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生死茫茫 海市蜃樓的仙界誘惑

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兼并六國剛剛兩年,秦始皇開始第二次出巡,這次出巡的目的地之一是泰山,因為他要在泰山舉行封禪大典。秦始皇因泰山封禪來到了齊地,在這裡他遇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對他的後半生產生了重大影響。此人就是徐福。徐福向秦始皇灌輸了長生不老的思想,並四處為其求仙問葯。長生的幻夢讓秦始皇怦然心動,他一次又一次地資助徐福出海,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徐福東渡,這一舉動成就了徐福航海家的美名。而徐福卻沒有成全秦始皇長生不老的願望,一次又一次蒙蔽了秦始皇。

最終,這場鬧劇化為一場求仙問葯無疾而終的悲劇。

那麼,徐福為什麼能瞞天過海,欺騙秦始皇呢?秦始皇追求長生不老的道路上到底上演了怎樣的故事呢?

這位徐福,是齊地的方士,他對秦始皇晚年政治產生了重大影響。所謂方士,就是懂得神仙方術、通曉如何長生不老的人。徐福,《史記·秦始皇本紀》寫作「徐巿」,《史記·淮南衡山列傳》寫作「徐福」。「巿」即「福」。

徐福乃一介方士,他怎麼能夠影響到秦始皇呢?是兩種情況促成了這種影響。一是方士徐福的神仙說具有巨大的誘惑力;二是秦始皇晚年,希望長生不死的心情非常迫切。

徐福徐福向秦始皇灌輸了一種新的文化思想,這就是神仙思想。

什麼是神仙思想?方士們認為:天地間存在著可以永世長存的神仙,普通人如果能吃到仙藥就可以成為仙人,長生不老。這種思想對於困擾於生死之間的世人來說具有難以抵抗的誘惑力。

徐福向秦始皇介紹的這種神仙思想,在秦始皇看來,是一種全新的文化,前所未聞。

神仙思想在戰國時期開始流行,在中國的齊地,也就是今天的山東沿海一帶尤其盛行。而趙政所在的秦國,靠近中國西部,與齊地相距甚遠,地理環境不同,產生的思想文化也不同。秦始皇從來沒有聽過神仙思想,他聽了徐福的介紹以後,立即覺得好像在他的眼前洞開了一個新的天地。這種新的思想讓他沉迷,讓他如痴如醉、如沐春風。此時,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有神仙,普通人吃了仙藥以後,也可以羽化成仙,長生不老。神仙思想對凡常老百姓具有很大的誘惑力,對於天下至尊的秦始皇,也同樣如此。

為什麼神仙思想會產生在齊地呢?這緣於三方面的原因:

一是海市蜃樓的存在。所謂海市蜃樓,是指在海上航行或在海邊生活的人,會突然發現空中映現出遠方島嶼、城廓樓台的影像,非常美麗,就像現實中的真實生活畫面一樣。齊地臨海,海上獨有的海市蜃樓,令古人生出無限遐思;而古人又不具備解釋海市蜃樓的科學知識,所以,很容易把海市蜃樓理解為海上仙山。海市蜃樓的變幻莫測,在古人眼中充滿了種種神秘色彩。海市蜃樓的具體形象成為營造神仙居住之地的實證。

二是五行之說的流行。齊國的鄒衍最早提出「五德終始」說。五行相生相剋的理論在齊地流傳得也比較早,而按照五行的理論,齊國所在的東方是主生的,既然主生,容易讓人聯想到長生不老,這也是神仙學說產生的很重要的原因。它和五行學說結合起來,從而構成了自己的體系。

三是三神山之說的產生。海市蜃樓是古人的知識無法解釋的現象,所以,海市蜃樓被一些方士描述成海外仙山。於是,齊地逐漸產生了三神山之說。這一說法產生於戰國末年,齊威王、齊宣王、燕昭王時期已經非常流行。齊威王、齊宣王、燕昭王都曾經派人入海尋求三神山,但是,誰也沒有能夠找到。

什麼是三神山呢?

三神山特指「蓬萊、方丈、瀛洲」三山。這三座神山藏匿於渤海之中,山上有仙人,也有長生不老的仙藥。山上的宮殿都是黃金白銀建造,遠遠望去,就像是天邊的雲,虛無縹緲,引人入勝;但是,一旦等你來到山邊,神山與宮殿立刻消失在海水之中,杳無蹤影。而且,常常是不等船靠近神山,一陣大風就將船颳得遠離了宮殿(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州。此三神山者,其傅在勃海中,去人不遠;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蓋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葯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未至,望之如雲;及到,三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輒引去,終莫能至雲。《史記·封禪書》)。

那麼,三神山有什麼獨特魅力呢?

第一,三神山有長生不老的仙藥;第二,三神山可遇而不可求;第三,三神山可見而不可登。古人並不明白三神山即是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找吧,找不到,又常常可以在海邊看到。所以,越是找不到,越是被海邊的齊人傳得沸沸揚揚,令人心馳神往。於是,三神山在齊地被「炒」得越來越火。

秦始皇兼并六國、統一天下之後,享受到人間的一切榮華富貴,至尊至貴,但是,唯獨讓他感到遺憾的是不能避免死亡。對於第一個統一天下的皇帝,秦始皇在人間可以說是無所不能,但是,死亡卻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把利劍。封禪泰山讓秦始皇第一次知道了齊地的神仙文化,人原來可以通過吃長生不老之葯,獲得肉體上的長生。當秦始皇聽到徐福的神仙思想時,他頓時覺得眼前一亮,他奢望的長生不死的願望似乎可以實現了。

對求仙願望達到痴迷狀態的秦始皇,立即無條件地接受了神仙思想,也接受了求仙人徐福,並迅速行動起來,開始為成仙而努力。最明顯的表現,便是他答應了徐福的海上求仙要求。

秦始皇二十八年(前219),徐福向秦始皇介紹了海上三神山有仙人居住,如果能夠虔誠齋戒,再派出童男童女,可以到海上去尋找仙藥。秦始皇立即答應了徐福的要求,讓他挑選童男童女數千人,帶著他們到海中尋找神仙去了(於是遣徐巿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仙人。《史記·秦始皇本紀》)。

徐福第一次見到秦始皇,就向秦始皇提出:你要給我船,你要給我人,你要給我錢,我去替你找仙藥。按說秦始皇不是一個輕易被忽悠的人,他運籌帷幄、兼并六國,六國的國君都敗在他手中,想從秦始皇的兜裡面掏錢,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但是徐福卻輕輕鬆鬆辦到了,他的神仙思想完全打動了秦始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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