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永遠

暗渡正式上線並且頭一周會員就破萬的慶功宴,應何止要求地點選在建京最豪華的娛樂會所。

還沒開始,他就給白路舟提了三個不準——

不準打斷他唱歌的興緻;不準讓他不喝酒;不準命令他守門。

畢竟之前在河濁的經歷太痛苦,他不想有第二次。

白路舟一口應下,酒喝到一半,厚著臉皮給冷了他一周的春見打電話。

為了趕實驗數據的進度,春見又一次搬進了實驗室。電話振動的頭幾次,她正在記錄樣品數據,沒注意。

最後一次剛準備接,手機就「撲通」一聲掉進了實驗台上的水池裡。

白路舟的名字在水中閃了幾下,接著屏幕一黑,手機進水了。

春見心上像被燒了一下似的,馬上關掉儀器走出實驗樓,在校園裡問同學借了手機給他回了過去。

接電話的是個女人,聲音很媚:「白哥跳舞去了,您哪位」

春見聲音很冷:「你們在哪兒」

那女人不明就裡,報了會所的地址。

春見掛了電話,大步跑出校園,攔了計程車就往那裡奔。

一路緊趕出了一身汗,最重要的是,春見身上實驗穿的白大褂都沒來得及脫,就那麼闖進會所大廳,沒出意外地被門口的保安攔住:「請問,您找」

春見一把推開他,電梯都沒坐,直奔五樓白路舟的慶功現場。

玻璃門內五顏六色的射燈天旋地轉,掃過每一雙迷離不清的眼,每一張縱情肆意的臉,每一具誇張扭動的身體。

人潮正中央站著白路舟,精悍的身體裹在剪裁適當的黑色襯衣中,那張能夠迷倒萬千少女的臉上,有一雙魚一般靈動瞳孔的眼。

那個人是除了小時候看到的玻璃櫥窗中的裙子外,至今為止讓她產生過佔有慾的唯一存在。

可是,和喜歡自己相比,他是不是更喜歡眼前的風流和激蕩,她以前沒想過,現在想了,她得不到答案。

一路追上來的保安在她身後喊:「你找誰」

以腳後跟為原點,春見腳掌划過180度,往前走了幾步,房間里傳出聲音,有人在讓白路舟喝酒,和別的女人一起喝交杯。

春見猛地扭頭,一把推開玻璃門,大步上前,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她一巴掌拍下去,打翻了白路舟手中500ml玻璃杯中的啤酒。

啤酒接觸地面,翻湧出巨大的泡沫,沒產生泡沫的順著地板流得到處都是。

下一秒,喧囂變得沉寂,涌動得到平息。

整個房間只剩下射燈還在華麗地到處亂竄。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白路舟和他面前那個神經質一般的女人。

白路舟會打她嗎

會罵她嗎

還是叫保安進來把她請走

猜疑到達峰值。

白路舟勾起嘴角,大手一伸將人摟進懷裡,俯身吻住她。

氣息糾纏,火熱又激烈。

眾人嘩然——

我去

閃瞎了眼

夭壽啦

一路驚喘著奔向樓上酒店的房間,春見的手心裡全是汗,剛進門,白路舟就把她抵在門上,雙手迫不及待地尋找發泄的出口。

「寶貝兒,你可真夠勁兒。」白路舟低笑,一把扯掉她外面的白大褂,幾顆扣子被大力綳掉落在地上,他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慾望,「明天要是上了頭條,別哭啊。」

