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睡不著,半夜沒有娛樂活動,手機和電腦都搗鼓膩了,趙貞鹹魚干似得躺在床上,不住嘆氣。

把手機從枕頭下摸出來,屏幕綠瑩瑩的光照在臉上,越發顯得她表情惆悵。

猶豫了幾分鐘,趙貞點開霍承安的號碼,摁下旁邊的撥號鍵。

有點緊張,有點小忐忑,她的心隨著一聲聲緩慢有序的『嘟』加速跳動起來。

接了以後要說什麼?他在睡覺還是在做別的?會不會有別的人在他身邊?

腦子裡想法紛雜,然而卻沒能等到驗證機會,霍承安沒接,冰冷機械的女聲提醒趙貞: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沒有稍後了,趙貞把手機往旁邊一丟,心裡有股說不清的失落,澀澀的,片刻間不由分說盈滿了整個心房,根本不給她招架的餘地。

怪。

非常討厭這種感覺。

而後翻來覆去,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趙貞覺得自己像個白痴。

一腳踹開身上蓋著的薄被,她起身,沒有開燈,光腳穿過黑暗的走廊,沿著樓梯一階一階往下。

傭人們的房間在後面,離得有些遠,不用擔心會吵到他們。

沒了顧忌,趙貞下腳非常重,彷彿在踩著令她心煩的一切,恨不能就這樣全部踩碎趕跑。

別墅的寂靜被打破,趙貞披頭散髮,像個夜遊的女鬼,她從酒櫃里挑了兩瓶體積最大的酒,取出一隻紅酒杯,盤腿在沙發上坐下。

拔塞子用了點時間,開瓶之後倒滿杯子,端起來仰頭就喝。

喝水般的架勢,絲毫不管什麼規矩什麼習慣,趙貞只知道那酒味道不錯,應該是好酒。她心情不好,沒什麼能發泄的,管它糟蹋不糟蹋,就是想喝。

霍承安要是為這個發脾氣,她也不怕,反正他的冷臉她已經習慣了。

是的,今天她就是要學人「買醉」。

喝醉了總能睡著吧?她就不信幹完這兩瓶她還不能合眼,要真如此,那她就把那一整櫃的酒全喝了!

於趙貞而言,紅酒的好處在於它後勁大,不像啤酒,灌個七八瓶不能醉,還得拚命跑廁所。

漆黑的客廳里,只有趙貞喝酒的聲音,間或夾雜幾聲絮叨。

若是開燈,便能看到她越變越紅的臉。

趙貞扒了扒衣襟,領口敞開了些。

白色的睡衣上沾染了紅色汁液,或是暈成一個點,或是暈開一小片。

還剩最後半瓶,胃有點脹,她停了停,揉揉自己酡紅的臉,真燙。

趙貞歪倒在沙發上,蜷成一團,鼻端嗅到的全是酒氣,濃濃的。

挺好,趙貞傻笑,這下不用再去分辨,是她的氣息多些還是霍承安的氣息多些了……

霍承安進門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躺在沙發上傻笑著掰手指的趙貞,其次則是他已經陣亡的那四五瓶酒。

其中體積最大的那兩瓶是林恆送的,整個酒櫃里最好的兩瓶,他一直沒開。

半夜三點多鐘,天色黑的濃重,踏進家門,有一個醉鬼在迎接他,還有一屋子撲面而來的酒氣。

……驚喜。

霍承安滿身疲憊,都不知該從哪裡開始氣好。

走到沙發旁邊,居高臨下地打量,數手指的人看見他,一愣,然後坐起來。

「你回來了?」趙貞撓撓耳後,模樣像個做錯事的幼兒園小孩。

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沒出聲。

趙貞促地絞絞手指,突然朝前抱住了他的腰。

「我困了。」她說,臉在他腰間蹭蹭,嬌俏地像只貓,「我們去樓上好不好。」

他依舊沒有回應,趙貞直起身,雙手勾上他的脖子,將身子倚進他懷裡。

好半晌,他才遲疑著抬起手,最後落在她的發上。

她痴笑著,抬頭,紅唇印在他的下巴上。

那模樣真的有點蠢,霍承安嘆了口氣。

說不清的感覺,只是很莫名地……

突然就不氣了。

趙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喝醉,好像有,好像沒有。

直到霍承安站在面前的那一刻,她想,無所謂了,醉不醉都沒關係。

就這麼一次,她告訴自己。

而後借著那股暈勁兒,傻笑著掩飾內心的慌亂,纏上他,從腰到脖頸,最後穩穩落進他懷裡。

十幾階樓梯都懶得走,趙貞掛在霍承安身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懷抱。

霍承安把她放在床上,她卻不肯鬆手,緊緊勾著他的脖子,將他拉得俯下身來,最後只支著一邊手臂,所有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

