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魏晉南北朝時期經濟(公元220~589年) 十、南北朝商業發展

1.南朝商旅繁耕夫少

南朝時農業較少而商業旺盛。有下列各點可以證明。

顏之推《顏氏家訓》中有兩句話說:「昔在江南,不信有千人氈帳 ,及來河北,不信有二萬斛船 ,皆實驗也。」南朝時之長江,一船可裝二萬斛谷,可載如此多之商品,可見容量大得驚人。

又《晉書·五行志》載:有一次大風,「貢使商旅,方舟萬計,漂敗流斷,骸胔相望」。此處至少有幾千條船,為南朝內部經商而來往。尚有國際貿易,即南朝對北朝之間的經商。當時田租輕,田多由貴族所佔。造成貴族官僚資本大做生意,此亦為南朝靠商業立國之一證。

北朝在文化上沒有什麼了不起,較南朝為遜色。只有千人氈帳而已。南朝是金粉世界,較義大利中古時期之大城市為出色。當時可派官員到安南;二萬斛大商船可直達成都。但仍為中國人所看不起,稱其為黑暗時期,因為,這是站在儒家和老莊思想的觀念來批評歷史的。其實,南朝在生活及文化上是相當有趣味的。比起西方文化,有過之而無不及。

南朝商業很盛,以官僚資本經商者眾。《宋書·孔覬傳》載:他有兩位弟弟孔道存與孔征,兼善營商,某年請假東還,覬到洲頭親自迎接,帶來的行李竟有一千餘條船 ,所載為綿、絹、紙、席等貨品。孔覬見了,假裝很高興的樣子,說道:「我正十分睏乏,得此可得幫助。」便命貨品抬上岸邊放置,此時遂厲聲責備道存等曰:「你們既然做了官,何以又要經商?」說畢命左右取火燒之。

梁武帝有兄弟王宏,別無本領,卻善聚斂。其住處有關鎖甚嚴之庫房100間。有人密告武帝,疑所藏為鎧仗兵器。一日,武帝偕友檢視其庫,才知30餘間中藏錢三億餘萬,余屋則貯布、絹、綿、漆、蜜、紵、蠟、硃砂、黃屑及雜貨,無法計數,帝知非鎧仗,遂大悅。可知當時官僚經商斂財之一斑。

由上述可見南朝「商旅轉繁」而「耕夫日少」,實重商而抑農。

2.南朝抽商稅證商業繁榮

南朝由於商業發達,故亦重視抽取商業稅。據《隋書·食貨志》載:晉自過江後,凡買賣奴婢、馬牛、田宅,凡有契據者,所值一萬錢,官府抽商稅400錢。由賣者出300錢;買者出100錢。如無契券,則隨物估值,亦收百分之四,宋、齊、梁、陳無不如此。此時造成人人競為商販,不事耕種。

政府因而對一切買賣均抽商稅,名為重農抑商,實際上是侵削民眾之利。

自東晉至陳,並在交通要道路口設置關津,以便抽取商稅。如南京市之西有石頭津,其東有方山津。各津設津主一人,賊曹 一人,直水五人,以檢察禁物及亡叛者。凡禁物不準通過,如屬荻炭、魚、薪之類,則抽十分之一商稅給官府。當時方山津甚少禁貨,故檢察甚簡。當時秦淮河之北設大市,其餘小市十餘所,可見水陸運輸貨物甚盛。大市設置官司,稅斂甚重,人民苦之。

當時廣州地區抽得商稅甚豐,均以錢計算,可見廣州商業之盛。

南朝經商之路,主要分為四條:一條自南京至江蘇彭城;一條至淮北;一條至湖北,即自今之平漢鐵路經雞公山到信陽、襄陽;一條則到長江流域之終點成都。

梁末陳初之間,有位三教九流的道士奇人名陸法和者,他有部曲數千人,一律稱為弟子。其實這些部屬,養著他們為了協助經商。陸法和當時在湖北任職刺史。他做官不重法律,以道術為重。當時要抽商稅,但他主張「列肆之內,不立市丞 。但以空檻 ,鑰在道間,上開一孔受錢,賈客店人,隨貨多少,計其估限,自委檻中。行掌之司,夕方開取,條其孔目,輸之於庫 」。

當時南朝有條規則,即軍人、士人 ,並無關市之稅。但其他人則不得免稅。

3.生活奢靡礙南朝統一

南朝建都建康(今南京),由於政府經濟靠商業稅收為主,對商人亦常有多種優待與鼓勵,商人不但致富,亦可任官。且其屬下僕役亦可由主人保薦做官,或受主人蔭庇以逃避賦役。如宋時徐堪之,有「門生 千餘人,皆三吳富人之子,姿質端妍,衣服鮮麗。每出入行游,途巷盈滿。泥雨日,悉以後車載之」 。這批門生,均為富人之子,日常生活享受舒適,且有機會踏入仕途。

