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趙武靈王 寵愛女人廢長立幼 趙武靈王一般般

趙武靈王所推行的「胡服騎射」不僅拓展了趙國的疆土,壯大了趙國的實力,而且使趙國成為了北方民族融合的中心之一,更重要的是由於推行「胡服騎射」,趙武靈王已經取得了與秦國一爭高下的軍事實力和政治資本。可是就在人們矚目趙國如何進一步強大之時,趙武靈王二十七年(前299),正當壯年的趙武靈王突然廢掉了太子趙章,禪位給小兒子趙何。趙何就是趙國歷史上的趙惠文王。趙武靈王在傳位幼子之後,自稱「主父」,並派曾經輔佐先帝與自己的兩朝元老肥義做惠文王的相國與師傅(二十七年五月戊申,大朝於東宮,傳國,立王子何以為王。王廟見禮畢,出臨朝。大夫悉為臣,肥義為相國,並傅王。是為惠文王。惠文王,惠後吳娃子也。武靈王自號為主父。《史記·趙世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這裡面潛伏著怎樣的危機呢?

這事還得從趙武靈王十六年(前310)說起,那年,趙武靈王外出遊玩,夢見一位美少女一邊彈琴一邊唱歌。第二天,趙武靈王和大臣們喝酒之時,多次提到那個美夢。他手下一位臣子吳廣聽趙武靈王反反覆復地說這件事,就動了心思,他通過趙武靈王的夫人(正妻)把自己的女兒孟姚獻給了趙武靈王。為了和趙武靈王的美夢相符,吳廣與趙武靈王的夫人串通好,說自己的女兒叫「娃嬴」(王游大陵。他日,王夢見處女鼓琴而歌詩曰:「美人熒熒兮,顏若苕之榮。命乎命乎,曾無我嬴!」異日,王飲酒樂,數言所夢,想見其狀。吳廣聞之,因夫人而內其女娃嬴。孟姚也。《史記·趙世家》)。因為,趙武靈王夢中的那位美少女就姓嬴。

趙武靈王得到孟姚之後,覺得她就是自己夢中的美少女,因此,非常寵幸她(孟姚甚有寵於王。《史記·趙世家》)。後來,孟姚生了一個兒子,就是趙何。孟姚病逝於趙武靈王二十五年(前301),出於對孟姚的懷念,趙武靈王廢掉了長子趙章的太子之位,立幼子趙何為太子。此時的趙何只有十歲左右。

舊太子趙章雖然被廢,但是,趙章年長,又多次帶兵,很有能力。趙何還是個小娃娃,在政治上遠不是前太子趙章的對手。為了讓年幼的趙何能夠在自己百年之後順利接班,於是,趙武靈王就在自己壯年之際宣布退休,以便有足夠的時間輔佐幼子趙何。這是趙武靈王壯年退位的第一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是為了讓自己從繁雜的國事中解脫出來,專門攻佔胡地,便於從北面的雲中、九原襲擊秦國(主父欲令子主治國,而身胡服將士大夫西北略胡地,而欲從雲中、九原直南襲秦。《史記·趙世家》)。有一次,退位的趙武靈王假扮成使者使秦,當時秦國國君是秦昭襄王,他不知道這個使者就是趙武靈王,但是交談以後,秦昭襄王發現這個使者相貌奇偉,言談舉止極有風儀,不像是做臣子的,於是派人追趕,此時,趙武靈王早已過了秦國的邊關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真相,秦國人非常驚駭(秦昭王不知,已而怪其狀甚偉,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而主父馳已脫關矣。審問之,乃主父也。秦人大驚。《史記·趙世家》)。趙武靈王入秦的目的,是想親自看看秦國的地形,順便了解一下秦王的為人(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略地形,因觀秦王之為人也。《史記·趙世家》)。假扮使者入秦視察地形這件事,也說明了趙武靈王意欲滅秦的雄心。

趙惠文王三年(前296),在徹底滅掉中山國之後,趙武靈王封前太子趙章為代地安陽君,並且派田不禮為相,協助趙章治理代地。趙章不服他的弟弟趙何繼位(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史記·趙世家》),田不禮不但不約束他,還幫他出謀劃策。

