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別葉辭風朱弦絕(四)

訾槿撫著頭,緩緩坐起身來。一陣冰冷迎面襲來,她愣愣地看著毫無寸縷的上身,猛地拉起被子遮擋著,卻看到身旁躺著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當看到這人的臉時,訾槿的腦袋「轟」的一聲炸成了一窩粥,連忙察看床上與自己上,床上的有血跡和穢物,可是身上卻無任何不適,訾槿狠狠地敲了敲腦袋:怎麼會這樣?昨夜……

訾槿看了看地上散亂的酒壺,已熄滅的炭火,還有那被碰倒的青銅香爐,思索了良久,側目看了一眼窗口亦然漸亮的天空,拿起床角的褻衣不緊不慢地穿到身上,重新躺回了床上。她打量了一眼安樂王毫無防備的睡顏,嘴角勾起一絲詭異的笑意,再次閉上了雙眸。

一個小身影蜷縮在門外睡得正香的時候,被稀稀落落的腳步聲吵醒,睜開雙眸,朦朦朧朧中看見一簇人已走到圓門口。她看了看天,猛然驚起,推門朝屋門跑去:「小小小……姐……啊!……」

一聲劃破長空的尖叫,不但驚醒了正在熟睡的安樂王與訾槿,更是驚動了正欲進去圓門的眾人。

安樂王猛然起身,狹長的眸中滿是迷茫。他怔怔地看著睡眼矇矓的蜷縮一團的訾槿,又極緩慢地拉開身上的被子,待看到自己全身痕迹與床上的血跡與穢物時愣了又愣,緩緩地翻開手掌,便看到一道新的傷口,慢慢地他的眸底泛起一絲漣漪。

訾槿迷迷濛蒙地拉扯著被子,將自己嚴實地包裹住,轉了個身再次睡去。

安樂王含笑看了看訾槿毫無防備的睡顏,突然眸光一轉看向闖進門的梧桐,冷聲道:「出去!」

梧桐緊張地瞪大雙眸:「不不不……是……夫……夫……」

「出去!」聲音之中已有怒氣。

訾槿隨手擺了擺:「別吵……」

「砰!」房門被人大力推開,首先映入眼眸的是玉夫人那張滿是擔憂的臉,緊跟其後的人:「出了何事?」

梧桐看著玉夫人身後的人,眼睛越瞪越大:「小小……姐……他們他們……」

眾人蜂擁地快步進門,待看到床上的情景,臉色更異得站在原地。

安樂王想也未想,連忙轉過身來擋住仍在熟睡的訾槿,無懼地與眾人對視著。玉老夫人、君凜、獨孤郗徽、還有哥,倒是來齊了。

如此大的動靜,訾槿想裝睡也不行了。她坐起身來,從被安樂王擋住的視線處,朝外看了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撈起角落的衣物,毫無顧忌地一件件地穿了起來。

「你們!……混帳!」玉夫人指著訾槿與安樂王的方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訾槿穿好衣物跳下床去,安樂王才不慌不忙地穿上了衣褲,隨即也站起身來。

「呵呵……」獨孤郗徽不合時宜地發出低沉笑聲,「夫人莫要惱怒,咱們王爺自小時便有隱疾……他們……並無可能。」

扣著衣扣的安樂王抬眸看了獨孤郗徽一眼,笑得異常明媚:「呵……是嗎?你們可以檢查檢查。」

被面紗遮住面容的司寇郇翔身形晃了又晃:「樂兒……」可話說出口,又不知自己要說什麼。

君凜臉色鐵青上前數步,一把拽住訾槿的手:「說!這是為何?!」

訾槿一把甩開了君凜的手:「酒後失德而已,太子殿下何必動怒。」

「酒後失德?!你!怎敢……你居然這般……你!」看著訾槿無所謂的模樣,君凜渾身顫抖說不話來。

玉夫人回頭對司寇郇翔與獨孤郗徽道:「各位就先回去吧。」

面紗後的司寇郇翔微微一頓,而後說道:「樂兒,隨我回去。」

「哥,如今小啞巴已是我的人了,你該想想下怎樣的聘禮才合適。」安樂王一身單衣領口大口,種種痕迹讓眾人看得一清二楚。他隨意地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含笑說道。

看到安樂王那一身的痕迹後,獨孤郗徽琥珀色的眼眸異樣的複雜,他似是想了一會,快步上前伸手拽起了那棉被,床上的血跡與穢物,隨即暴露在眾人眼前。獨孤郗徽愣了又愣,看了安樂王一眼,重「哼」一聲,迅速地走出了房門。

面紗後的司寇郇翔讓人看不清,只見他直直地站在原地,並無反應。

君凜粗重的喘氣聲,響徹整個房間。他拉著訾槿朝門外走,訾槿此次倒是未掙脫,跟上了君凜的腳步。

玉夫人看了司寇兄弟一眼,臉色不善地走出房門。

司寇郇翔站在原地,良久:「樂兒你……好了?」

安樂王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司寇郇翔身邊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哥,原來我只對小啞巴有感覺。」

