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情絲三千截一縷 憎年幼 最是年少輕狂時(九)

付初年回過頭,拍了拍付總管肩膀,笑了笑:「既然正倫執意如此,本侯也不多勉強了,那便按照正倫說的辦吧。只是……以免夜長夢多,此事越快越好。」

崑崙上的氣溫,白晝的差距異常的大,白日還是炎炎夏日,夜晚已宛若隆冬,因賀壽之人眾多,壽宴便擺在了寬闊的校場內,一入傍晚校場的每個角落已點了篝火,既能取暖又可照明。

校場的最角落一張桌子上,一身青衣的少年將一個白色的狐裘給身旁的少女披在身上,臉上還帶著幾分取笑之意。

莫苛將披風給醒之系好,一副施捨的模樣:「這本是我給你自己的預下的,沒想到你如此的不濟。」

醒之凍得只打哆嗦,她打量著周圍穿著單薄的人:「怎麼,他們也不冷啊。」

「人家都有內力護身,若人人都和你一樣,估計也沒人能上得了這昆崙山了。」

醒之搓著雙手,看了看四周:「怎麼,你師父不和咱們一個桌子嗎?」

莫苛眯著眼笑道:「當然不了,師父定然在上座上,怎麼說我師父當年也是戚閣主最寵愛的弟子,怎麼可能坐在這麼個小角落。」

眾人落座不一會,便見一個老態龍鐘的長者,帶領著眾人緩緩走進校場,想來那長者該就是候月閣閣主——戚閣主。

醒之伸長了脖子朝戚閣主身後打量著,側目間卻見戚閣主和一人頭戴金冠的人並排走著,時不時的和那人說上兩句話。

醒之只覺得那頭戴金冠的人異常的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見過,待到到那人身後的付正倫後,醒之連忙縮了縮脖子,將腦袋朝披風裡扎了扎,她側目去找莫苛,不想身邊早已沒了,醒之不敢張揚著找人,唯有垂著頭,坐在原處,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醒之祈禱了半天,終於等付正倫眾人走過了自己的桌子的時候,暗自鬆了一口氣醒之朝四處看了看,卻並未見到莫苛的身影,暗自撇了撇嘴,雖急著找人但再也不敢像方才那般的張揚,更是不敢抬頭看向主座的方向。

待到戚閣主走到了主座下前時,本喧鬧不已的人群,瞬時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醒之便聽到空曠的場地傳來蒼老的聲音:「多謝各位武林同盟賞臉,不遠千里來給戚某過這壽辰,戚某如今已經是耄耋之年,卻能趁此壽辰在有生之年能見到我的外孫和多年不見的愛徒,戚某很高興。如今薄酒一杯,先干為敬。」一杯飲盡,戚閣主放下手中的酒盞:「如此,各位同盟便不要客氣了。」

只見坐在上首的付初年,站起身來,爽朗的一笑:「本侯代譙郡百姓敬上戚閣主一杯,多謝戚閣主這些年對譙郡城眾百姓的照顧,祝閣主年年有今日。」

戚閣主舉起手中酒盞一飲而盡:「戚某愧不敢當。」

坐於右側上首的一個白衣書生站起身來,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笑道:「晚輩寒教楚瑜,替家師敬前輩一杯,家師因閉關怠慢了前輩的生辰,望前輩見諒。」

戚閣主笑道:「哪裡哪裡,如今後生可畏,楚教主的大名,我老頭早就如雷貫耳了,咱們同屬天山門派,楚教主就莫要跟著我這糟老頭客氣了。」

「徒兒祝師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一聲清脆的女音,在內力的支撐下,連聲響了三次。

眾人一起望向門外,就連一直垂著的頭的醒之也不自覺望向正門外。

布滿繁星的夜幕下,突然出現一抹閃耀的藍影,如夢似幻的光芒宛如仙寶踏風而至,待到那抹閃光的藍影靠近,眾人才知原來不過是個人影,只見那人一身天藍的綢衣,長長的黑髮一絲不苟的梳到腦後,綰成了一個極為簡單的髮髻,髮髻上只戴了一支天藍色的珠子,在黑夜中發出悠悠的光輝,正好與她手中的閃閃發光的畫冊,相映襯著。

只見那女子高舉著手中的用瑩藍色的夜明珠拼制的『群仙祝壽圖』,單膝跪在了主座前:「徒兒來晚了,還請師父責罰。」

戚閣主大笑出聲:「死丫頭,就會弄些個妖蛾子,年紀也不小了,還是這般的貪玩,真不知道你拿什麼治理的瓊羽宮。還不快過來,坐下。」

醒之雖然不敢朝台上看,但戚閣主的話卻聽的一清二楚,她怎麼也不能相信眼前這個故作小女兒嬌態的俏佳人就是那天乾嘉酒棧中的女魔頭——玲瓏月。

玲瓏月坐到戚閣主身邊,瞟了一眼對側的白衣人,撅著嘴說道:「師父呀,你不知道,前日我好心好意的去乾嘉酒棧去看師兄和甥兒,沒想到師兄卻對月兒避而不見,今日若非是師父壽辰,只怕月兒見師兄一面都難的很呢。」

