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何當共奏白頭吟(四)

訾槿僵硬地站在原地,透過君凜的肩膀看著不遠處的香爐,眸中閃過一絲光亮。良久,她緩緩地伸出手去環住了君凜的腰,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了,將臉靠在了君凜的懷中。

許是那半壺梨花釀的原因,君凜的臉已微微紅了起來,一雙鳳眸更是水樣的矇矓。他輕輕蹭著訾槿的肩窩,不停地低喚著她的名字,那聲音也越發的縹緲無力,仿如置身夢境。

訾槿一步步地將雙眸波光的君凜引到了床邊,異樣溫柔地解去他的腰帶,一件件地褪去他的衣袍,只剩下一條褻褲。訾槿輕輕將他推至床上,柔聲問道:「君凜在想什麼?」

「想槿兒……好嗎?」君凜一雙鳳眸毫無焦距地望著訾槿。

訾槿柔柔地笑著,站在床邊伏在君凜的耳邊,低聲說道:「君凜想怎樣便怎樣,萬事依你……便是。」

君凜雙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的被褥,直直地望著站在床外訾槿的臉上,露出一抹能讓冰雪消融的笑容,眸光的更加的波光矇矓。

訾槿對著君凜柔媚地一笑,緩緩地放下了床帳,快步走向桌前,將那燈盞吹滅,隨即坐到了床下的腳踏上。

不一會,帳內傳出低低的粗喘聲,夾雜著一聲聲「槿兒槿兒」的輕喚聲。

逐漸地那喘息低了下來,隨即傳來君凜的脈脈低語:「槿兒……莫怕……不疼的,你信我……信我……」

一聲急促的喘息,帳內人的動作似乎是停了下來,良久:「莫哭……莫哭……不疼不疼……以後再不會讓你疼了……槿兒槿兒……」

帳外,訾槿懊惱地拍了拍頭,怎麼在君凜的潛意識中,自己還是完璧之身嗎?那時候與安樂王在一起的床單,他不是也有看到嗎?

帳內的喘息聲越發的濃重,「唔……」一聲急促的輕吟,帳內的聲音一下弱了下來,似乎在整理被子,隨後傳來君凜異樣低柔的聲音:「莫要著涼了,睡吧……」

不知過了多久,帳內傳來綿長的呼吸聲。一直摒住呼吸的訾槿輕呼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訾槿將那香爐中的龍涎香滅了,而後回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拉開紗帳,借著極其微弱的月光打量著躺在床上睡得異常香甜的人。

被褥整齊地蓋在身上,懷中空蕩蕩的又彷彿摟著什麼,打開被褥,床單上已有一片白濁。訾槿咬了咬牙,抽出君凜頭上的銀簪,狠狠地刺在了手臂內側,將自己的血液與那白濁混在一起,再將那發簪擦拭乾凈扔到一旁。扯了扯身上的那長長的絲綢睡袍,直至那衣袍已凌亂不堪,訾槿才輕輕地躺進了君凜備好的臂彎里。

側目看著君凜滿足異樣的睡顏,訾槿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有愧疚有酸楚還有那細細微微的疼痛,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你今日的所作所為只會將咱們二人越推越遠。

君凜……君凜……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對不起這三個字遠遠不能彌補那些曾經對你的傷害,可如今咱們之間也只剩下這三個字。我沒法償你,也償不起你,但你不該……但你不該對師父下手,不該對師父下手……

強烈的不適讓訾槿被迫地睜開雙眸,她忍不住地撫了撫頭,輕輕地呻吟一聲。龍涎香、黑色曼陀羅、梨花酒精所配置成的迷幻藥確實厲害的確厲害,兩顆凝神丸雖是壓住了產生的幻覺,可是也損傷了神經,這頭疼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怎麼了哪不舒服?」還未睜眼,耳邊便傳來君凜焦急的聲音。

訾槿強撐著試圖坐起身來,卻被圈進了臂彎,她無力地靠在了君凜的懷中,側耳聽著那碌碌的車轅和馬蹄聲:「唔……幾時了?」聲音沙啞而虛弱。

君凜扶住訾槿盡量地讓她舒適地靠坐在自己懷中,細細地理著她凌亂的髮髻:「你怎就那麼地不聽說呢?昨日……以後,你怎能再去沐浴?嗯……都怪我睡得太沉了,才忽略了你。」

訾槿狠狠地按著太陽穴,努力地讓自己清醒點,她摸了摸身上已煥然一新的衣物,側目看了看君凜。想來是換衣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是乾淨的,幸好自己在身上掐出不少痕迹,否則這一下就不能瞞住了。

君凜撫了撫訾槿的額頭,眉頭皺得越發的深了:「早上你睡得很熟……我怕弄疼你,讓嬤嬤給你換的,那麼冷的水你怎能再去清洗呢?怎麼還燒著?可想吃點東西?還有哪不舒服嗎?」

