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衝到馬路對面，轉了轉門把手。門沒有鎖。
她關上身後的門，走進客廳。
「天哪，別。」衝進房間時，金一聲驚呼。
露西正臉朝下躺在輪椅前的地上。
金在她身邊彎下腰，一陣疼痛襲來，幾乎要把她的下背部撕成兩半。
「露西，沒事了。」她說著，輕撫女孩的頭髮。
她站了起來，迅速思考出把孩子扶起來的最快的方式。
她又跪了下來，將露西輕輕翻了個身，讓她仰面躺著。那年輕的雙眸中滿是驚慌。
「沒事了，甜心。你能對我眨眼嗎？」
露西眨了兩下眼。
「我要托住你的雙臂，把你攙起來，可以嗎？」
兩下眨眼。
金俯身向前，一隻手放在露西後頸上，把她的上半身扶了起來，讓她呈坐著的姿勢。金知道露西的肌肉無法支撐她自己的體重，於是把露西拉近了些，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防止她向後躺倒。
她兩手各托住露西一隻腋窩，把她托著站了起來。露西的身子軟弱無力，沒有一點抵抗。儘管露西要比同齡的十五歲孩子輕很多，金背上的傷還是痛得令她差點叫了出來。
「要不這樣吧，這支舞由我來領。」金說著，讓露西轉了個圈，輕輕將她放回到輪椅上。
金把腳凳移了過來，這樣她就能坐在露西面前。她握住女孩的右手。
「你還好嗎？你受傷了嗎？」
露西沒有眨眼。金迅速意識到，自己剛剛問了兩個問題。
「抱歉，你還好嗎？」
兩下眨眼。
「你剛剛是想去找爸爸嗎？」
兩下眨眼。
金把露西的手握得更緊了。老天，這女孩真有心。
「他沒事的。他撞到了頭，現在要去醫院檢查一下，但是他會沒事的。」
年輕的孩子眼中充滿寬慰。
露西朝金輕輕揚了揚頭。
「露西，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金看到露西一臉著急。她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動作，只是更用力了些。
「嗯嗯……嗯嗯……嗯嗯……」露西努力發出聲音。
金感受到了這個可憐孩子的苦痛。她的大腦毫無問題，但她的溝通能力彷彿深陷無法想像的囹圄。
露西又重複了一次這個動作，這一次還加上了聲音，她眼中的焦急讓金明白了答案。
一股暖流湧上金的喉頭。「你想知道我有沒有事嗎？」
兩下眨眼。
金低頭望向她正握著的那隻柔弱的手。她的視線短暫地模糊了，但她咳了幾聲，掩飾了過去。
「我沒事，露西，這一切都要感謝你爸爸。」金想起剛剛威廉伸出手抓住了維克托的腳踝，幫她爭取了幾秒鐘的時間，「可以說，他救了我的命。」
那雙靈動的眸子透露出自豪。
「現在，我得走了。我能找誰來照顧你嗎？」
露西剛開始眨眼，前門打開了。走廊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對面亂鬨哄的，不知道在搞什麼，但是……」一個五十來歲的女人站在門廊，叉起雙臂，「你是誰？」
「我是斯通探長。」
「嗯……真令人高興。」
她站在金面前，以便能清楚地看到露西。「你沒事吧，小露？」
露西向她示意了自己沒事，那胖女人站到了一邊，但她的眼睛仍舊盯著金。
「威廉在哪兒？」
「他要去醫院。」金快速地回答道。
「你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麼？」她嚴厲地問道，「他還好嗎？」
「他沒有大礙，但應該一整晚都要待在醫院了。」
「這樣，那我來這兒幫忙照管一下豈不是剛好了？好吧，我去燒壺水，接著我們點一份美味的外賣，小露。我們點比薩吧，你的最愛。」
那胖女人走進廚房，但外面還能聽到她的聲音。
「我都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到底在對面忙些什麼，又是警察，又是救護車，又是機器，又是帳篷的。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收工了呢，結果沒有，你們今晚又要在那兒開工了……」
金努力忍住笑聲，可看到露西骨碌碌轉的眼珠時，她還是大聲笑了出來。
「我要走了，露西，可以嗎？」
兩下眨眼。
「你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嗎？」
兩下眨眼。
金望了望四周。她們還能聽到廚房裡傳來的洪亮的嗓音。
金用一隻手蓋住了露西的右耳。
兩下眨眼。
金站起身，把窗台上的iPod拿了過來。她把耳塞放進露西的耳朵里，接著把音樂控制器放在了靠近露西右手的輪椅扶手上。
「這樣可以嗎？」
露西眨了兩下眼，接著還調皮地沖金使了個小眼神。金忍不住又笑了。
她指向門。「我得……」
兩下眨眼。
金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接著朝門口走去。
救護車剛開走，第二輛警車便開了過來。
金穿過馬路，回到那座女孩之家。大樓的柵欄間多了一個醫護人員砸開的缺口，活像少了一顆牙。
「夥計們，在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里有一個靠近門口的書櫃。柜子後面有一副假牙。把那假牙裝袋，做好記錄，接著送去實驗室。」
眾人點了點頭，走進大樓。
頃刻間，這地方又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裡曾出過什麼事。沒有標記顯示這裡就是她差點喪命的地方。
而她能保住性命，全靠那應急吊墜。一個簡單的幫助露西度過每日生活的工具，成了她的救星。
金突然呆立原地，因為她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什麼。一股噁心的感覺涌遍她的全身，每一塊線索都拼湊了起來。
「噢，我的天……」她對著黑暗喃喃低語。
「我們拿到假牙了，長官。」一個警員從大樓一邊走出來，對她說道。
她意識到，還有更多的活要干，而只有一個人能幫到她。
「警員，能麻煩你把手機借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