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呂不韋之死 後果與影響

呂不韋的被逼自殺對秦王趙政來說當然是心中最痛快的事情了,但是,這件事情的後果卻極為嚴重。

商鞅變法造就了秦國的國富兵強,商鞅變法之後的秦軍也成了著名的虎狼之師。因為商鞅變法給秦國軍隊帶來的最大變化,是每位軍人上戰場就想斬掉敵方的人頭,因為有了人頭就可以晉陞爵位,爵位又可以帶來財富和地位。所以,商鞅變法後的秦軍發動的戰爭動輒殺戮數十萬人。

呂不韋執政期間,秦軍也向外大規模擴張,但是,這些攻城略地的戰爭卻有了一個很大的變化:

秦王政二年(前245),麃(biāo,標)公攻佔魏國卷(今河南原陽),斬首三萬(麃公將卒攻卷,斬首三萬。《史記·秦始皇本紀》)。

秦王政三年(前244),大將蒙驁攻佔了韓國十三座城市(三年,蒙驁攻韓,取十三城。《史記·秦始皇本紀》)。

秦王政五年(前242),大將蒙驁攻佔了魏國二十座城市,建立了極具戰略地位的東郡(五年,將軍驁攻魏,定酸棗、燕、虛、長平、雍丘、山陽城,皆拔之,取二十城。初置東郡。《史記·秦始皇本紀》)。

但是,這些戰爭都沒有殺戮十幾萬人的歷史記錄,只有在攻佔魏國卷時「斬首三萬」。

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變化?史書沒有記載,不過,看看《呂氏春秋》就會明白。

秦國可以靠軍功、爵位最大限度地調動起士兵的作戰激情,培養出一支雄壯之師,但是,秦國在推進自己統一六國進程的戰爭之時,一味的斬首必然意味著六國的拚死抵抗!六國雖弱,最終要被秦國所滅,但是,他們也有生存權啊!他們也不願甘心亡國啊!雖然六國的滅亡是歷史的必然,是天下由動亂走向穩定的需要,但是,這種進步是要六國付出亡國的代價的。

六國能甘心嗎?既然不甘心亡國,又將在戰敗之後遭受屠殺,所以六國之人必然要拚死抵抗。反正是死,戰亦死,降亦死,為什麼要不戰而降呢?

所以,商鞅制定的軍功爵制面臨著一種尷尬:不適應統一六國的戰爭現實。

呂不韋主編的《呂氏春秋·孝行覽》中明確提出:治理天下必須從根本上入手,這個根本就是孝道(凡為天下,治國家,必務本而後末。所謂本者,非耕耘種植之謂,務其人也。務其人,非貧而富之,寡而眾之,務其本也。務本莫貴於孝。陳奇猷《呂氏春秋新校釋·孝行覽》,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本書凡引《呂氏春秋》,均為此本,不再一一註明)。《呂氏春秋》一書中大講儒家的德教,強調以德為本的禮樂教化,強調贏取民心的王道仁政。這是對商鞅純粹的法家思想的有力反駁。

正是因為有了呂不韋的政策調整,才出現了呂不韋主政期間秦國對六國攻城略地而不大量殺戮的現象。這種政策的調整,使得秦軍的統一戰爭受到的拚死抵抗大大減少。

呂不韋的政策中不僅含有一定的儒家思想成分,也是先秦時期道、法、墨、名各家思想的綜合。呂不韋的《呂氏春秋》實際上是他的治國藍圖的全面反映,這種治國思想與秦始皇的方略是相悖的。伴隨著呂不韋離開秦國政壇和呂不韋的自殺而亡,呂不韋主編的《呂氏春秋》的思想當然不會為秦王趙政所喜歡了。

秦王趙政既然逼殺了呂不韋,他的身邊便缺少了一位像呂不韋一樣精明能幹的助手。但是,中國歷史上凡是有作為的君王,身邊都不乏精明強幹的人才。誰能夠在呂不韋之後代替他呢?誰能夠成為秦王趙政未來的主要助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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