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昭襄王稱霸 自魏奔秦 范雎死裡逃生

這件關係秦國統一天下的大事,最終由一個人解決了,他制定了一個最符合秦國利益和現實的統一六國的總方針。

這個人是誰?他為秦昭襄王定下了什麼樣的統一大計呢?

這個人叫范雎(jū,居),魏國人,字叔。他曾經周遊列國,希望有一位國君能夠接受自己的主張,干一番事業,但是沒有成功。最後,他只好回到魏國,打算為魏王服務,可是家境貧寒的范雎沒有資金運作這事,只好在魏國中大夫須賈門下做了個隨從。

有一次,須賈帶著范雎出使齊國,他們在齊國逗留了幾個月,什麼都沒有獲得。就在須賈進退兩難的時候,作為隨從的范雎卻得到了齊襄王的一份重禮——十斤黃金及牛肉美酒。原來齊襄王得知范雎口才好,所以派專人給范雎送了禮。當然,齊襄王這份禮也不是白送的。那個年頭,每個國家的國君都想得到人才,齊襄王送禮其實是想讓范雎為齊國服務。

范雎看見自己的主人都沒有見到齊王,齊王反倒給自己送來了禮物,他馬上意識到不能私自接受齊襄王的禮品,便一再推辭,不敢接受。但是,這事還是讓須賈知道了。須賈得知這個消息後,大為惱火,他認為范雎一定是出賣了魏國的國家機密才得到饋贈(以為雎持魏國陰事告齊,故得此饋。《史記·范雎蔡澤列傳》)。但是,這是在齊國,他再惱火,也不便發泄,便讓范雎收下牛肉美酒,把黃金退了回去。

范雎一切照辦。一回到魏國,須賈便向魏相報告了這件事。當時,魏相是魏國公子魏齊。魏齊聽後大怒,下令用板子、荊條笞打范雎,一頓暴打,打斷了范雎的肋骨、牙齒(魏齊大怒,使舍人笞擊雎,折脅摺齒。《史記·范雎蔡澤列傳》)。范雎眼看著自己要被活活打死,只好裝死。魏齊看見范雎死了,就派人用席子把他卷了卷,扔到廁所里,還讓喝醉了酒的賓客輪番往范雎身上撒尿,以此羞辱他,懲一儆百。其實,卷在席里的范雎還活著,他趁著無別人,對看守說:您如果放了我,我日後必定重謝。看守動了心,想放走范雎,就向魏齊請示:把席子里的死人扔掉算了。剛好,魏齊喝得酩酊大醉,便順口答應了。

范雎因此得以逃脫。魏齊酒醒後後悔把范雎的「屍體」扔掉,又派人去搜索,結果死人竟然不見了。魏國人鄭安平聽說了這件事,找到范雎,帶著他一起逃走,隱居下來,還讓范雎改名換姓,叫張祿。

就在這個時候,秦昭襄王派使者王稽出使魏國。鄭安平尋找機會給王稽當了個差役,侍候王稽。王稽問他:魏國有賢士願意跟我到秦國去嗎(魏有賢人可與俱西遊者乎?《史記·范雎蔡澤列傳》)?鄭安平回答說:我有一位老鄉張祿先生,想見您暢談一下天下大事。不過,他有仇人,不敢白天來。

王稽說:那夜裡你跟他一起來。

晚上,鄭安平帶著張祿夜訪王稽。還沒說幾句話,王稽就意識到張祿是個難得的奇才(鄭安平夜與張祿見王稽。語未究,王稽知范雎賢。《史記·范雎蔡澤列傳》),便對他說:我馬上回國,請先生先在都城西南等我。范雎與王稽約好見面時間就匆匆離去。

王稽到了城南,拉上范雎很快進入了秦國國境。

王稽的車隊走到湖縣(今河南靈寶)時,遠遠望見有一隊車馬從西邊賓士而來。范雎問:那邊過來的是誰?王稽答道:那是秦國國相穰侯去東邊郡縣視察。范雎一聽是穰侯,便說:我聽說穰侯獨攬秦國大權,最討厭六國的人士。如果一見面,恐怕要受辱,我得在車裡躲一躲(吾聞穰侯專秦權,惡內諸侯客,此恐辱我,我寧且匿車中。《史記·范雎蔡澤列傳》)。

不一會兒,穰侯走近,看見王稽,便停車詢問說:關東的局勢有什麼變化?王稽答道:沒什麼變化。穰侯又問:大使先生不會帶著說客來吧?這種人只會擾亂別人的國家。王稽趕快回答:臣下不敢(謁君得無與諸侯客子俱來乎?無益,徒亂人國耳。《史記·范雎蔡澤列傳》)。兩人隨即告別而去。范雎對王稽說:穰侯是個有智謀的人,剛才他懷疑車中藏著人,可是忘記搜查了。這事穰侯決不會善罷甘休,一定後悔剛才沒有搜查車子。於是,范雎跳下車一路狂奔,跑了十幾里。穰侯果然派騎兵趕回來搜查車子,沒發現人,這才作罷(范雎曰:「吾聞穰侯智士也,其見事遲,鄉者疑車中有人,忘索之。」於是范雎下車走,曰:「此必悔之。」行十餘里,果使騎還索車中,無客,乃已。《史記·范雎蔡澤列傳》)。王稽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和范雎一塊兒進了咸陽。

王稽向秦王報告了出使情況,趁機對秦王說:魏國有個張祿先生,是天下難得的賢士。據他說,秦國現在處境非常危險,如果能採用他的方略便可使秦國轉危為安。但這事只能面談,不能書信轉達(秦王之國危於累卵,得臣則安。然不可以書傳也。《史記·范雎蔡澤列傳》)。所以我把他拉到秦國來了。

此時,秦昭襄王即位已經三十六年了。這三十六年中,他武功赫赫,向南奪取了楚國的鄢、郢(楚國都城,今湖北江陵)重鎮,楚懷王在秦國被囚禁而死;向東攻破了齊國;還曾多次打敗韓、趙、魏三國(南拔楚之鄢郢,楚懷王幽死於秦。秦東破齊。湣王嘗稱帝,後去之。數困三晉。《史記·范雎蔡澤列傳》)。軍事上的巨大勝利使秦昭襄王討厭那些說客,不相信那些說客,所以,對於王稽的話,秦昭襄王也不以為然。但是,秦昭襄王也沒有趕走范雎,還是讓他留下來了,只是給的待遇很低,住很差的旅店,吃劣質飯。范雎此時別無選擇,只好硬著頭皮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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