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章 舊朝風雨還訴情(四)

清晨,訾槿輕手輕腳地穿戴著衣物,看了一眼床上仍然熟睡的人,悄然地開了門走了出去。朝井邊走去,路過石桌時,便看到了一封信,訾槿習以為常地拆開。

丫頭,為師出谷去了,廚房的飯菜,夠你和獃子這一日了。昨晚為師在那獃子葯里多放了點凝神的葯,辰時你定要凝心靜氣地好好練琴,不許偷懶。夜歸。

訾槿微微一笑,匆匆地洗漱罷,便朝竹林深處走去,那琴和棉被依然擺在了昨日的地方。

訾槿如昨日那般,極緩慢地起步,不知是不是昨日師父的那碗葯的功效,昨日的內傷一點也不疼了,而且聽到這琴音有種自心底的舒適感,看來這療傷之效確實是真的。

沙沙的竹林,娓娓的琴音。

此刻訾槿的心平靜極了,那感覺彷彿等待了幾生幾世的東西,一下得到了全部;那感覺彷彿是空落落的心,被填得滿滿當當的,再無一點縫隙。

乍見胭脂谷時,便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只是那時小白徘徊在生死之間,自己無暇多顧。後來小白逐漸地好了起來,訾槿才有時間探尋這莫名的熟悉感到底是什麼。那是長久的願望與夢想的實現,胭脂谷,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那個世外桃源。

那時自己日夜煩惱著小白與司寇郇翔,卻無暇多顧這裡的風景。時至今日自己才真正地明白,若無小白,縱然再好的世外桃源也是徒然。沒有心愛的人相伴,縱然天下又如何,這小小的桃源又怎能填補那顆貪婪的心?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須要得到一人,只須得到一人,便已是家國天下。

遠處,還是那熟悉的男子如嫡仙般從天而降,踏雲而至,衣袂翩然,無風自舞。他微側目吟道:「世間俗物皆不留,你我生死到白頭,槿兒……我的槿兒。」

琴聲嘎然而止。

訾槿微微蹙眉,望著空無一物的竹林,她緩慢地垂下了眼眸,緩緩地伏在琴案上,嘴角泛起一絲淺淡的笑容。讓你等了兩世了,苦苦等了兩世了,夠了,夠了,從此不管你是誰,不管我是誰,再不會讓你等了,再不會讓你苦了,今生讓我對你好吧,今生讓我愛的比你的多一點吧,就這樣,就這樣一直在一起吧。

……世間俗物皆不留,你我生死到白頭……

今生你可願意?可願意呢?

身下的棉被,依然是昨日的,似乎還留著那人的體香。訾槿深吸一口氣,緩緩坐起身來,撞如眼眸的是一雙滿是委曲水漉漉的眼眸。他銀色的髮髻散亂一團,身上還穿著單薄的褻衣。訾槿微微一愣,連忙拉起旁邊的另一床錦被,搭在了小白的身上:「怎麼不穿衣袍?」

小白一把摟住了訾槿的腰,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小紫……不走,醒來,不見……我怕……」

摸著小白冰涼的身子,訾槿又是一陣陣的心疼,柔聲哄道:「我本意讓你多睡會,你怎這般的任性,連個衣袍都不穿就跑了出來呢?」

小白將額頭抵著訾槿的額頭,小聲道:「小紫不在,我冷,我怕……」

訾槿一下摸著小白的銀髮:「師父說讓我好好練琴,怕擾了你睡覺,我才沒叫醒你,要不你在這睡會……」

「不要它。」小白半個身子擋住了那琴,不依不饒地摟住訾槿的腰,讓訾槿看著自己。

「要不你躺著先睡會,待會咱們再去吃飯。」看著小白尚且矇矓的雙眸,訾槿輕聲哄道。

小白似是瞌睡極了,並未多鬧,枕著訾槿的腿聽話地躺了下來。訾槿將被子仔細地掖好,一下下地拍著小白。

「小紫……唱歌……」小白雙眸半闔,低低地說了句。

訾槿微微一愣,唱歌……做了四年的啞巴,莫說唱歌了,有的時候連自己會說話都已忘記了,唱歌……貌似來到這裡沒見過人唱歌,更未學過歌。那時自己是個啞巴,誰會教導一個啞巴唱歌呢?

