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鞏固帝位 歷史偶然與必然的偶然聯手

誅手足,除舊臣,讓整個大秦帝國陷於一片白色恐怖之中。無情殘忍還自以為聰明的胡亥,渾然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已極大地危及大秦帝國的生存,他自己靠逆取劫奪的皇位也岌岌可危。而胡亥之所以能夠這樣為所欲為,根本原因在於胡亥是享受至尊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按照秦始皇創立的皇帝制度,一國之君就可以肆意妄為。所以,大秦帝國面臨的種種危機與沙丘政變關係極大。沙丘政變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中央集權的帝國發生的第一次宮廷政變,這次政變徹底改寫了大秦帝國的歷史,也徹底改寫了中國的歷史。

於是,有了一個重大問題:為什麼會發生沙丘政變?沙丘政變和秦始皇有什麼關係?

沙丘政變其實是偶然與必然結合的產物。

沙丘政變存在著太多的必然。秦始皇遲遲不立皇后、不立太子,秦始皇給太子扶蘇的詔書變遺詔,趙高的敏感(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政治漏洞)與操控得法(利害並用,一打一拉),李斯的變節,扶蘇的愚忠愚孝,這些是發生沙丘政變的五大必然因素。但是,真正導致沙丘政變成為必然的深層原因還是秦始皇創立的皇帝制度。

打倒自己的往往是自己。皇帝制度確立了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強化皇帝制度就使得大臣們不可能也不敢懷疑皇帝的決定。特別是經過焚詩書與坑術士兩大事件之後,皇帝的專制一步步得到強化。所以,皇帝制度本身為野心家、陰謀家假皇帝之權威發動宮廷政變提供了條件。誰敢懷疑皇帝的「遺詔」?誰敢不遵從皇帝的「遺詔」?有了皇帝的「遺詔」,阿貓阿狗都可以當皇帝!如果有人像趙高、李斯一樣在無人了解內情的情況下篡改遺詔,皇帝的遺願也一樣不可能得到忠實執行,同樣也能擁立他人當上秦國的二世。所以,正是秦始皇自己確立的皇帝制度導致了沙丘政變。這是秦始皇極力神化、聖化自己時所始料未及的。

偶然性是歷史發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

第一,秦始皇病死沙丘本身就是最大的偶然。假如秦始皇不是病死在沙丘,而是病故於咸陽,大臣們能夠被趙高蒙蔽嗎?大臣們都了解秦始皇的遺詔,李斯還敢變節嗎?

第二,胡亥參加秦始皇第五次巡遊是第二大偶然因素。胡亥為什麼一定要參加第五次巡遊?如果胡亥沒有參與巡遊,即使秦始皇病死沙丘,趙高敢發動沙丘政變嗎?趙高在得不到胡亥支持的條件下還能發動沙丘政變嗎?

第三,蒙毅雖然隨同巡遊卻在沙丘政變之時出差在外,未能及時阻止沙丘政變是第三大偶然因素。蒙毅深得秦始皇信任,貴為上卿。如果蒙毅在沙丘,秦始皇病故之時他也應該是左右秦始皇詔書的關鍵人物之一。

蒙毅深得秦始皇信任有三大原因。

一是家族勢力。蒙氏家族對秦始皇兼并六國、統一天下出力極大。蒙毅的祖父蒙驁、父親蒙武、兄弟蒙恬都曾立下赫赫戰功。

二是個人能力。蒙毅憑藉個人能力,深得秦始皇信任,「出則參乘,入則御前」,是秦始皇的左膀右臂。

三是文武兼備。我們這裡說的文武兼備不是說蒙毅本人文武兼備,而是指蒙毅在朝位居上卿,其弟蒙恬駐守邊地,統領重兵。兄弟二人,分掌大秦帝國的朝政、軍事,在大秦帝國的政壇之上絕無第二人可與蒙毅相比。

蒙毅是制約趙高的強大對手。前文已述,秦始皇在世之時,趙高曾經犯法,蒙毅奉命審理此案。他剛直不阿,判處趙高死刑,並將他開除公職。但秦始皇認為趙高辦事勤快,赦免了趙高,恢複了他的官職。

如果蒙毅未被派去為重病的秦始皇祈福,如果蒙毅在秦始皇病故之前就回到秦始皇身邊,如果被派出去執行祈禱任務的是李斯,蒙毅留守在秦始皇身邊,趙高能威逼蒙毅變節嗎?

經趙高策劃由胡亥實施的白色恐怖讓秦始皇的子女死亡殆盡,秦始皇時代的諸多重臣相繼被殺。殺了這麼多心頭隱患,趙高、胡亥肯定得意揚揚。因為,這次大屠殺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人密謀策劃發動,狼狽為奸實施,並自認為達到了他們極端自利的目的的。那麼,李斯呢?這場大屠殺既然是沖著秦始皇的公子公主與重臣來的,而李斯是秦始皇時期最重要的大臣,他會不會受到波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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