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他想威脅我?」閆涵有些惱怒地解開了西裝的紐扣,拿起無線聽筒往落地玻璃處走去。

高層大樓的視野開闊,也有幾分空蕩蕩的高處不勝寒之感。閆涵冷冷一笑,沒有一絲懼怕,也沒有一絲猶疑:「你們要玩什麼把戲,你們自己去玩。」

邵遷聽出了閆涵的不耐煩,呼吸聲明顯急促了幾分:「老彭被抓走了,你以為你可以逃得過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做了什麼都和我無關。」電話中不知對方的情況和底細,閆涵說話仍舊滴水不漏:「邵遷,我很早就提醒過你,我們是做合法生意的人。你要搞清楚,出了什麼事,我保不住你。」

「你狠!」邵遷氣急敗壞,被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半晌只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

閆涵知道邵遷被激怒,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他冷冷地對邵遷說著:「對了,告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不見他,是因為他不配。」

電話被掛斷,邵遷對著坐在一旁的沈巡氣惱地摔了電話:「按你要求打過電話了。你看,和我說得一樣。」

沈巡敢單槍匹馬來找邵遷,自是有多重的準備。他不怕邵遷發怒,也沒有再和邵遷說話,只是坐在邵遷的辦公室里,自顧自點燃了一支香煙。裊裊的青煙在沈巡面前繚繞,沈巡面色冷峻,沉默得如同一尊蠟像。

「他不會見你。」邵遷皺了皺眉頭,說話的口氣中帶著多年的恨意:「你不了解閆涵,當年他為了上位,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放棄了。在奪了自己女人的男人手下謀生,什麼叫忍辱負重?你能做到這樣嗎?」

邵遷冷冷一笑,眼神是那麼輕蔑:「但是,他能。」

……

當年於素雲在閆涵和邵遷之間選擇了閆涵,邵遷沒有一句埋怨,也從來沒有做過出格的事,只是無怨無悔地跟著閆涵,默默守護著於素雲。後來於素雲被人所奪,邵遷恨閆涵不將於素雲奪回來,才徹底與他交惡。

在邵遷眼裡,閆涵今日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於素雲的血淚犧牲之上。於素雲去世後,邵遷被周叔勸回來,卻再也不能和閆涵保持以前的兄弟關係。

這許多年來,邵遷的存在總是在提醒著閆涵,他對不起於素雲,他欠了於素雲一生。像一個無法掙脫的可怕夢魘,閆涵從來不曾從過去里走出來。正因為這份歉意,他一直在容忍著邵遷的種種挑釁。

晚上很晚才處理完公司的事。周叔來接他回家。坐在豪華而寬敞的轎車裡,閆涵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虛。

「周叔,我是不是錯了?」這是近年來閆涵第二次問周叔這樣的問題。

金錢、地位、女人,他一樣都不缺,可實際上,他什麼都沒有。

「邵遷的事,你已經仁至義盡,如果他一意孤行,就放手吧。」公司的一切周叔都很清楚,也知道閆涵的困擾。思及過去種種,周叔只是輕輕嘆息。

閆涵沒有順著周叔的話說下去,只是自顧自回想著這一生每一次重要的決定。

「年輕的時候野心勃勃,就想發財,想被人看得起,所有阻礙我做出一番事業的人和事,都被我放棄了。如今想想,原來我想要的根本不是這些。」閆涵疲憊地閉上眼睛,靠在真皮椅背上,安靜了一會兒,再說話,聲音有些哽咽:「當年那個孩子,如果生下來,現在也有二十幾歲了。」

「只要您想,還是會有孩子的。」

「是嗎?」閆涵自嘲一笑:「駱十佳懷孕了,懷了那個男人的孩子。」

周叔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覺抓緊了一些。

「閆先生,別做會後悔的事。」

「我知道。」閆涵睜開眼,看向車窗外,看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風景不斷後退:「可是很多事,已經由不得我做選擇了。」

……

駱十佳安安靜靜地坐在寬敞的書房裡,一直沒有做聲。書房是閆涵的空間,裝修風格偏中式,整屋的黃花梨傢具,很多都是閆涵謀來的古董,放在一起倒還是很和諧,盡顯貴氣。

雖然始終挺直了背脊表現得不為所動,實際上駱十佳心裡也沒什麼底,根本不知道閆涵叫她來是準備做什麼。

隔著古舊的茶几,隔著近十米的距離,閆涵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抽著煙,面目緊繃,蹙眉沉思,始終一言不發。

