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江晨番外

「你都忘了么?」坐在過去充滿了旖旎記憶的校園裡,耳邊時不時傳來學生時代獨有的歡聲笑語。沈懿的聲音有些沙啞,心底一片荒蕪,他看了陸江晨一眼,還是不敢相信如今的她,是這麼的坦然,又重複一遍,「你真的忘了么?」

陸江晨搖搖頭,不勝唏噓,「沒有人會忘記美好的東西。我什麼都記得,只是一切早就過去了,我記的再清楚,我也不再愛你了。」

「即使我快死了?」

「是,我一貫不是拖泥帶水的人,你是知道的。」陸江晨說的果決。不容置疑。可心底卻還是忍不住輕輕的痛了起來。不知是不是真有觸景傷情這句話,那些明明早已沉澱的記憶又突然復甦了,一幕幕鮮活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

「陸江晨,你速度快點好不好?你再墨跡我們就溜不進去了!」此刻在陸江晨耳邊聒噪叫嚷的是室友「小二郎」。她本名周二蘭,於是大家都打趣的給她取了這麼個外號,而且一叫就是大半年。

陸江晨趕緊換好了裙子,一腳蹬進了靴子里。她們現在趕著要去看學校的「秋之韻」社團表演,每年一次,煞是熱鬧,沒有熟人的就必須買票。小二郎找到了學長才能帶她們溜進去。自然不好叫人家久等。

一路上小二郎都拉著陸江晨狂奔,等她們趕到大禮堂時兩人都跑的氣喘吁吁的。

陸江晨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著氣說:「早……早知道……不來了……累死了……現在不想看了,只想睡覺……」

小二郎斜睨她一眼,正待發作,就看到了站在陸江晨身後的人,馬上換上了一臉和煦的笑意,嬌滴滴的喊著:「學長,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她使著巧勁兒一把把陸江晨拽到身邊,介紹道:「這是我室友,陸江晨。」

站在他們對面戴著眼鏡的斯文男生雙眼微眯,笑著說:「原來是陸學妹,久仰久仰。」

陸江晨只覺得一臉莫名其妙。她也不是長得傾國傾城,相貌頂多算個清秀,學院里大把美女,她也不出眾,這學長久仰什麼?

還不等她說出疑問,就聽見對面的學長對著她們身後嚷著:「沈三兒,還不快點,陸妹妹都到場了你居然遲到!」

陸江晨和小二郎循著他的目光,一齊回頭。

那是陸江晨第一次看見沈懿,皎潔的月色為他籠上一層清冷的銀白,他小跑著,細軟的頭髮隨跑動的頻率擺動,俊朗的五官和靜然的氣質讓人怎麼都移不開視線。

那天他們原本是四個人一齊要去看錶揚的,可就當陸江晨要進去的那一刻,沈懿突然拉住了她。她一臉詫異的回頭瞪他。而他則曖昧的俯身附在她耳側說:「你的裙子,後面拉鏈開了個縫兒。」

陸江晨下意識的伸手一摸,果真開了個縫兒,難怪剛才一直覺得有冷颼颼的風直往裡灌了,她還以為自己是穿少了。

她的臉於一瞬間就羞紅了,下意識的整個人往牆上一靠。

「學長,你進去看錶演吧,我回寢室換衣服。」

沈懿定定的看著她,墨黑的眼眸像一汪平靜的湖水。半晌,他無聲的脫掉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他的外套還帶著他的體溫,以及,淡淡的清朗氣息,陸江晨只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湧上了頭頂。

「我送你回寢室吧,反正現在也開場了,看不全了。」沈懿的聲音清冷卻不讓人覺得疏離,陸江晨只覺得賞心悅目。

後來嘛,陸江晨自然是做了沈懿的女朋友,而最初那學長說「久仰」她大名的原因,她自然也是知道了。

原來悶騷的沈懿一直偷偷的喜歡代表新生致辭的陸江晨卻一直躊躇著沒有表白,他們系裡老是拿陸江晨調侃沈懿,陸江晨一直一無所知。

知道真相的陸江晨「兇狠」地拽著沈懿的衣領,說著:「沈懿啊沈懿,你還我清白,我是說咋沒有人追我呢,弄了半天各個都是與你方便呢!」

而沈懿對她的質問置若罔聞,只是溫柔的握著她的手,登徒子一般吻在她花瓣一般的唇上,笑說:「我這是先下手為強,不然大夥前赴後繼,我都沒地兒站了。」

一句話說的陸江晨春風蕩漾,笑靨如花。

沈懿寵陸江晨那是院里出了名的,他們兩家也算門當戶對吧,雖不是一個軍區,卻也算彼此有所耳聞,那會兒沈懿和陸江晨就是院里的金童玉女,被傳得神乎其神,情侶的典範。有男朋友的女生總愛教育自己的男朋友說:「你沒人家沈懿的長相和家世,至少學學人家怎麼心疼女朋友的行不?」

而被女朋友教育過的男生總會義憤填膺的對沈懿抗議:「你別把你家陸江晨當寶了,拜託你拿點男人的魄力出來成不?」

而沈懿,則憨憨的笑一笑,便又樂顛顛的跑下樓去給他家陸江晨買溫熱的牛奶去了。

很多人說沈懿對陸江晨的好就像一個牢不可破的神話。

然而神話也會有破滅的一天。

那個把陸江晨捧在手心的沈懿最終還是離開了她,去了大洋彼岸的國外。

陸江晨一直想問他,外國的月亮是不是比較圓,或者說,這只是他看不起她家世的一個借口?