君凜攥緊了手,拖著訾槿走了一路,良久後腳步逐漸地慢了下來,最終停在一棵樹下:「可是他逼你的?」

訾槿欲掙脫君凜的鉗制無果:「不是。」

「你!……」

「君凜……解除婚約吧……」訾槿看著遠處的小樹,輕聲說道。

「你敢!」君凜滿是怒火的鳳眸,緊緊地瞪著訾槿,「除非我死!」

「定下婚約乃你一廂情願所為,我並不知情,如今出了這事,我並不想找借口來求得你的原諒,我們解除婚約吧。」

訾槿冷靜的表情徹底激怒了君凜,他猛地拽起訾槿的手:「你想解除婚約……除非,我死!」

訾槿無懼迎上君凜的鳳眸:「你若真想與我訂婚,我自是無話可說……可是,你以送聘禮與大婚之名,秘密調集邊界早已備下的一萬五千精兵,真的只是為了要和我大婚嗎?……君凜……你的心太大了……也要的太多了,我給不起也給不了……更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若你不想與我訂婚為何不告訴我?!非要和他……你到底置我於何地?!你到底有沒有對我……有沒有對我用一點點心!」

訾槿一把掙脫自己被君凜鉗制的手:「沒有,我從未對你有半分的用心,若有半分……昨夜的事便不會發生!」

君凜身子一震,猛地抱住訾槿:「你別這樣說,別這樣說,你不要騙我,不要騙我……那日咱們不是在溫泉邊說得好好的嗎?你不能反悔,我不准你反悔。」君凜閉上鳳眸,緊緊地抱住訾槿,眷戀不舍地埋在她的頸窩裡。

「那日在溫泉邊我並未給過你一句承諾,一切只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罷了。」訾槿的聲音清冷得讓人心寒。

君凜愣愣地放開訾槿,一臉的不可置信。被鬆開的訾槿看也未看君凜一眼,轉身離去。

安樂王靜靜地站在園子里,見訾槿一進園,快步迎了上去,臉上滿是喜悅:「你……」

訾槿快步走過安樂王的身邊,仿若沒看到一般。

安樂王微微一愣,笑容凝固在臉上,他一把拽了訾槿的胳膊:「你這是什麼意思?」

訾槿看著自己被安樂王拽住的手臂,冷冷地道:「訾槿不知王爺是何意?」

安樂王細細地凝視著訾槿的眼眉,良久,道:「你莫要怕他們,有我在,他們定不敢把你怎樣。」

訾槿抬眸看向安樂王,笑道:「訾槿不知王爺在說什麼。」

安樂王看了看訾槿的笑臉,微微垂眸,耳根霞紅,似是有點局促地說道:「你……且放心……我會對你負責。」

訾槿將胳膊從安樂王的手中抽出,冷笑道:「王爺那麼聰明,該是知道那酒後事,作不了數,雖不知王爺把訾槿當成了誰了,但是訾槿卻把王爺當成了另外一人,心甘為之,故而王爺大可不必為此事憂心。」

「你!……」安樂王臉色一沉,緊緊地盯住訾槿,半晌後笑道,「呵……讓本王猜猜,小啞巴把本王當成了誰……莫不是我那即將為人父的哥哥?……小啞巴怕是害不知道吧,魚落已經身懷六甲,那孩子正是哥的。若魚落誕下男兒,便是我辰國的皇后。」

「不是司寇郇翔。」訾槿斂下眼眉頓了一下,篤定地說道。

安樂王笑容不減:「自然不是哥,哥乃出了名的謙謙君子,豈能在未沒有名分的情況下,委曲了魚落姑娘……做這事的自然不是如今的哥……但又和哥脫不了關係……該怎麼說呢?……我記得那時,小啞巴好像是叫他小白,對……就是小白……那孩子是小白的,在哥沒有記憶的情況下,魚落和小白有了那孩子……」

訾槿身子猛地一震,長長的睫毛遮蓋了眼底的情緒。她看也不看安樂王一眼,挺直了脊樑,一步步地從他身邊走過。

安樂王凝視著訾槿僵硬的背影,狹長的桃花眼內,滿是陰霾。

「啪!啪!啪!」大殿之上傳來鞭子抽打皮肉的聲音與低低的哭泣聲。

「夫人……梧桐知錯了……你饒了梧桐吧。」一鞭子接一鞭子抽打在少女細嫩的後背上。

「還敢求饒!」玉夫人冷聲說道。

寶羨一臉風塵快步地走進大殿,垂首跪在玉夫人腳下:「不知梧桐做錯了何時?」

「何事?!你自己問問她!不中用的東西!」玉夫人指著梧桐,手指都在顫抖。

梧桐滿眸淚光地望向寶羨:「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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