訾槿看著車窗外飛快逝去的景物:「咱們去哪?」

君凜將訾槿身上的被褥掖了掖:「是不是倦了?想吃點什麼?祁詠躍!」

「主子,離大宴還有三日,即便咱們不免不休地趕路也是勉強才能到,不能再歇了。」未停下的馬車外,傳來了祁詠躍為難的聲音。

「放肆!你……」

「別停了,停下了更不好受。」訾槿打斷君凜的話,蹙眉說道。

君凜道:「要不等到前邊的城鎮,讓大夫再給看看。」

「沒什麼,就是頭有點疼。」訾槿擺了擺手,有點虛弱地說道。

君凜雙手撫上了訾槿的太陽穴,一下下的輕按著:「定是昨日著涼了。」

「君凜。」

「嗯?」

「兩日前是你的登基大典,可你人一直都在胭脂谷……」

君凜淡笑著安撫道:「呵呵,箬柳先生的易容天下第一,他如今為我所用,自是不怕什麼。」

訾槿道:「那為何還要著急回去?」

君凜側目看了訾槿一會,緩緩說道:「我方才執政不久,根基尚不牢固。大宴群臣時必定所有的人都會到場,只是不想塗添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訾槿輕笑道:「怎麼會呢?自他去後,君贏一直手握月國全部大權,如今他禪位給你,自是會將那些不必要的麻煩擺平的,莫須過於的擔心。」

君凜眸中閃過一絲光亮,輕吻了吻訾槿的發:「你勿要多想,朝中的事自是有我,你好好養身才是。還有兩日兩夜的路要走,真怕你吃不消,想喝水嗎?」

訾槿看了一眼長几上燃著「縹緲」的香爐,微微斂下了眼眸,有點疲乏地擺了擺手。訾槿在君凜懷中找了舒適的位子,再次閉上了雙眸。

君凜默默地凝視著訾槿有點疲乏的睡顏,眸中閃過一絲內疚,按住訾槿太陽穴的手也越發的輕柔了。他垂下眼眸俯在訾槿的耳邊,臉輕輕地磨蹭著她的柔軟順滑的長髮,久久地久久地不願離去。

不免不休的奔波,終在第三日的夜裡,一行人趁著濃重的夜色進了月國皇城,從秘道回到了月國皇宮。

朝鳳宮內,君凜看著還在沉睡的訾槿,嘴角掛著寵溺的笑,摸了摸那似乎有點消瘦的臉,側目間看了一眼站在外間的祁詠躍:「這些時日,他們可有什麼動作?」

祁詠躍抬眸看了君凜一眼,似是有點為難。

「說吧,進秘道前,朕便點了槿兒的睡穴。」君凜撫摸著訾槿的臉,頭也不轉地說道。

祁詠躍道:「太上皇曾試圖聯絡過金將軍,後來因拿不出虎符,被金將軍所拒。」

君凜嘴角露出一抹淺笑:「窮途末路了嗎?如今倒是願意放下身段去求人了,可惜啊……訾吟風那時便想要反他吧,不然不會將那些人帶得只認虎符不認人。」

祁詠躍接著說道:「比起來,三皇子倒是安分多了,從未試圖踏出廢院半步……只是軍機處壓了幾道秘折,還需陛下親閱。」

君凜抬眸問道:「明晚的大宴可得準備妥當,萬不可讓他找到機會。」

祁詠躍微然一笑:「陛下放心,如今姑娘在你手中,太上皇自是要顧及姑娘,斷不會貿然行事。」

君凜抬眸看向擺放在一旁的白玉琴:「將槿兒的東西,都安置在這個殿,讓奴才們小心著點,別碰壞了。」

祁詠躍面有難色地說道:「陛下如此怕是不妥,姑娘此時並無名分,若貿然將她安置正宮,定會遭人非議,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君凜將訾槿身上被褥從新整理了一遍,緩緩地站起來走到外間,看了一眼祁詠躍邊走邊說道:「這宮殿被就是為她備下的,若沒她朕要這宮殿有何用?!誰敢非議?」

祁詠躍緊跟在君凜的身後,輕應了一聲,隨即輕手輕腳地關上了大殿的門。

待腳步遠去,訾槿緩緩地睜開清明的雙眸,這皇位原來真的並非君贏禪讓,而是他奪去的,可君贏從他兒時便處處為他,他明明知道卻為何還要逼父讓位呢?難道連這幾年都等不了嗎?月國子嗣單薄,君安突然暴斃,甚至連條血脈都未留下,如今這月國也就剩下他與君赤,他卻連個郡王都不願分封,還將他囚禁廢院,他怎會變成這樣?!

陛下?呵呵……好個陛下啊……自耀辰亡後,三國的皇帝雖分割了江山卻俱不成陛,不過是知道這江山並未統一,稱了也是枉然,如今他才登基便換了稱呼,真真是野心昭然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