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六欲七情劫不滅 輪迴苦 愛恨情怨一線天(十六)

醒之咬咬牙反駁道:「那就說明他心裡壓根就沒有你!他若真在乎你,你的眼淚便能換來憐惜,他若不在乎你,你的眼淚只能換來嫌惡!不過,我若是你便不會拿自己眼淚去換任何東西,不值得!」

那人停了哭泣,愣愣的坐在原地,出神的看向窗外的水面。醒之有點心虛的看著那人木然的神情,頓時感覺自己的話是不是有點過了,沒勸解也就算了,可萬一她跑去投湖那自己豈不是罪孽深重了。

醒之撓了撓頭有點尷尬,裝作無所謂的拍了拍那人:「江南的男子有什麼好,個個油腔滑調的沒有一個能靠住,你看看你家少莊主哄你家小姐時說的話,有幾句能當真?你若真想找個好歸宿,不如去漠北看看,漠北的男子可比這實在的多了。」

那人望著水面楞了好一會,方才慢慢的開口:「少莊主不是一般人家的紈絝子弟,他從來不像慕青少爺他們在外面花天酒地,更不會和別的女子牽扯不清,沒事的時候總喜歡在庄內陪著音兒小姐,不管音兒小姐的怎樣任性的要求,只要少莊主答應了最後總是能做到的,少莊主自小眼裡便只有音兒一個人,不管音兒小姐想要什麼想吃什麼想做什麼,少莊主總是依著哄著陪著……可音兒小姐占著少莊主的心卻還和那煜王爺不乾不淨!她怎麼對得起少莊主的一片痴心!」

醒之忍無可忍的翻了翻白眼:「好吧好吧,不管他們三人怎麼牽扯,不管那音兒小姐如何選擇,都是他們自己的事。你也說了莫苛心裡只有音兒一個人,你以為你爭得過的你家音兒小姐嗎?即便是你幸運一點能做個妾室,就音兒那脾性能容下你嗎?再說為了一個心中根本沒有你的男人,賠進去一輩子給人做個隨正室打罵欺辱的妾室,你甘心嗎?」

那人回頭看向醒之,嘴角露出一抹恍惚的笑容:「只要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莫說是做妾室,即便是為奴為婢又能如何?……你一定還沒愛過人,等你愛上了人,你就該知道了。」

便在此時正堂上傳說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醒之聽著這笑聲又看了看眼前雙眼紅腫滿身鞭痕狼狽不堪的人,頓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不就是枝爛桃花嗎?至於連尊嚴都不要了嗎?三條腿的雪蟾不好找,兩條腿的男子的到處都是,何必弔死在一棵已經有主的樹上!你自己不爭氣別指望會有人可憐你!」

那人掙扎的站起身來:「我不需要任何的人可憐……你又不是我,又怎知我想要的是什麼?」話畢後,朝正堂的方向望了一眼,蹣跚著走出了門外。

醒之望著那人的蹣跚不穩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氣悶,她踢了一腳身旁的椅子,憤憤的怒道:「執念和愛是要分開的!你愛他難道就一定要得到他嗎?只要他感覺自己過得好,哪裡需要你來為他不平!他願意為她傷,願意為她痛,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沒有人會感激你的好心,到時候吃苦還是你自己罷了!笨蛋!大笨蛋!都是大笨蛋!」

醒之氣沖沖的奔回正堂,惡狠狠的瞪著一臉淺笑的莫苛,咬牙切齒了半晌終還是說不出一句指責的話來,這種事擺明了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指責莫苛又有什麼用呢,難道指責他那張臉長的太禍水嗎?

醒之氣餒的嘆了一口氣,當餘光擦過那一桌子的飯菜時,殘餘的正義感和憤怒頓時飢餓所替代,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她心有不甘的翻了莫苛一眼後,方才和麗茹一樣老老實實的站在音兒的身後。

音兒吃完口中的食物方才抬起頭來:「方才去哪了?」

醒之垂下頭,有點氣悶的說道:「不小心靠在柱子上睡著了。」

莫苛撲哧笑了起來,當看到音兒板著臉時,趕忙斂住了臉上的笑容:「音兒若是使不慣這丫頭,不如讓她去別處吧。也省得她笨手笨腳的惹你生氣。」

音兒抬眸淺笑:「誰說我使不慣?我看她比麗茹都伶俐。」

莫苛笑道:「就她?笨手笨腳的哪裡比得上麗茹的一隻手,就怕到時惹音兒生氣。」

音兒笑的更甜:「阿苛哥哥錯了,她可比麗茹能幹多了,這一天沒少給我解悶,當初留下她倒是對了。」

莫苛餘光划過醒之的臉,對著音兒笑了笑:「音兒喜歡便好。」只是那掛在臉上的淺笑,卻是說不出的勉強。

醒之暗中搖了搖頭,本還以為這音兒小姐會有什麼驚人之舉,沒曾想她以為讓自己刷地便是虐待了。想來莫苛平日倒是真的沒有騙過她,否則她怎麼會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家小姐,這音兒小姐看似強悍其實不過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大小姐罷了,她也不用她那顆滿是金釵翠玉的腦袋想想哪個大家的小姐會像自己這樣皮糙肉厚一手老繭?她以為背著莫苛讓自己干下等雜役的夥計便是虐待了?殊不知,自己本也沒想要白吃白喝的留下來,本來給無恨治傷便已欠下了莫苛人情,自己又曾和姨娘約好在莫家莊相會,無論如何也要留在此地的,而且不知為何從姨娘將此事交代下來,自己卻潛意識的認為鳳澈一點靠不住,甚至不能全心全意的去信賴這個陌生人,也更不希望與他有過多的牽扯。