「白路舟,」春見仰著頭不讓他吻,「你是在玩我嗎」

白路舟火熱遊走在她身上的雙手在攀上高峰的時候止步了。

春見眼眶一熱,鼻頭微紅,豐盈的雙唇微微張著呼吸:「要是玩的話,我也不是玩不起,就是沒那個工夫。」

聞頁挑撥的時候,她沒有動搖過;網上他的緋聞鋪天蓋地的時候,她沒動搖過;唯獨現在,他站在人群中耀眼得不像話的時候,她不自信了。

她這個樣子,讓白路舟心口發燙悶疼。

「蠢蛋,」他停止了手上的一切動作,低下頭鼻尖蹭著她的,「是我做得不夠好,是不是」

「是我喜歡你表現得不夠明顯,對不對」

白路舟捧住她的臉:「說話。」

「你不理我。」春見眼眶一熱,情緒極度委屈。

白路舟瞳孔縮了縮:「撒嬌」

「不行嗎」

「行,多撒點兒,我很喜歡。」

「沒了。」

「那不行,你冤枉了我,不能就這麼糊弄過去。」

「我冤枉你」

「明明是你不理我,打電話也不接,居然敢反咬一口還說我玩你」白路舟使勁往她身上一壓,「跟誰學的這種詞,跟誰學的嗯」

「沒誰」

「無師自通對,你這麼聰明,是不用別人教的,」他繼續貼緊,「那你肯定也知道,我現在有多想你吧」

「我不是在這裡,你」

白路舟繼續之前被打斷的動作,雙手在她寬鬆的衣服里上下滑動,聽到她貓一樣細軟的驚喘。

她只能掛在他身上,任他索取。

「春見。」

「嗯」

「春見。」

「嗯。」

「給我一個家,好不好」

「好。」

春見的實驗進入尾聲時,習錚他們的畢業論文已經交了初稿。

研究院的招聘工作提前展開,毫無意外地,連初稿都交不出來的春見失去了資格。

一個專業前前後後學了將近十年,原本可以屬於自己的位置近在眼前的時候,被人用不光明正大的手段捷足先登了。

擱誰身上都不可能一笑而過。

何況,春見並不覺得自己是個軟柿子,可以隨便讓人捏。

春見第一次進博士生宿舍樓,格局和本科生的沒太大區別,不過就是宿舍裡面兩人一間,比較寬敞。

為了省錢,她從沒住進去過的宿舍,劉玥是她名義上的室友。

宿舍靠近走廊盡頭的陽台,半開著,正對著門的床頭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裡面正在播放《熊出沒》,計算機前面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小姑娘,挨著小姑娘身旁的是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奶奶,坐在輪椅上,兩眼混濁。

聽到有人推門,老奶奶開口問:「找玥兒的嗎,她去買飯了。」

春見回退了一步。

不算寬敞的宿舍里塞滿了各種生活用品,藥盒居多。天花板下交錯的線繩上掛滿了老老少少的春夏秋冬的衣服,宿舍外面米把長的陽台上能看到鍋碗瓢盆的影子。

「你找我家兒媳,有什麼事嗎」老奶奶看春見不說話,又問。

春見有些無措:「哦,沒有,我走錯了。」

「啊,沒事兒進來坐坐」

「不了,」她又試探地問,「您是住在這裡」

老奶奶看不太清,但腦子不糊塗:「我兒媳租的房子,我兒子去世後她一個人養我和囡囡不容易,是有點擠。不過她說她很快就能找到好工作,到時候我們就能住大房子了。」

小姑娘這時也跟著回頭,很自豪地說:「媽媽說她要去很厲害的地方工作,就會給我買漂亮的衣服和糖。」

春見沒再多留,轉身下樓。

大門口處,遠遠地看到劉玥手中提著盒飯著急忙慌地朝回趕。春見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低頭往反方向跑開。

幾天後,同門師哥給春見介紹了個私活,春見不想接。

師哥在電話里批評她:「你現在哪裡有挑剔的資格,我都聽張教授說了,研究院那邊你是沒戲了。你打算下個月畢業後喝西北風去你總不能一輩子靠東給人家寫篇文章西給別人寫個腳本過吧咱們地質人就要有地質人該有的」

「好了,我去哎呀媽呀化顏你幹什麼啊,嚇死我了。」

春見剛掛完電話,化顏就從她身後跳出來。

「噹噹當」化顏興高采烈地把藏在身後的獎盃遞到春見面前,「我的作品獲獎了。」

春見跟著樂了:「太好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以後你拍的作品我就用不起了」

化顏一臉驕傲:「那是當然了,我現在啊身價正在噌噌噌往上漲,各大主流雜誌約拍不斷,」她沖春見擠了擠眼睛,「你顏姐我現在大小也是個名人了,怎麼樣,要不要簽名」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走,去你家吃個粉」春見脫口而出,又戛然而止。

化顏抬手掃了一把春見的額頭:「想啥呢,吃粉去啊,你化叔叔煮不了了,這不還有我嘛。」

春見扯了扯嘴角:「你行不行啊,煮得不好我可不吃。」

「我青出於藍好嗎」

春見對視上化顏,突然說不出來話了。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化顏吸了吸鼻子,指著手中的獎盃:「你看,結果也不壞嘛,至少以後養我爸是沒問題了。」

那就好。

春見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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