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輯 第三篇 帕藍提爾

即便在努門諾爾,帕藍提爾也無疑不在常用或常識之列。在中洲,它們被高高地保管在堅塔中有人把守的室內,只有國王與君主以及他們指定的守護人才有接近的權力,它們也從不曾被公開地觀望或展示過。但在諸王逝去以前,它們並不是邪惡的秘密。使用真知晶石無涉危險,無論國王還是獲准觀察晶石的人,倘若通過它們得知了遠方統治者的舉措或意見,言明信息來源時不會有絲毫遲疑。

在諸王統治的時代結束、米那斯伊希爾失陷之後,就再也沒有記載提過公開正式地使用真知晶石。1975年末代國王阿維杜伊沉船以後,北方便一顆應答的晶石都不剩了。 2002年,伊希爾晶石失落,從此就只余米那斯提力斯的阿諾爾晶石,以及歐爾桑克晶石。

彼時,有兩個因素導致晶石遭到忽視,被大眾漸漸淡忘。第一個因素是不了解伊希爾晶石下落如何。有理由認為,它在米那斯伊希爾淪陷、遭到劫掠以前,被守軍銷毀了。 但它顯然也有可能被奪走了,落入了索隆的掌握,有些更有智慧也更有遠見的人可能考慮到了這一點。事實表明,他們的確考慮到了,並且意識到他幾乎無法利用這顆晶石損害剛鐸,除非它與相諧的另一顆晶石建立聯絡。 可以認為,正是出於這個理由,在魔戒大戰以前,宰相們的全部檔案記錄都隻字未提阿諾爾晶石,它作為機密而被嚴格守護著,只有執政宰相才有權利接觸,他們(似乎)也從不曾使用它,直到德內梭爾二世。

第二個因素是剛鐸的衰落,以及連上層人士也包括在內的絕大多數國民對古代的歷史漸漸喪失了興趣,減少了了解,只有與他們的家系,也就是他們的血統與親緣有關的部分例外。諸王統治的時代過後,剛鐸衰退進入一段「中紀元」,知識逐漸失傳,技藝愈加原始。通訊依賴步行與騎馬的信使,緊急時期則依靠烽火。儘管阿諾爾晶石與歐爾桑克晶石仍被當作只有少數人知曉其存在的舊日之寶加以守護,但古時的七晶石已被大眾遺忘,那首提到它們的學識詩歌雖未失傳,卻不再被人理解。在傳說中,它們的功效被歪曲成了諸位古時國王的精靈力量,他們長著目光銳利的眼睛,還有鳥形的迅捷神靈聽從他們差遣,為他們帶來消息,或送出他們的訊息。

在那時,歐爾桑克晶石顯然被宰相們忽視已久。它對他們來說再也沒有任何用處,被安全地收藏在堅不可摧的塔里。儘管事關伊希爾晶石的懷疑亦不曾給它蒙上陰影,但它位於一片越來越不直接關係到剛鐸的地區。卡倫納松的人口向來不稠密,1636年又遭遇黑死瘟疫而淪為荒地,從那以後,具有努門諾爾血統的居民便漸漸走光,移居到了伊希利恩和離安都因河更近的土地上。艾森加德仍歸宰相們私人所有,但歐爾桑克塔本身被廢棄了,最終關閉,鑰匙被取走送往米那斯提力斯。宰相貝倫把鑰匙交給薩茹曼時即使考慮過晶石,也很可能認為它在反抗索隆的白道會之首手中,是安全得不能更安全了。

真知晶石屬於會吸引薩茹曼的注意之物,他無疑通過調研 獲得了有關晶石的專業知識,並且確信歐爾桑克晶石仍在塔中,完好如初。2759年,他以高塔守護與剛鐸宰相之副手的名義,拿到了歐爾桑克的鑰匙。那時,白道會幾乎不關心歐爾桑克晶石的問題。只有贏得了宰相青眼的薩茹曼充分研究過剛鐸的檔案記錄,從而察覺了帕藍提爾的價值,以及那些尚存的晶石可能的用途,但這一點他對同儕隻字未提。出於對甘道夫的嫉妒和憎恨,薩茹曼不再與白道會合作。白道會最後一次聚首是在2953年,此後薩茹曼未作任何正式聲明,便奪取了艾森加德作為自己的轄地,不再理會剛鐸。此舉白道會無疑並不贊成,但薩茹曼是位自由的代理人,只要有心,便有權依照自己的策略獨立行事,抵抗索隆。

總體來看,白道會必定已獨立獲悉晶石及其古時的安放之所,但他們認為如今它們並不重要。這些令人驚奇又欽羨之物屬於兩個杜內丹人王國的過往歷史,但現在大多數已經下落不明,或貌似用處不大。切記:晶石本來是「無辜」的,不為邪惡目的服務。是索隆把它們變成了罪惡之物與統治欺騙的工具。

