

接連的失眠讓於江江始終無法從那沉重的心情中解脫出來。心情差到極點,去上班也會不知不覺影響到同事們工作的積極性。

接連的幾天大家對她避之不及。她漸漸也感受到大家地刻意迴避。心思寥寥,也疲於去改變什麼。上班時間她幾乎都是獃獃地對著電腦,頭腦一片空白,什麼都寫不出來,什麼活也幹不了。對此情況,於江江思索了一會,最後還是做了決定。她摘下工牌,直接進了經理辦公室。

經理此刻正忙。再過不到兩個月就有小長假,正是婚慶內業忙到巔峰的時刻。最近公司接單接到手軟,大家都忙得不可開交,誰也沒空去注意甲乙丙丁的情緒。

忙於工作的經理聽到聲響頭都不抬,一直在對著電腦敲擊鍵盤。知道於江江進來,只是冷冷公式化地說:「有話快說,我現在很忙。」

於江江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要請假,經理。」

「理由」

「我失戀了,經理。」

經理停了兩秒,皺眉不耐地問:「你是不是不想幹了?於江江?」

於江江誠懇地回答:「差不多吧。」

經理氣得猛敲了一把鍵盤:「你怎麼這麼多戲啊於江江?之前是誰和我說要好好乾,要我給她機會?感情你和我說的那些都是狗屁是吧?」

於江江怯怯囁嚅:「算是吧……」

「滾出去!」經理氣得隨手拿起一個文件砸了過來。落在於江江腳邊,於江江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煩死了!」經理氣極了:「請假不準!不想幹了就直接辭職!」

於江江悶悶地從經理辦公室退了出來。看著忙於自己崗位的各位同事,於江江挫敗地輕嘆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地方離開她就運行不了,也沒有任何一個人離開她就活不了。她就是這麼微不足道毫無重量的存在。真可悲。

她沒有野心要成功,也沒有理想要做出一番事業,只想住在一個人心裡,世界滅亡也不離開。

可這對現在的她來說,真是奢侈的夢想。

灰頭土臉地她剛走兩步,還沒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就被忙得慌不擇路的組長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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