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合縱連橫 蘇秦設局 張儀入套

蘇秦遊說六國,促使六國合縱抗秦,這是蘇秦的成功,也是六國的成功,卻是秦國的失敗。因為六國聯合起來抗秦,這也就意味著秦國崛起的道路被封堵了,秦國肯定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秦國一定要有一個應對策略,而提出這個應對策略的人,恰恰就是蘇秦的老同學張儀,而張儀的飛黃騰達又是蘇秦一手造就的。那麼,張儀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為什麼會跑到秦國去提出對付六國合縱抗秦的應對策略呢?

張儀是蘇秦的同學,他們師出同門,都是著名學者鬼谷子的學生,而且,張儀學得比蘇秦還好(蘇秦自以不及張儀。《史記·張儀列傳》)。張儀學成之後,也像蘇秦一樣在諸侯中遊說。可是,很不幸,他成功得比蘇秦晚(有的學者認為蘇秦在張儀之後,今姑以《史記》所載為據)。

張儀未發達時,曾經和楚國的國相吃過一次飯,飯吃完了,楚國國相的一塊玉璧莫名其妙地找不到了。丟了這麼貴重的東西,自然要查找。楚國國相手下的人一口咬定是張儀偷了,理由是「儀貧無行」,因為張儀窮,所以張儀肯定沒有道德底線。結果,他們一哄而上,不問青紅皂白,抓住張儀暴打一頓。張儀不服氣,因為他確實沒有偷楚國國相的玉璧。那些人也沒有證據,最後把白白挨打的張儀放了。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張儀回到家中,遭到了妻子的嘲諷:你要不讀書,不去結交權貴,你能挨打嗎?張儀聽了妻子的嘲笑,不卑不亢地問:你看我的舌頭還在不在?他的妻子笑著說:在。張儀回答:這就足夠了(其妻曰:「嘻!子毋讀書遊說,安得此辱乎?」張儀謂其妻曰:「視吾舌尚在不?」其妻笑曰:「舌在也。」儀曰:「足矣。」《史記·張儀列傳》)。對於蘇秦、張儀這類縱橫家來說,只要舌頭在,還能說,一切都夠了。因為他們靠的就是三寸不爛之舌。

蘇秦在已經得到趙國國君全力支持的時候,張儀還沒有成功。蘇秦擔心秦國攻打諸侯而破壞他的合縱之謀,於是他想找一個人到秦國去,想來想去,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他的老同學張儀。

於是,他派人暗示張儀:你和蘇秦是老同學,如今蘇秦已經發達了,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呢(子始與蘇秦善,今秦已當路,子何不往游,以求通子之願?《史記·張儀列傳》)?張儀一聽,有道理啊,於是,張儀就來趙國求見蘇秦。

蘇秦事先安排他的手下,張儀來了之後,不要替他通報。這樣,張儀來到蘇秦的官邸,一連幾天見不到蘇秦,而且還拖著不讓他走。等他好不容易見到蘇秦,蘇秦卻高高在上,擺出一副傲慢的姿態,給張儀吃的是僕人、侍女吃的那種飯,而且蘇秦還數落、挖苦張儀:你就那麼點本事,才成為今天這副樣子,我不是不能讓你富貴,而是你根本不值得我收留,回去吧,回去吧(以子之材能,乃自令困辱至此。吾寧不能言而富貴子,子不足收也。《史記·張儀列傳》)。

一聽這話,張儀氣得差一點背過氣去。

他這次來,滿心以為老同學一定會念及舊情,幫自己一把,萬萬沒想到不但沒得到幫助,還受了一肚子氣,簡直是莫大的侮辱。思來想去,諸侯中沒幾個能成氣候的國君,只有秦國可以收拾趙國。於是,他決定到秦國去。

蘇秦和張儀是老同學,他又深知這位老同學是個賢士,比自己強。那麼蘇秦為什麼要引誘他來趙國?為什麼張儀來到趙國蘇秦又要羞辱他呢?

原來,這是蘇秦設的一個局。

張儀一走,蘇秦立刻安排自己的門客說:張儀是天下的賢士,我都比不過他。我幸虧是率先成功。將來能夠掌握秦朝朝政的,只有張儀(張儀,天下賢士,吾殆弗如也。今吾幸先用,而能用秦柄者,獨張儀可耳。《史記·張儀列傳》)。但是,他窮,我怕他貪小利而忘大業,所以,召他來、激怒他,讓他奮發有為。

蘇秦馬上向趙王彙報,讓趙王立項、批錢、準備車馬,讓一位門客暗中跟隨張儀,做張儀的貼身管家。這位門客先和張儀住進同一家旅店的客房,似乎是無意相識。然後,再逐步接近他,把趙王特批的這筆錢給張儀用,他這個貼身管家當得盡職盡責。張儀有了這筆巨款的資助,一路上好吃好住,舒舒服服地到達秦國,面見秦惠文王。一席話說得秦惠文王立即任命張儀做客卿,和他商量對付六國的謀略(張儀遂得以見秦惠王。惠王以為客卿,與謀伐諸侯。《史記·張儀列傳》)。

張儀在秦國一當了高官,蘇秦派的這位門客就前來告辭。張儀非常驚訝:靠你的資助,我才有了今天,正想報答你,你為什麼走呢?這位門客說:我並不了解你,真正了解你的是蘇秦(臣非知君,知君乃蘇君。《史記·張儀列傳》)。蘇秦擔心秦國攻打趙國,毀了合縱,認為天下英才中只有你才能得到秦國國君的信任。所以,他才有意激怒你,並讓我擔任你的貼身管家,一路上照顧你。所有這一切,都是蘇君的安排。現在你已經得到秦王的重用了,我的任務完成了,所以,我該回去交差了。

張儀一聽,大為感慨:我在蘇君的計謀之中卻不知道,我實在趕不上蘇君(此在吾術中而不悟,吾不及蘇君明矣!《史記·張儀列傳》)。何況我剛受到信任和重用,怎麼可能去算計趙國呢?你替我好好謝謝蘇君。有蘇君在,我還能有什麼作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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