陸江晨一直是個傲氣的女孩。所以在沈懿離開之後她便徹底的斷絕了與他的所有聯繫,換了所有聯繫方式。

年少的感情不都是如此么?非要大家都痛得血肉橫飛才算快意。

陸江晨最終順從家裡的安排嫁給了葉肅東,她印象中穩重溫和的大哥哥。

那一年她都還沒有畢業,在家裡安排下和葉肅東約了幾次會,每次都意興闌珊。葉肅東是個話不多,甚至可以說有些木訥的人,他們都快結婚了,他卻連她的手都沒牽過。

後來她想,既然嫁不了最愛的人,那麼嫁個家裡最喜歡的人,也是不錯的。

嫁給葉肅東似乎是件很令人驕傲的事,因為她每每參加家族聚會,總會有些中年的太太對自己的女兒介紹她時說:「這是陸家的丫頭,嫁給了葉家的公子,有福氣的人吶!」

後來她也仔細的想過,她的福氣究竟在哪裡呢?

再後來,她逐漸明白,嫁給葉肅東代表她家族得到了保障,以後她的孩子也無形的走上了康庄大道。

可是愛情呢?

應該是不需要吧。

反正她嫁給他就註定了這輩子要待在這個金絲牢籠里了不是么?她只要乖順的孝順父母老爺子,關愛平輩姑嫂,做好葉肅東的賢內助,那麼她便扮演好了這個叫做「妻子」的角色了。在付出的同時,她能得到安逸的生活,她的家人能獲得葉家福蔭的庇佑。

結婚前她和葉肅東一直沒有見面,她也不甚在意。專心的學著做一個好媳婦好妻子。

婚禮上爸媽都哭了,而她則一臉驀然。媽媽一直悄悄的掐她的手心,她仍舊哭不出來。在葉肅東為她戴上婚戒的那一刻,她才真的哭了出來。

她和沈懿的緣分,真的到那一刻就戛然而止了。

葉肅東是個沒得挑的好男人,對她也是極盡體貼。他工作很忙回家還是會為她分擔家務。從來不會強迫她做什麼,兩人也不會吵架,即使陸江晨無緣無故的對他發脾氣,他也就笑一笑就來哄她。

顧衍生總說她走了狗屎運,嫁了個神,她聽完,只是笑一笑,不置可否。

葉肅東對於很多女人來說,是會讓人趨之若鶩的人吧。家世長相都是上上之人。可於她而言,他不過是掛著她丈夫之名,會和她行夫妻之禮的男人罷了。

沈懿娶葉肅悅那天她作為嫂子全程招呼客人,對每一個來祝賀的人微笑,開心的就像自己的婚禮一樣。

當一切結束,她回到家裡,看著寂寥的月色她才哭了出來。哭的像個孩子,哭的雙眼模糊。

那天,也是葉肅東和她結婚那麼久以來,第一次對她發脾氣。他用力的握住她的雙肩,像一隻暴怒的獅子,盛氣逼人,彷彿要將她拆骨入腹,他使勁的搖晃著她,咄咄逼問:「陸江晨!你有沒有心!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心!」

他居高臨下的瞪著她,而她只重重的抹掉一臉濕淚,用力的推開他,歇斯底里的對他吼:「葉肅東!我就沒有心!我的心都給了沈懿了!!」

她彷彿忍耐了許久,彷彿沉寂了許久,當她毫無畏懼的把這句話吼出來時,她才注意到,一貫波瀾不興喜怒不顏於色的葉肅東整個人都因為急怒而顫抖著。他兇狠的把她推到床上,結婚那麼久他從來沒有這麼粗暴的對待她。她拚命的掙扎仍舊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無力的盯著慘白的天花板,時間在那一夜是那樣的難熬,彷彿一個盛滿了細沙的沙漏,緩緩的滴落著,周而復始,將痛苦無限的拉長。之前粉飾太平的所有一切都在那一夜被分裂蠶食,她反抗無能,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那天之後葉肅東就像從她生命里消失了。不著痕迹,乾淨利落。後來她從老爺子和別人的談話里才知道葉肅東主動申請參與了地方上的考察。

那裡山路貧瘠,一般的選調幹部都不願意去,葉肅東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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