人說,錢債好還,人情債難償。現在自己多干一點活,這樣不算用到鳳澈,還能少欠莫苛一點人情,也正好心安。畢竟自己和莫苛也算不上太好的關係,即便當初有那麼一點點投奔的意思,可看到音兒對自己如此羞辱他還要萬般陪小心的模樣,也就失了當初的想法。說來說去江南的男子無論看似多麼豪邁也畢竟是江南人,即便當初在漠北時如何的爽朗也不過的假象罷了。

那日音兒每一句話都對自己咄咄相逼,那種嫌惡又鄙視的眼神,徹底的超越了自己能容忍的底線,若非為了無恨,照以前自己的脾氣定然上前給她幾個大嘴巴。所以莫苛當初在漠北留給自己所有的好,也在那一時之間徹底的灰飛煙滅了。

那日之事,若換成漠北人萬萬不會是那般模樣,即便換成最沒骨氣的付小侯,他也萬不會看著自己的朋友受家人侮辱的,不過那日晚上自己告訴莫苛自己不在意了,也並非在說謊,說來說去也不過是在漠北的幾日相伴罷了,算不上什麼過命的交情,最多算得上萍水相逢罷了,可若拿萍水相逢來說,莫苛算是待自己相當不錯了,所以即便做個下等奴才來償還他的人情,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醒之越想越得自得,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得意微笑。一直用餘光觀察著醒之的莫苛看到這種有點得意的笑臉,才算徹底的放下了這懸了一日的心。

莫苛與音兒二人用罷飯又喝了會茶遊了會園子,這一日才算徹底完了。

待到醒之再次回到住的地方早已亥時了,又累又飢的醒之點燃了屋內的油燈便看到了桌上的兩個玉米餅子,醒之說不出的欣慰,這音兒中午還被自己狠狠的修理一頓,晚上給自己吃的,一看就是個還沒見過大風浪的孩子,這要是換成自己,定然連窩窩頭都不會給人一口,先讓飢餓把他的意志折磨垮了,然後狠狠的虐一虐他的身心。當初自己就是這般對付付小侯的。

醒之一邊想一邊吃,想到高興處還能笑出來,待吃完了脫了衣袍就爬上了床,對著軟軟的床更是說不出的滿意,當初和無恨從漠北一路到江南,何時睡過這麼軟的大床,即便是睡在地上,身下也連個鋪墊的毯子都沒有,而且蚊蟲那麼多,第二日起來滿身的疙瘩,最好的時候也不過是睡在車裡,雖說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可那裡面又熱又悶,還要時不時的照看睡得不太安穩的無恨。

那個時候最要命的還是太累心,不管路上多熱多苦,日日晨起都要想著三人吃什麼喝什麼走那一條路比較安全點,又怕遇見土匪強盜還怕車壞了馬會不會病了,要防著枝枝又要照看無恨會不會被枝枝欺負,還要擔心外面的人知道消息前來追殺,又挂念無恨的身上的傷什麼時候才會好,即便是有一點空閑還要想一想姨娘逃出來了沒,現在的日子和那時比起來,簡直是天上人間。

現在無恨的傷已經有得治了,雖然莫苛一直並未打聽到姨娘的消息,但是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若真有什麼怕是早傳出消息了,也許姨娘正躲在哪裡養傷也說不定,待到無恨傷好姨娘也就該好了,到時候三個人一起回漠北或者去西域,怎樣也比在江南好,江南這地方繁花富麗景色迷人,可不知為何自己對這裡卻喜歡不上半分,甚至看人待物都要帶上幾分挑剔的眼光,也不知現在無恨怎麼樣了,再過兩日便是重陽了,到時看看能不能溜出去也好到小望山看看他。

便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醒之半夢半醒的應了聲。

單手提著食盒的莫苛聽到裡面人的聲音,笑容立即堆滿了臉,他清了清嗓子,輕快的說道:「我給你拿了點蓮子糕還有清蒸的大閘蟹,丫頭快出來,今晚的月亮圓極了,咱們去西苑對月賞花去。」

莫苛等了好一會,才聽到屋內傳來的睡意朦朧的聲音。

「少莊主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我吃飽了已經睡下了。」

頓時,莫苛一臉的失望之色,慢慢的垂下了頭,半晌後有點訕訕的說道:「那我把東西給你放在門口,你明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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