駱十佳不喜抽二手煙,閆涵從前從來不會在她面前抽煙。她對他的厭惡已經根深蒂固,所以她不喜的,他都在儘可能避免,即便這並不能在她面前加分。

坐了許久,閆涵終於掐滅了香煙,抬起頭看向駱十佳。

「你肚子里的,有什麼打算。」

駱十佳本能用手護住肚子,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我不會讓任何人動這個孩子,除非我死。」

「呵。」閆涵輕輕一笑,然後意味深長看她一眼:「你那個情郎,現在學會反擊了?可惜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讓他死得更快。」

「你什麼意思?」

「我不想動他,可他太不聰明了。他在動最危險的東西,如果他想,我隨時可以送他去坐牢。」

駱十佳不知道沈巡到底做了什麼,但能讓閆涵這樣和她說出來,想必不是簡單的事。這麼多年,駱十佳見識了太多閆涵收拾人的手段。比心狠手辣,沈巡根本不是閆涵的對手。況且他還有那麼多弱點,母親,女兒,還有她。

駱十佳雙手緊緊攢握成拳,眼睛瞪得很大:「你不要動他!」

閆涵微微低著頭,漫不經心地撥弄著面前的鋼筆,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笑意:「那要看你怎麼表現。」

駱十佳咬著嘴唇,良久才說:「我不會再和他在一起。」

「我憑什麼相信你?」

駱十佳抬起頭,不卑不亢:「你沒有選擇。」

閆涵笑著,眼中卻是不加掩飾的冷意:「你也沒有。」

那晚書房談判之後,路十佳和閆涵就陷入了一種無聲息的博弈。駱十佳知道,閆涵還沒有想明白如何處置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不管和閆涵是兩敗俱傷還是魚死網破,都與沈巡無關。她必須趁這個機會想到辦法,讓沈巡能儘早抽身。

自駱十佳離開以後,沈巡一直在試圖聯繫她,她始終關機,不肯給沈巡一丁點消息。沈巡卻是沒有放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別墅來的。要知道這裡是絕對的富人區,安全和隱秘度都做到了本地極致,要進來要通過好幾層管卡。

保姆來喊駱十佳時,駱十佳十分詫異,她在西安早沒有朋友了,怎麼會有人來找她?

等她走出院子看到沈巡時,她整個人都有些慌了。

「你怎麼會來這裡?」

這時候找到這裡來,不是送上門嗎?閆涵可不是什麼光明磊落的人。

沈巡風塵僕僕地來,頭髮稍微長長了一些,顯得有些亂。眼睛裡全是血絲,眼窩處一片暗色,下巴到兩頰都有些青黑。他站在門口的樹下,高大的老樹遮住了本就黯淡的陽光,將他的面容映襯得有些黑。

這畫面光是看一眼就讓駱十佳覺得有些心酸。兩人遠遠這麼對視著,彷彿是電影中多年久別重逢的場景,可兩人之間卻又隔了許多人,許多事,早就回不去了。

駱十佳裹著披肩,近來一直養在別墅里,整個人有些浮腫,臉色也算不上好。沈巡心疼地看著她,也不管她的質問,上來拉了她就要走。

「跟我走!」

「我不走!」駱十佳使勁掙脫:「放開我!」

沈巡不敢用蠻勁,怕傷了她,面對她的掙扎和反抗,沈巡顯得有些難以適從:「為什麼?」

駱十佳裹緊了披肩,往後退了一步。沈巡那麼誠摯地看著她,她難敵這樣的注視,忍不住撇開了視線。

「我受不了你每次遇到事情都推開我。」

沈巡被她這麼一說,也有些慌了神:「我不會再推開你。」

「可我已經不想繼續了,我受夠了你不相信我,受夠了你媽,你的女兒,你的一切牽絆。我要的,你都給不了。」

沈巡始終目光篤篤盯著駱十佳,不相信她所說的一切。

「你是不是怕了他?」沈巡堅定地說:「我一定會扳倒他,我發誓,我會讓你自由。」

「別再做危險的事了,你鬥不過的。」

駱十佳堪堪抬起頭來,就看見沈巡眼眸中閃過一絲驚喜。

「你關心我?」

「我只是不想你因為我遇到什麼危險,我會有負擔。」駱十佳終於轉回視線,與沈巡對視:「我累了,就算今天我跟你走了,以後也還是會有問題。我們之間的結太多了,我已經不想去解了。」

不等沈巡迴答,駱十佳握緊了拳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字字清晰地說著:「我不會走,你也別再來了。」

……

駱十佳不知道沈巡在外等了多久,她沒有再出去。回了房間,蒙著頭一躺就是一下午,不知道哪裡來的寒意讓她全身都好像在打顫。迷迷糊糊地一直在發夢,全是最可怕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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