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什麼叫做說走就走?

衛舒夷果斷地用行動給傅容引上了一課。

和同桌的人打了聲招呼,寒暄幾句,她便拖著傅容引離開了那盤鹽水蝦。

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冷風嗖嗖地往脖領里灌,衛舒夷十分不厚道地把傅容引拉過來,擋在自己身前。

理由也相當別緻:「你是男人,陽氣重,大晚上的,陰風你給擋擋。」

傅容引抗議幾聲,見逃不掉,索性保持著這個前進隊形,一邊被風吹地發抖,一邊問她:「你就這麼走了,萬一顧冕追到酒店來怎麼辦?」

衛舒夷縮著脖子躲在他身後,好半晌才回答:「你今晚怎麼總在念叨他?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亂說什麼,我只是擔心你……」

「八卦才是真的吧!」

她哼一聲,催促他走快點,又說,「誰知道他是來幹嘛的……實話告訴你,來橫店之前我和他已經見過了,他一看見我就頭也不回地跑了,就像後面有鬼在追似得。他要是真的想見我,那他還跑什麼?」

是她一貫的語氣,但又有一絲絲不同。

和說其他無關的人或物時不一樣,每每提到顧冕,她的態度,她的一切一切,都會帶上平時沒有的人氣兒。

那種能讓人覺得,她也是這塵世平凡一員的鮮活氣息。

傅容引半天沒吭聲,過後問她:「那你追上去了么?如果你也想見他的話,不管他怎麼跑,往哪裡跑,你不是都應該追上去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想見他了?」

他一笑,「我們簽約的那天晚上,沒說幾句話,你就提到了他的名字,不是么?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曾經和他一起在這個圈子裡,後來又為他離開。現在重新回來,難道不是因為他?既然這些時間不足以打消你想見他的念頭,為什麼如今到了眼前,你反而不願意去面對?不會是近鄉情怯吧?」

