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比翼連枝當日願(五)

繁星點點明月高掛,瑩瑩的光輝籠罩的湖水清澈又溫柔。

月光下,這湖水,乍看,猶如一潭誘人的陳酒,盈盈的,靜靜的,細看仿如一面瑩黃的銅鏡,溫柔的,亮亮的。

湖邊最好的賞景的方向,已搭建了四個小帳篷,湖邊的簇火已是熄滅了,眾人烤了一頭鹿,本等著君凜與訾槿回來共用,誰知他二人卻在別處吃過了。

安樂王惱怒之下,將那頭鹿賞給了侍衛回自己帳篷去了,獨孤郗徽也是面有不愉早早地回了帳篷,至於轎中的人從帳篷搭好就沒再出來。

訾槿自回來後就與君凜,背靠背坐在湖邊,把兒時在一起時所有的趣事都回憶了一遍,相對無言卻又意猶未盡。兩人默默地坐在姻緣湖邊不說話,就那麼靠著,靜靜地靠著。

「看,那湖中有東西在發光?」訾槿眼睛一閃,指著遠處湖面說到。

「哪?我怎麼沒看見?」君凜盯著遠處的湖面,納悶地說道。

「看看!又閃了!你快去看看是什麼!」訾槿指著湖面的一個淺水方向,大聲喊道。

君凜趕忙起身,不顧夜晚湖水的冰冷,快步地朝訾槿指著的方向跑去:「……沒……這邊什麼都沒有。」

訾槿站了起來:「再找找,就在那附近,你若找到我請你吃飯。」

君凜回頭:「別忘了還欠我一頓酒呢。」話畢後,連忙彎著腰,仔細地尋了起來。

訾槿撇了撇嘴:「知道了,記那麼清楚幹嗎?我自己找不用你了!」

「水涼!別過來,我給你找。」君凜回頭說完,轉身繼續搜尋著。

「快找快找。」訾槿小心地把靴子和長襪脫了,把衣擺撩起,扣在了腰間,貓著腰,一點點地下了水,剛碰水時,打個一個哆嗦,慢慢地適應了,才開始走下一步,緩緩地朝君凜走去。

月光下,君凜彎腰蹙眉仔細地找著訾槿所說的發光物,並未感到危險的接近。

訾槿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彎下腰,猛地捧起水朝君凜潑去!

君凜大驚轉身出招,見到的卻是惡作劇得逞後訾槿調皮的笑容,猛然收回了招式,生生地栽進了湖水裡。

「哈哈哈哈……哈哈……」訾槿不顧形象指著栽倒的君凜,笑得直不起腰來。

君凜愣愣地站起來,好半晌才回味是什麼事:「好你個……噗……」話未說完又被訾槿拍得混身是水,訾槿大笑地朝遠處跑去。

「我饒不了你!」君凜捧起水,朝訾槿灑去。

訾槿尖叫著逃開,能反攻之時,還不忘反擊。君凜有意讓著訾槿,自是中招的時候比較多,又不捨得真的往她身上潑水,只是裝裝樣子罷了。

明亮的月光下,兩個人嬉戲的倒影在水中糾纏著、追逐著。訾槿不大的笑聲在山谷中久久回蕩著,君凜鳳眸中滿是溫軟的笑意,嘴角不自覺上揚著。

「成何體統!」安樂王衣衫整齊,臉色鐵青地站在湖邊,怒聲道。

獨孤郗徽似是也未睡下,還是入帳時候那身衣衫,異樣的整齊,臉色不善地看著湖中的兩人。

訾槿歪頭,笑容一點點地僵硬在臉上,站在原地良久,一步步地朝兩人站的岸邊走去。

君凜看著訾槿委曲的模樣,心中頓時憋悶無比,鳳眸中一片陰霾,雙手緊握成拳。

訾槿一步步地走到獨孤郗徽與安樂王的身邊,站在淺水中,伸手去拿自己的靴子。兩人看到淺水中訾槿赤裸的腳,獨孤郗徽眯著眼別開臉去,安樂王呼吸加重,強忍著怒氣,緩慢地轉開頭。

訾槿見兩人轉過臉去,去拿靴子的手,突然轉了個方向,掬起一捧水猛地朝他二人潑去,轉身朝君凜的方向跑去:「君凜備戰!備戰!啊!不許偷襲!」

獨孤郗徽臉色一變,眼中閃過一絲喜悅,猛地跑到水裡掬水朝訾槿潑去,還在奔跑的訾槿不及防備,被打個正著。

君凜一看訾槿中招,自是不肯罷休,連忙還擊。訾槿站在君凜的背後,時不時地偷襲一下,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獨孤郗徽每每中招,臉上的不甘便增加了一分,最後終於認清了雙拳難抵四手,臉色不善地掬水潑向安樂王:「瞪什麼瞪,不知道下來幫忙嗎?」