戚閣主搖了頭,笑道:「死丫頭,不說前日我還想不起來呢,你怎麼說也是人家前輩怎麼能這般的欺負後輩?」

玲瓏月看了一眼下座的楚瑜,撒嬌道:「本來師兄不願見月兒,月兒已經夠惱怒的了,不想楚大教主卻偏偏撞到了刀口上,所以這也不能怪月兒。」

戚閣主笑道:「怎麼說都是你有理,這麼多年了,你倒還是這般的任性,此次多虧楚教主不與你個女子一般見識,還不和人家說聲謝謝去。」

楚瑜拱手笑道:「前輩哪裡的話,是楚瑜那日不識趣了。」

玲瓏月撇了撇嘴,道:「知道就好,哼!」

此番的嬌態又惹出戚閣主的笑意,他抬手拍了拍玲瓏月手:「吃東西也堵不住你這丫頭的嘴!」

醒之只感到一陣惡寒,想那玲瓏月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居然還能裝作十幾歲的模樣,實在不能讓人不寒啊。

玲瓏月看著對側陰影下的白衣人,不依的拉了拉戚閣主的袖子:「師父呀,你年年生辰月兒可都是費盡心思準備賀禮,不知十多年不曾回來的師兄和甥兒此次千里迢迢的趕來,送了些什麼給你?」

戚閣主楞了楞,隨即道:「月兒不可無理,你師兄既願回來,便已盡到了心意。」

玲瓏月了解的點了點頭:「噢,師兄也就算了,難不成富甲一方莫家少主,大名鼎鼎的靜輝公子也是空手來的不成?」

「自然不是,阿苛還不快將你所說的禮物乘上了。」戚閣主笑著對一側的少年說道。

那少年點了點頭,站起身來,飛身躍至高台上,對眾人拱了拱手:「晚輩不才,近日才學了一套新奇的劍法,正好趕上了外祖父的生辰,以此借花獻佛,讓各位前輩見笑了。」

一聲熟悉的聲音,將醒之拉出思緒,偷偷的抬眼卻看到一身青衣的莫苛,閉目持劍站在校場高台之上。醒之有點回不過神來,卻怎麼也想不明白,剛才還在自己身邊的莫苛,怎麼一會的功夫就跑上的高台。

醒之朝一旁靠了靠,學著人家拱了拱手:「前,前輩……」沒等醒之問出後,一陣悠揚的笛聲的響起,醒之幾乎是下意識的朝聲源望去,掠過高台上舞劍的莫苛,醒之一眼看到了那人。

篝火下,那人站在高高的玉台上,不染塵土的白袍與身後的黑髮隨風飛揚,渾身散發著一種及其溫和的氣息,他狹長的眸中閃爍著清冷而又迷離的光輝,鼻樑高挺,丹唇素齒,撫在玉笛的手白皙而修長。

好一個冠絕天下,風流蘊藉的男子。

飄蕩在空氣中的笛聲淺淺輕輕的,如羽毛般輕撥著心尖,音音清脆,聲聲婉轉,行雲流水,雪山仙樂。

笛聲幽咽纏綿又帶上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凄然……

飄渺的笛聲,勾動人心中的幾許落寞幾分憂愁,還有那些幾乎要忘卻的過往與回憶。

一曲終,白衣人緩緩放下手中的玉笛,旋身飛回了上座,再未抬眸。

周圍的掌聲與吆喝聲,似是都遠去了一般。

醒之定在了原處,怔然的望著那一抹白袍,似是要看懂又似是要看清一般,心中湧起了許多起起落落的東西,側目間就只剩下了憂傷與不舍,還有幾分怎麼也說不清楚的情愫,那是丟卻記憶也也割捨不掉的東西,永遠的刻骨銘心。

看到那人一直低垂的眼眸,眨眼間,所有的情緒又都不見,眼裡心裡只想安撫那人落寞與寂寥。

不知過了多久,醒之才戀戀不捨的收回了眼眸,她不明白為何,聽到這樣的笛聲心中會是一片難捨的酸澀,她更想知道那吹笛的白衣人到底是誰,唯有側耳傾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

戚閣主無比欣慰的看著眼前的青衣少年:「這套劍法變化詭異無比,明明是一套狠辣無比的招式,阿苛卻能舞出那股柔意來,真真讓人心醉不已。好小子!光這套劍法也不愧你靜輝公子之名了。」

莫苛臉上露出幾分羞澀:「苛兒謝外公誇獎,那苛兒能不能下去和朋友說幾句話?」

戚閣主爽朗的一笑,擺了擺手:「去吧!」

怔在原處的玲瓏月終是回過神來,他對著白衣人微微一笑:「時隔近二十年,沒想到月兒的有生之年還能聽到師兄的『傍妝台』,月兒也算是今生無憾了。」

戚閣主斥道:「小丫頭片子年紀輕輕的就會胡說!」

白衣人微微抬眸:「鳳澈謝玲瓏宮主誇獎。」

待聽到『鳳澈』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