她沉吟一會兒,說:「你不懂。」

傅容引無奈笑道:「好好,我不懂……」

「我說認真的。」

衛舒夷伸手扯他外套,在他背後悠悠道:「我回來是因為他,但不是為了他。」

「哎?」這下傅容引糊塗了。

她卻不願再聊這個話題,拍著他的背催道:「好冷好冷,走快點!趕緊回去睡覺。」

於是只能閉嘴。

到了酒店門口,衛舒夷的嘴角還沒揚起,手機就唱了起來。

盯著來電顯示看了好久,她摁下接聽,臉上的笑意盡數斂凈,一句『喂』之後便沒有再開口。

她收起手機,對一旁靜待的傅容引說:「你自己上去吧,洗個熱水澡,早點睡,我有點事出去一下。」

心中瞭然,傅容引點頭說好。

在她轉身之際,還是忍不住道:「早點回來。」

她沒有回頭,只是抬手沖身後的他揮了揮。

向前走出去十幾米,一輛黑色保姆車從角落駛來,在她身邊停下。

傅容引就那麼站在原地看著,看著她遲疑,看著她上車。

直到車開過拐角,看不到半點蹤影,他才轉身走進酒店。

如果這個時節下雪的話,地上大概能留下他的腳印。

那是,一步比一步更深重的,他的痕迹。

保姆車一排有三個位置。

顧冕坐在左邊,衛舒夷坐在右邊,中間隔著一個林江。

誰都沒有開口,就像在較著勁,時間一點一滴,凝成了車內厚重的空氣。

車繞著不大的橫店轉了一圈又一圈,林江坐在他倆中間,看看左邊,又瞅瞅右邊,暗自焦急不已。

這場拉鋸戰沒有持續很久,路過一家咖啡廳時,顧冕終於開口:「停車。」

他拉開左邊車門,率先下去。

林江對衛舒夷擠出一個笑,「走吧,有什麼話,找個地方慢慢說。」

踩上堅實地面,衛舒夷站在店門口仰頭看,那招牌亮著彩燈,和從前沒有什麼不同。

這是……以往他每次來橫店拍戲,閑暇時她總愛一個人來的地方。

林江陪衛舒夷到包廂門口,卻沒有進去,幫她開門關門,獨自守在門邊。

開著空調的室內很暖和,顧冕摘下了口罩坐在沙發椅上,目光緊緊地盯著進門的衛舒夷。

她斂眸,避開那灼人的視線,在離他稍遠的地方坐下。

「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矯情?」

他似笑非笑。

「這不是矯情。」衛舒夷微吸一口氣,「這是禮貌。」

主賓分明的位置,屬於他和她的距離。

他扯平嘴角,眸中寒意加深,「回來多久了」

她答:「不久,幾個月。」

顧冕的臉色瞬間沉了,冷哼笑出聲,「好,很好。」

她不搭話,室內就這麼靜下來。

他平復了一會兒,又問:「為什麼不來找我?」

「為什麼要找你?」

衛舒夷緩緩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看不出眼裡是否有波動,似是平靜地很。

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那你為什麼去找廖申寧?」

「因為想見他。」

她木著一張臉,然而說出的每句話都在挑釁他,「因為我想見廖申寧,所以找他,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你不要挑戰我的忍耐極限!」顧冕怒了:「衛舒夷,你知道我不喜歡從你嘴裡聽到那個名字。」

衛舒夷的臉色也沉下來,「顧冕,你知道我不喜歡這種威脅和命令的語氣。」

他和她雙雙抿嘴不言,像兩隻針鋒相對的刺蝟,誰也不願示弱,就那麼劍拔弩張地分坐於長桌首尾。

幾十秒後,顧冕先敗下陣來,咄咄逼人的語氣陡然一轉,充滿了疲憊和無力。

「不要鬧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軟下聲,「家裡一切都沒變,還是三年前的樣子,回去,就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衛舒夷卻覺得心上像被什麼東西扎了一針。

她笑起來,眼睛隱隱有些紅,「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也說過相似的話?我想跟你解釋,我想和你好好說,我一個人在那個家裡等了三天三夜……可你始終還是沒有回來。」

「我現在就在這裡,你說吧,想說什麼我可以一直聽……」

她搖頭,嘴角揚著,微微有些顫,「不一樣了,顧冕,全都不一樣了。」

「家裡的布置可以三年不變,可是人……每時每刻都在變。」

她的話令顧冕呼吸一滯。

他強撐著道:「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那件事我可以不提,我們都當做它沒發生過,重新再來……就像最開始的幾年一樣,好不好?」

「你覺得可能嗎?」衛舒夷笑了,是一種帶著自嘲的苦笑,「可能嗎?」

她一字一句地說——

「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

敲門聲響的時候,正好是十二點過三分。

衛舒夷提起手裡的東西,「剛剛回來的路上看見有夜宵攤,順便買了點,你晚上沒吃什麼,用這個墊墊肚子。」

「回來了?」

傅容引穿著睡袍,側身讓她進門的同時,探頭往外看了看。

沒有顧冕。

她在沙發上坐下,神色有些懨懨的。

「你們聊地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她不是很想聊這個話題,只說了一句便催促:「快吃吧,我看你吃,等你吃完我就走。」

傅容引哦了聲,提著夜宵到小桌前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著,時不時偷瞄她。

她凝神發著呆,他看了一會兒就不看了,也是覺得時間確實不早了,明天還要拍戲,於是很快就解決了吃的東西,一轉頭卻見她身子歪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已經睡了過去。

遲疑片刻,傅容引悄悄走到她面前蹲下。

那雙凌厲的眼閉著,睫毛微翕,呼吸平穩綿長,睡得竟有些沉。

她應該很累吧?

時間隨著他的工作安排而定,比起他來,要做的事情也多,什麼都要去籌備、去安排。

應該是累的。

傅容引想起在工作室時,她每天都睡得早起的早,生活作息非常規律,禁不住有些疑惑。

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不抽煙,不喝酒,不愛去燈紅酒綠的地方,說她古板守舊,她偏偏又大膽,敢做許多別人不敢做,也做不來的事。

出現的時候如神兵天降,朝狼狽不堪的他伸出了橄欖枝。

給預付金的時候,指間一甩,幾十萬的卡就像硬幣一樣瀟洒丟來。

後來炒作照片的果斷、要他錄試戲片段的胸有成足、和聶成康簽約時的寸步不讓,以及來橫店之後,她在劇組中待人接物的遊刃有餘……

還有今晚,用他擋風的無賴、提起顧冕的無奈、上那輛車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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