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崩塌

完成當天的直播任務後,春生將耳機取下使勁朝桌子上一砸,揉了揉眉心,餘光瞥到計算機桌面右下角,顯示的時間是深夜十一點五十分。

桌子上扣著的手機,今晚不知道是第幾次振動。

他拿過來,也不看來電顯示就給接了。

裡面的人小心翼翼地問:「你什麼時候回來上課」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喜歡多管閑事的學習委員,她自己成績好就行了唄,整天揪著他不放,他就不明白了。

他努力壓下不快,用略帶疲倦的嗓音回:「有空了就回。」

「那我周末給你送學習筆記,你在家嗎」

「周末有比賽。」

「我能去看嗎」

春生有點不耐煩了:「隨便你。」

「你要睡覺了嗎」

春生打了個哈欠:「你有事沒事啊,沒事我掛了啊。」

「別,」小姑娘猶豫了一會兒,「我現在一個人在家,有點害怕所以……」

春生出房間準備去洗澡:「害怕你找宋琳啊,你們不是閨蜜嗎你老打我電話幹什麼」

小姑娘撲哧一笑:「她都睡了,我是看你微博在線才打你電話的。你怎麼知道宋琳是我閨蜜,你關注我」

「我去,你能不這麼自戀嗎我關注的是宋琳,因為人家是校花,你是什麼啊……」感覺到自己說得有些過,春生揮揮手,「哎,算了算了,我不掛電話,等你睡著了再掛,夠意思吧」

得了應許的人興緻勃勃地給他講班上最近發生的事,春生都沒意識到自己的嘴角是一直上揚著的。

走到走廊拐角他被那個無厘頭的學習委員給逗笑了,一不留神低頭撞到了迎面走來的人身上。

他手一滑,手機從二樓窗口飛了出去。

「我去……」春生猛地扭身往空中做了個抓東西的動作,然後聽到身後人冷笑了一聲,他鬆開拳頭回頭,沒好氣,「笑什麼笑」

唐胤站在暗處,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只聽他說:「有那種早戀的時間,還不如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技能。」

「誰早戀了」春生回了他一嘴。

唐胤比春生高,居高臨下地看向他:「沒早戀最好,不要以為和HOLD簽了約就能高枕無憂了,我能簽你,自然也開得掉你。」

「喲,英雄所見略同啊,我既然能讓HOLD簽我,自然也能去別的戰隊。」

「哦你想試試」

「試試就試試。」

春生比唐胤矮了半個頭,沒有唐胤的成熟穩重,卻有著唐胤已經淡去的初生牛犢不怕虎。

那股勁擰著讓唐胤不自覺地別開目光,然後頭也不回地往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的門半掩著,姜予是正在給建大法學系期末考試擬題,陳隨坐他邊上玩遊戲。

唐胤帶著一身冷氣進來,然後「嘭」的一聲將門關上。

姜予是頭都沒抬,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你既然看不慣他,為什麼又要簽他」

陳隨問:「看不慣誰」

「不是你該操心的事,玩你的遊戲。」姜予是說。

唐胤走過來,坐下:「那是我簽的嗎我為什麼要簽春生,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簽我師父怎麼了」陳隨不樂意別人說春生不好。

姜予是雙手敲著鍵盤:「你不想簽,是可以不用簽的。只是你不簽的話,就不能得到舟行而已。」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姜予是點開工具欄上的一份表格,把計算機屏幕扭轉向唐胤,「相關法律手續我已經給擬訂好了,就差你簽字走個過場。白路舟撤股撤得很乾凈,沒給你留什麼後顧之憂。當然了,一併撤走的還有京行集團對舟行幾個核心項目的扶持。」

「你說什麼」唐胤一震,「你說,京行對舟行一直有項目扶持」

姜予是終於扭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我以為,你都知道。」

陳隨放下手中的手機,趴到姜予是的肩膀上,越過他看向唐胤:「對啊,我們以為你都知道,雖然小舟舟三年不在建京,但白叔叔基本上算是替小舟舟履行了對舟行的職責。不說別的,讓舟行的財務從負轉正的幾個大項目,資源都是白叔叔給的。我以為不說,你心裡會有數的。」