「……鬆手。」霍承安蹙眉,聲音卻比平時溫和地多。

「不。」

「……」

她突然一笑:「親我。」

那雙眸子深深凝視著霍承安,眼裡只有一種顏色,卻綺麗無比,誘著人不斷前行深入。

霍承安睫毛輕顫。

寂靜對峙,心跳的鼓點撞上,融合成一曲。

呼吸片刻加重,她能感受他的體溫,他也能感受她的,之後灼熱到不分你我。

細密深重的吻一一落下,臉頰、眉間、唇瓣……

軟和細膩,滾燙炙人。

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陽剛陰柔,有著明顯區別,卻又能完美契合。

趙貞覺得自己變成了一葉小舟,在洶湧浪間顛簸搖晃,每一場搏鬥都酣暢淋漓。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混沌,神智混沌,只有感覺在叫囂。

她聽到霍承安艱難喑啞的聲音:「趙貞……我真想弄死你……!」

深藍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

這是一個好長好長,沒有人想停下的夜。

起床已是下午,將近四點,趙貞裹著被子撐起身。

霍承安收拾整齊換了身衣服,坐在沙發上喝茶翻書,趙貞大腦有點死機,好半晌才理順思路。

「去洗澡。」他抬眸,「等會要出去。」

「要去哪?」趙貞問,她還有點沒睡醒。

霍承安秉持著一貫言簡意賅的風格,淡淡道:「到了你就知道。」

儘管尚有些迷濛,趙貞還是點頭,睡眼惺忪地穿起睡衣,光腳走進浴室。

暖燈開到最大,在鏡子前解開系帶,看著脖頸和胸前細細密密的深痕,她倒抽了一口氣。

剛剛沒注意,現在才看到,痕迹深重,露出來她絕對會成為人群的焦點,這樣子要怎麼出去見人?

在花灑下閉眼沖水,又進浴缸泡了泡,穿衣時趙貞忍不住低頭打量,用毛巾擦了擦,那一片並沒有和水跡一起消失。

頭疼。

照樣是輕便的襯衫搭配長裙,趙貞把所有紐扣都繫上了,包括第一枚。

推開門走過去,在離霍承安五步遠的地方停下,她問:「現在出去嗎?」

睜眼那會兒沒記起的現下全都想起來了,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每一個細節和片段她都有記憶,不僅腿軟酸痛,還有點不敢看霍承安。

霍承安比她淡定多了,眼都沒抬,答道:「還早,再等一會。」

趙貞挪過去,在他對面坐下,左顧右盼,沒有她能做的事。他說到了就知道要去哪,她也不敢再問。

她無聊地發獃,靜靜等著霍承安說可以走的時候,坐著坐著,他突然朝她看來,「還疼嗎?」

趙貞以為他是在問她頭疼不疼,連忙道:「不疼,我宿醉的癥狀一般比較輕。」說完乖巧地笑笑。

疼也得說不疼,昨晚小小地作了個死,只希望他別計較趕緊翻篇。

聞言,霍承安輕輕皺眉,趙貞以為他對自己的回答不滿意,剛想改口,就聽他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趙貞一愣,三秒之後反應過來,臉唰地一下全紅了。

「……還好。」

霍承安的視線從她臉上往下移,趙貞有點彆扭,側了側腿。

過一會,他又開口:「上次的葯別吃。」

「啊?」

「……」霍承安唇瓣微抿,凝眸道,「西藥傷身,我會找人開好方子,讓劉嬸給你燉。」

「……哦。」趙貞點頭,斂下眉眼,沒說別的。

溫順是好事,在這樣的關係中,本就應當如此,有分寸夠自覺,對金主來說才省心省力。

趙貞覺得自己做的很好了,可霍承安目光一沉,看她的眼神又凌厲起來。

她抬眸看了一眼,匆匆避開,搞不懂他為什麼不高興,垂下頭噤聲不言。

霍承安把書甩在桌上,不重,只是輕輕一聲,而後他的長腿從面前邁過,趙貞坐在沙發上,錯愕看著他走開。

到門邊時,霍承安回頭,臉色冷硬,「你還愣著幹什麼?」

趙貞趕忙跟上去,隨著他下樓,門外,司機已經準備好了。

記不得多久沒出門,坐上車的片刻有些興奮,趙貞一瞬便忘了霍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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