儘管白道會(經過甘道夫警告)可能已經開始懷疑薩茹曼對魔戒的圖謀,但就連甘道夫也不知道他已淪為索隆的同謀或僕從。直到3018年7月,甘道夫才發現這一點。儘管甘道夫在後續年間研讀剛鐸的文獻,拓展了他本人和白道會對剛鐸歷史的了解,但他和白道會主要關注的仍然是魔戒,並沒有意識到晶石中潛藏的種種可能。顯而易見,在魔戒大戰時期,白道會不久前才得知對伊希爾晶石命運的懷疑,未能正確評價其重要性(即便是埃爾隆德、加拉德瑞爾和甘道夫這般人物,承受著諸般憂患的沉重壓力,有所失誤也是可以理解的),沒有考慮到倘若索隆佔有晶石之一,旁人繼續使用另一顆會有什麼後果。須得在多巴蘭示範,歐爾桑克晶石如何影響佩里格林,才能出其不意地揭露:艾森加德和巴拉督爾之間的「聯繫」(人們發現艾森加德的軍隊曾經聯合索隆指揮的其他軍隊,在帕斯嘉蘭攻擊護戒隊後,就知道這種聯繫是存在的),事實上正是源自歐爾桑克晶石與另一顆帕藍提爾。

甘道夫帶佩里格林騎著捷影離開多巴蘭時,對他說了一番話(《雙塔殊途》卷三第十一章),其當務之急在於讓這個霍比特人對帕藍提爾的歷史建立一定的概念,這樣他就能開始意識到他斗膽玩弄之物的古老、尊嚴和力量。甘道夫無意一一言明自己發掘與推理的過程,除了最後一點:解釋索隆是如何控制了它們,因而任何人——無論多麼高尚——想使用它們都很危險。但與此同時,甘道夫被晶石佔據了全副心神,思考在多巴蘭披露的情況與很多他曾觀察到、斟酌過的事有何關係,例如德內梭爾對遠方的事件擁有廣博的知識,以及他外表的未老先衰——當初他剛過六十歲不久的時候,人們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可是他所出身的種族與家族,正常情況下仍然比其他人類擁有更長的壽命。無疑,甘道夫匆匆趕赴米那斯提力斯,不只是時間緊急、戰事迫近使然,還有兩點促成了此舉:一是他突如其來的恐懼——德內梭爾也曾用過一顆帕藍提爾,即阿諾爾晶石;二是他急於判斷這對德內梭爾有什麼影響——孤注一擲的戰爭乃是生死攸關的考驗,當此情境,是否會證明德內梭爾(像薩茹曼一樣)再也不可信賴,有可能投降魔多。甘道夫初到米那斯提力斯時和接下來幾天內同德內梭爾打的交道,以及記載中他們之間的每一句對話,我們在評價時都必須考慮到甘道夫心中存有這樣的疑慮。

因此,在甘道夫心目中,米那斯提力斯的帕藍提爾直到佩里格林有了多巴蘭的遭遇之後才變得重要起來。但顯然,他早在此前很久就了解或揣測了它的存在。甘道夫的經歷直到警戒和平結束(2460年)、白道會建立(2463年)之前都不為人知,他似乎直到比爾博找到魔戒(2941年)、索隆公然返回魔多(2951年)以後,才表現出對剛鐸的特殊興趣。 接著,他(和薩茹曼一樣)把注意力集中在伊熙爾杜之戒上,但他在米那斯提力斯的檔案館中閱讀時,可以認為他學到了很多有關剛鐸的帕藍提爾的知識,不過他並沒有像薩茹曼那樣,對它們可能具有的重要性立刻表現出重視。薩茹曼與甘道夫相反,他的心思向來不是被人所吸引,而是更傾向於具有力量的器物或工具。儘管如此,那時甘道夫也很可能已經比薩茹曼更了解帕藍提爾的本質和最初來源,因為他的專業領域就是與阿爾諾的古老國度和那片地區的後期歷史有關的一切,而且他與埃爾隆德結成了緊密的聯盟。

但阿諾爾晶石已經變成秘密,自從米那斯伊希爾陷落之後,宰相們的編年史或檔案中從不曾提到它的下落。從歷史來看,這其實是一清二楚的:無論歐爾桑克還是米那斯提力斯的白塔,都從來不曾被敵人奪取或劫掠,因而可以認為晶石最有可能完好無損,仍在古時安放之處,但不能肯定它們是否已被宰相們遷走,或許「深埋」 在某處秘密的寶庫,甚至類似於黑蠻祠那種深山中不為人知的最後避難所里。

在記載中,甘道夫本來應該說他認為德內梭爾直到智慧衰頹,才擅自使用了晶石。 他是不能把這一點當作已知的事實來陳述的,因為德內梭爾何時、又是為何斗膽使用晶石,過去是、現在也仍是臆測的結果。甘道夫對這個問題固然可以有他的看法,但考慮到德內梭爾其人和關於他的說法,也有可能是德內梭爾在3019年之前多年就開始使用阿諾爾晶石,還在薩茹曼大膽啟用歐爾桑克晶石或認為使用它有好處之前。德內梭爾於2984年繼承了宰相之位,時年五十四歲。他是一個大權獨攬的人,智慧與學識超出當時的水準,意志堅定,篤信自己的力量,並且無所畏懼。他的妻子芬杜伊拉絲於2988年去世後,旁人首次觀察到他的「嚴厲」,但這似乎是顯而易見的:帕藍提爾的問題,以及有關它們本身及其用法的傳統學識,都保存在宰相們的特殊檔案里,能查閱的除了執政宰相,只有其繼承人。德內梭爾研習這些知識已久,一旦掌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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