「小紫……」小白見訾槿半晌沒有反應,又催促了一下。

「呃……不,不會。」訾槿略顯局促地說道。

本來半闔眼眸的小白,猛然睜開了雙眸,有點驚奇地看著訾槿:「不會?……女子,不會嗎?」

訾槿狠狠地掐了掐了小白的臉,惡聲惡氣地說道:「誰告訴你女子就非要會唱歌?」

「她們,都會。」小白爭辯道。

訾槿頓時紅了臉,撇開臉,惱羞成怒道:「誰會唱,你去找誰,賴著我幹嘛!」

小白緩緩坐起身來,輕輕地摟住了訾槿的腰,將臉埋在她的頸窩:「不生氣……」

訾槿不為所動,依然不看小白。

小白埋在訾槿的頸窩,低低地說道:「只要,小紫……不要她們……小紫,小紫,我錯,我錯,好不好?」

訾槿眼底露出一絲笑意,依然挺住了脊樑,不回頭不回話。

小白的唇輕輕地吻著訾槿的頸窩,手靈巧地滑入了她的衣襟里,身子一下下地輕輕地磨蹭著訾槿:「小紫……」

訾槿終於沉不住氣了,身子有點發軟,她連忙回頭道:「別,別鬧,你身子還不行……呃……」

小白欺身堵住了訾槿的嘴,整個人趴在了訾槿的身上。訾槿怕傷了他,又不敢施力,可又拽不開他,唯有任著他。逐漸地,訾槿的呼吸也粗重起來,抵抗也弱了下來。不知何時小白的褻衣已褪去了大半,靈巧的手指輕而易舉的解開了訾槿的衣袍。那滿是愛意的雙眸,與輕柔至極的動作,讓訾槿徹底地投了降,無比順從地臣服了下來。

竹林深處晨風陣陣,春月無邊……

訾槿閉目躺在溫泉里,春日的暖陽打在她的身上。她的眉宇間有種說不出的滿足和甜蜜,臉上透著淡淡的疲態。說也奇怪,明明身體虛弱的那人是他好不好,可為什麼每次他都毫無倦色樂此不疲,反而是自己特別疲憊?若非自己日日為他診脈,倒還真以為他是裝的呢。

不過,在這深山中,他那一襲銀髮和無暇的面容倒是更像吸人精血而活的妖孽,妖孽……呵呵,可他那一臉委曲痴傻的模樣,還有那雙水漉漉的眸子,怎麼看怎麼也不像妖孽啊,倒是……倒是更像一隻忠心的小白……小白……小白……哈哈哈,不正是小新家的小公狗。當時自己取名的時候,是不是就是這個意思呢?哈哈……小白……小白……

「小紫……在唱歌。」

訾槿猛然睜開眼眸,入眼的便是小白近在咫尺氣憤難平的臉,訾槿反射性地護住胸口:「不是說好了,等我洗完了再過來嗎?」

小白臉上滿是不服氣,死死地盯著訾槿遮住的地方:「不讓看,偏看……」

訾槿一陣無力,想想挺無趣的,不讓他看,還能讓誰看呢?可是他也不能每次都神出鬼沒的啊,這樣自己早晚被他嚇死,不過看他那模樣倒是賭氣多一點,他氣什麼呢?明明是他嚇到自己了好不好。

「方才……小紫唱歌……」小白緊緊盯著訾槿,一副你騙我,你罪大惡極的模樣。

「唱歌?有嗎?」訾槿側臉想了一會,唱歌了嗎?沒有吧。

「我聽到……看見我,停了……你不願,我知道……小紫,不喜……」

「胡說,我怎會不喜歡你呢?我方才在走神,沒注意罷了,你以後若再說出不喜歡這種話,我便真的不要你了。」訾槿冷著臉說道。

小白懦懦地站在原處,微微地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著,瑩粉色的唇死死地抿成了一條線,那模樣委曲極了,也讓人心疼極了。

訾槿頓時一陣心軟,真算是明白了程青松的話,自己果然讓一個獃子吃得死死的。無論他多麼痴傻,可心裡定是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有多捨不得他,也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更心疼他。這次絕對不能先敗下陣來,否則以後定是被他吃得更死了。

小白懦懦地站了一會,看訾槿真的不理自己,他怯怯地伸出手去,輕輕按著訾槿的腰,熟練的手法一如當初那般:「小紫,不氣……好點嗎?」

訾槿靠著枕石,緩緩地側過身去,仿若沒聽到小白的話一般。

小白看著訾槿對自己不聞不問的模樣,又是著急又是難過。他輕按了一會,見訾槿毫無反應,緩緩地收回了手,心中更加的難過了,如今這身上再無半分內力,就算按上幾個時辰她怕是也不會有感覺了。

小白想了好一會,再次怯怯地伸出手去,撤去了訾槿頭上竹簪,以指為梳,一下一下地輕柔整理著訾槿的亂髮:「小紫……我……你……」

「你可是知錯了?」訾槿聲音冷冷的,無半分的溫情。

「嗯……」小白抿著唇,輕點了點頭。

「以後還敢嗎?」

小白抬眸看向閉目的訾槿,墨玉般的眸中溢滿了委曲,但還是輕點了點頭:「不……不了。」

訾槿緩緩地睜開眼眸,盯著裸著半身的小白:「誰准你來地泉的?」

「我我……你你……這……」

「這什麼這?你分明就是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還是你本來就沒把我放在心上?你和我一起若這般的委曲,那明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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