唐胤眉頭一皺:「不可能啊。舟行的項目運作,沒人比我更清楚,我們和京行從來沒有合作過。」

陳隨說:「小唐總,白叔叔肯定不可能用京行的名義來扶持舟行,但資源這一塊,隨便一查就能查到出處啊。」

唐胤還是不相信:「不是說,白董事長和路舟的關係……」

「是不好啊。」陳隨對唐胤的耿直和天真直咂舌,「但再不好,小舟舟也是白叔叔的兒子,那種父子不合父親就不管兒子並用自己的權勢讓兒子混不下去的橋段,怎麼可能會出現在現實生活中。」

姜予是把文件發送到唐胤郵箱,關上計算機準備離開:「舟行娛樂現已更名為唐生傳媒,法律顧問相關的工作你再招個人,我會儘快做好交接。」

唐胤往椅子上一靠,抬眼盯著姜予是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問:「連你和陳隨也要走了嗎」

姜予是收拾好東西,站得筆直:「唐胤,少年時代已經結束了。你現在擁有了唐生,我們自然也要去找我們想要的東西。」

落地窗外燈火闌珊,盛夏的夜在高溫中沸騰,而會議室里,依舊是唐胤喜歡的16℃,冷氣拂過他手背上的皮膚,滲透到血液中,流進了心臟。

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感到,這個溫度,真的冷。

回去的路上,陳隨問:「咱們這樣會不會有點不厚道」

姜予是專心開車:「仁至義盡。而且,你知道白路舟為什麼要把公司給唐胤嗎」

「衝冠一怒為紅顏唄。」

「有那個原因,但不是主要的。」

「那不然是為了什麼」

「過去的三年,唐胤掌握了公司實權,這可以說是因為白路舟不在,他不得已而為之。但你只要留心就不難發現,在白路舟對舟行絕對控股的格局之外,還有一個人零零散散地收購了剩下絕大部分的股份。」

「你說那個人是小唐總」

「用的不是唐胤的身份信息,但絕對不是沒有關係。不過,就到此為止吧,深究下去,沒有意義。」他又補充,「唐胤和白路舟不一樣。他的野心是建立在野心本身上的,而白路舟是建立在得天獨厚的社會資源上的,所以有今天的結局,是必然的。」

「那,」陳隨問,「我小唐總的那些作為,我小舟舟知道嗎」

「不知道他就不會撤股了。」

「看來……」

「你小舟舟……以後別叫那麼噁心,白路舟也不是你認為的那麼簡單的人。」

「那咱倆這樣是不是就算公開站隊了我們要站小……舟舟那邊」

「誰也不站。當然了,你如果真想站隊,就站在我身邊。」

「那是為什麼啊」

「因為只有我,不會讓你吃虧。」

陳隨饒有興趣地把目光投向姜予是,車窗外是一閃而過的城市夜燈,姜予是成熟冷靜的面龐在夜光中有著極為深邃的輪廓。

他的兄弟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被他叫幾句四眼田雞就會臉紅的小個子。他已經長成能夠面不改色地說,站在他身邊他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人了。

「哈哈哈……」陳隨忽然就笑得停不下來了,「行啊,我跟著你,你別讓我吃虧。」

姜予是握緊了方向盤,趁綠燈衝過馬路,把車子駛向了回家的方向。

車載電台里正在播放全國天氣情況。

主持人說,建京明天還是適合出行的好天氣。

而北方的降雨,可能會持續到下周。

第二天上午,北上的高速路上。

攝製組開車的司機把播放天氣狀況的電台換成了播放路況的,順便抱怨:「雨一直下個不停,去了能拍啥,還不如延後。」

副駕駛座上的攝像大哥抽著煙,漫不經心地望著窗外的雨:「時間是不能推遲的,雨天有雨天的寫法,晴天有晴天的表達,是吧,春博士」

靠在後排一直睡覺剛醒還有點迷糊的春見「嗯」了一聲。

那人又說:「化顏那丫頭家的館子等咱們從北方回來再去拍,你先寫好腳本,爭取到時候給倆鏡頭。」

春見又「嗯」了一聲。

這時王草枝發來消息,讓她趕緊轉賬給家裡。

車子過山洞隧道,手機信號消失,給王草枝轉賬轉了一半,突然中斷。

持續十分鐘的隧道過完後,汽車在隧道口停下,前方堵車了。

司機下車往前問了情況,回來帶了一身的雨。

「走不了了,說前面國道與高速路交界處滑坡了,上下都堵成一團。」

攝像大哥問:「那怎麼辦」

「只能等路清了再走,」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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