又如宋「張暢遣門生荀僧寶下都。僧寶有私貨,止巴陵不時下」 。此處說明門生中常有經商者。

又有經商而進入仕途者。如建康有一名僕役周石珍,以販絹為業,到梁代天監年間,官至宣傳左右 。

亦有貧苦得富人資助,後以商販致富而遞升為大臣者。有吳郡人陸驗、徐驎,少年貧苦,落魄無行,乃投靠同邑富人郁吉卿,吉卿貸以錢米,使陸驗能為商販,遂獲利千金。乃到建康,散貲以事權貴。有人告於武帝,驗遂與徐驎同受拔擢,升遷至少府丞、大市令 。

亦有商人事王族任官而致富者。有何妥者,西城(今陝西安康縣)人,其父何細胡,因通商而入蜀,遂遷居四川郫縣,因事梁武陵王紀得寵而任職管金帛之官,因而致富,人稱西州大賈 。故南朝經商者,不但不受歧視,且可任官致富,一般亦官亦商者,生活日趨享受舒適,因此而樂不思蜀,此實為南朝不能統一中國之主因。

至於另一原因,厥為當時並無農民服義務兵役。乃在戰時發奴為兵,即自大貴族之部曲中抽取,又為貴族所不悅,因此南朝無充足兵力,遂使中原不能恢複。

南朝田租,徵收困難。收租首要在調查戶口,但戶口混亂,查核不易。桓帝時雖竭力調查,仍無結果;「土斷政策」推行亦不易。國家稅收遂以商業為主,官僚商業尤為發達。

4.北朝經濟稍遜南朝

北朝在商業上言,並無南朝般活躍蓬勃。北朝是「異族統治」時代,但此四字亦非準確,可稱「胡漢合作」。此乃由於漢人之影響力相當大。中國歷史上有三個時期為「異族統治」時期,即北朝、元代(正統異族)及清代(漢化之滿族)。北朝時乃是中國文化插入了異族統治。

北魏在孝文帝時,開始有較盛的商業興起。五胡亂華乃在東晉時期,宋、齊、梁、陳時才是北朝開始。五胡時期,前秦苻堅統一北方,政治已初上軌道,此時建都長安,自長安至各地修築道路,道路兩旁植以槐、柳。20里有一亭,40里有一驛。

當時有讚歌道:

長安大街,夾樹楊槐;

下走朱輪,上有鸞棲。

英彥雲集,誨我萌黎。

說明了當時像樣的物質建設,且此時雖是五胡時期,但仍保有中國的士大夫傳統,相當注重教育。苻堅自淝水之戰失敗後,北方分裂,魏遂崛起。北魏建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市東)。由於五胡時洛陽、長安已趨荒涼,新的城市遂崛起於塞外的大同。北魏建都大同時因地處邊塞,社會落後,尚未使用貨幣,至孝文帝時遷都洛陽,遂加重建。故北方經濟大體說來,可分兩個時期:第一時期為前秦苻堅時,第二時期為北魏孝文帝時。

前秦苻堅時雖亦有家累千金之富人,如當時有商人趙掇、丁妃、鄒瓮等,車服排場,等同王侯 。但一般來說,農商均有待發展。如當時苻堅以關中水旱時生,遂號召王侯以下之豪望、富室僮隸三萬人,開浚浦水之上源。鑿山起堤,通渠引瀆,以灌溉山崗丘陵地區的咸地,百姓才蒙受其利 。

北魏商業所以興盛,因當時官將經營商業。如崔寬襲爵武陵公,鎮西將軍,拜陝城(今河南陝縣)鎮將。當時因陝西地區出產漆、蠟、竹、木等甚豐,便經常運往南方販賣,家產豐富 。又如公孫軌出任虎牢鎮將,發民驢以運糧。軌令驢主皆加絹一匹,民諺譏說:「驢背上加了絹,瘦弱也變成強壯。」使軌單馬執鞭而來,從車百輛南歸 。可見當時官僚資本之盛。

5.官員奢華凌駕帝王

北魏時代的達官王侯,生活之豪侈驕奢,為漢晉以來所未有。正光年間(公元520~524年),元雍為丞相,可謂位極人臣,富兼山海。當時他所居住的第宅,可比擬帝宮。白壁丹楹,飛檐反宇,雕棟畫梁,一派富麗堂皇。服侍之人,僮僕6000,歌伎500,史稱隋珠照日,羅衣從風。出則隨從喝道,儀仗成行;入則歌姬舞女,擊築吹笙,絲管吹奏,連宵盡日。竹林魚池,芳草如積,珍木連陰,其規模之宏偉,宛如皇家花園。

元雍飲食極為講究,每飯必具海陸珍饈,一餐所費數萬錢。陳留侯李崇曾對人道:「商陽(即元雍)一食,敵我千日。」李崇當時為尚書令,亦僮僕1000人,富傾天下。但他卻性多儉吝,惡衣粗食,食常無肉。日常只有「韭茹」、「韭葅」 兩味菜肴而已。其友人李元佑對人說:「李令公 一食十八種。」人問其故,元佑答以「二九(韭)一十八」,聞者大笑。

當時皇族宗室所居之地在洛水、邙山之間,約30方里地,名為壽丘里,民間稱為王子坊。當時的帝族王侯,外戚公主,擁有山海之富,川林之饒。高台芳榭,家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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