對趙武靈王廢嫡立幼可能引發的內亂,趙國重臣李兌看得清清楚楚,他親自去拜見相國肥義,對肥義說:公子章強悍驕橫,黨羽眾多,田不禮殘忍傲慢,這兩個人扭在一起,一定會鬧出亂子。您負有重任並手握大權,動亂會從您那裡開始,災禍會向您那裡集中,您必定最先受害(子任重而勢大,亂之所始,禍之所集也,子必先患。《史記·趙世家》)。您為什麼不聲稱有病退出政壇,把國家大政移交給公子成呢?不要讓自己成為怨恨的集聚地,不要做禍亂髮生的階梯。肥義聽後說:這不行。當初主父把新王託付給我的時候說,不要變更法度,不要改變你的忠心,直到你去世。我接受了王命,如果我現在害怕田不禮作亂而忘記承諾的王命,這就是變節負心,有什麼罪過比變節更大!有什麼錯誤比負心更嚴重!變節負心,無法得到人們的寬容。常言說:死者如果復生,生者不應在他面前感到慚愧。我已經有言在先了,我要兌現我的諾言,怎能只顧自保!(肥義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屬義也,曰:『毋變而度,毋異而慮,堅守一心,以歿而世。』義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禮之難而忘吾籍,變孰大焉。進受嚴命,退而不全,負孰甚焉。變負之臣,不容於刑。諺曰『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史記·趙世家》)。況且忠臣當災難臨頭時要保持節操。您已經給我忠告了,但我不敢背叛自己的承諾。李兌說:那您好自為之吧!我能看到您只有今年了。說完痛哭流涕而去。

李兌見過肥義之後,多次去見公子成,要他防範田不禮作亂。

肥義知道趙惠文王將要經歷一場劫難,於是召見了將軍信(shēn,申)期。他對信期說:公子章和田不禮讓我非常擔憂,夜不能寐,他們表面上說得好聽,但實際上是不忠不孝,所以我不能不防。今後,如果有人請見國君,一定要先讓我見,沒事才能讓國君進來。信期立即答應下來(自今以來,若有召王者必見吾面,我將先以身當之,無故而王乃入。《史記·趙世家》)。

趙武靈王對於自己放棄強權所帶來的後果,以及廢長立幼所潛伏著的兄弟相爭,明顯認識不足。在退位四年之後,他的一個錯誤想法,使得趙國內亂爆發,自己也被困而活活餓死。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趙惠文王四年(前295),群臣進都城朝會,前太子趙章也來了,趙武靈王讓趙惠文王主持朝拜,自己在一旁暗中觀看。他看到長子趙章垂頭喪氣地屈身在自己的弟弟面前,北面稱臣,心中頓生憐憫之情。於是,他想把趙國一分為二,趙章做代王,趙何做趙王,只不過,這個打算沒有來得及決定就中止了(主父令王聽朝,而自從旁觀窺群臣宗室之禮。見其長子章傫然也,反北面為臣,詘於其弟,心憐之,於是乃欲分趙而王章於代,計未決而輟。《史記·趙世家》)。

朝會之後,趙武靈王和幼子趙惠文王、公子章一同到沙丘(今河北巨鹿東南)遊覽,父子三人分住在三處宮殿。公子章以為機會來了,他派人假傳趙武靈王的命令,召趙惠文王到趙武靈王住的沙丘宮來。肥義知道後,擔心這事有假,便自己一個人先去。結果,肥義為公子趙章和田不禮所殺。將軍信期(《史記》此處作「高信」)得知此事,保護著惠文王,並和趙章、田不禮的黨羽打起來了(主父及王游沙丘,異宮,公子章即以其徒與田不禮作亂,詐以主父令召王。肥義先入,殺之。高信即與王戰。《史記·趙世家》)。

公子成和李兌聽到趙章叛亂的消息,立即從國都邯鄲趕來,調動四邑的軍隊前來鎮壓叛亂,公子章戰敗,逃到趙武靈王的沙丘宮,趙武靈王收留了這個逆子。公子成和李兌追殺公子章,包圍了趙武靈王的沙丘宮。結果,公子章被殺,田不禮及其他的黨羽也都被消滅了。

此時,趙惠文王年幼,公子成、李兌兩個人掌握了大權。公子成和李兌商量說:咱們因為追殺趙章而包圍了「主父」,即使撤兵,我們這些人也要被滅族啊(公子成、李兌謀曰:「以章故圍主父,即解兵,吾屬夷矣。」《史記·趙世家》)。於是,兩個人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包圍沙丘宮,並且向宮中的人發出通告:最後出來的人滅族。這一下,沙丘宮裡的人全跑出來了。趙武靈王也想出宮,但是出不來,又沒有食物,只好去掏雛雀充饑,三個多月以後餓死在沙丘宮(宮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而食之,三月余而餓死沙丘宮。《史記·趙世家》)。公子成和李兌確信趙武靈王死後,才向諸侯發訃告報喪。

趙武靈王死後,趙惠文王任命公子成為相國,代替已經為國捐軀的肥義,封為安平君,同時任命李兌為司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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