安樂王陰沉無比的臉上露出了惱怒之色,快步下水,對著獨孤郗徽就是一陣亂潑。

獨孤郗徽大為惱怒,顧不得雙面受敵,轉身對安樂王發起了攻擊。君凜與訾槿相視而笑,兩人頗有默契地一同朝安樂王潑出去。

安樂王只顧得和獨孤郗徽生氣,哪想到自己會被偷襲,轉臉看見訾槿的賊笑,冷哼道:「小啞巴,我饒不了你!」

「君凜上!」訾槿拉起裙擺尖叫一聲,快速地躲到了君凜的後面。

獨孤郗徽看著安樂王吃憋的模樣,心中一陣好笑,突然想到自己方才和他一樣,被兩個人欺負得團團轉,思前想後堅決地站到了安樂王的隊伍中。二比二的結果是天平直接傾斜一面倒去。

訾君二人大大地吃了苦頭,君凜攻防有度但是終是抵不過他二人的狡猾,最後索性君凜看見大水潑來總是擋在訾槿面前。在這種全面保護的情況下,訾槿依然全是濕透,頭髮上全是水。

君凜暗暗心疼,但見訾槿這般高興的模樣又不不忍打斷她的玩鬧,自是儘力地給她擋去襲來的水霧。

尖叫聲、水波聲、悶哼聲,將寂靜的山谷填得滿滿的,隱在暗處默默地觀看的侍衛們,臉上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司寇郇翔,白衣銀髮,臉色異樣的蒼白,薄如羽扇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微紫的嘴唇死死地抿成了一條線,靜靜地屹立在帳篷外,溫潤的眼底泛起令人心碎的波光,就這樣久久地久久地望著湖面上嬉戲的四人。

訾槿的一聲噴嚏,讓眾人收起了意猶未盡的玩鬧,愣愣地站在原地,臉色各異地看著訾槿。

訾槿大喊道:「我沒事。」

君凜不由分說,強制地將訾槿抱出了水,拿出厚厚的皮毛披風將訾槿裹得嚴嚴實實的。

獨孤郗徽連忙上前用內力烘乾了她身上的水,安樂王眼底閃過一絲焦慮。

訾槿眸光複雜地盯著眼前緊張無比的四人,心中說不出的難受。

身邊散發著溫人心脾的暖氣,沒一會,訾槿終是抵不住一日的奔波沉沉睡去。

君凜抱著訾槿朝她的帳篷走去。

獨孤郗徽生生地站在原地沒有動,臉色複雜。

安樂王走兩步又退了回來,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君凜將訾槿放回了帳篷,看著不算厚實的被子,微微地皺了皺眉頭,回到自己的帳篷把鋪被和蓋被都拿了過來,將訾槿緊緊包裹住,臉上滿是憂慮之色。他默默地坐在床邊,細細地看著訾槿的睡顏,臉上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容。他細細地捋順訾槿的亂髮,手停在半空,良久,他一點點地伸出手去,觸摸著訾槿的眼眉。一觸之下竟然燙手,他沉靜安穩的鳳眸瞬時一片慌亂,猛然起身卻不知該如何是好,大步朝帳外走去。

看著仍站在原地出神的二人,君凜艱難地開口:「槿兒,發燒了。」

一語之下,獨孤郗徽與安樂王猛然回魂,怔然地看向君凜,隨機反應回來快步地進了訾槿的帳篷。

一直站在原地的司寇郇翔,毫無血色的面容變了又變,再也鎮定不了,快步走進了訾槿的帳篷。

三人眸中都有心焦憂心之色,獨孤郗徽與安樂王一致提議立即返回山中鎮,君凜想了想再無好的方法,惟有贊同。

只是如何回去,卻很讓眾人犯難,來時眾人均是騎馬,如今回去趕馬車已經來不及了。山中鎮那邊天氣比這要冷得多,萬一再著了風致使風寒加重,怕是更危險。

期間司寇郇翔站在一旁一直默默地聽著,他看著臉色潮紅的訾槿,輕然道:「同我坐馬車吧。」

一錘定音。

訾槿臉色異樣的潮紅,身上裹得異常嚴實,躺在寬敞的馬車內的軟塌上,身旁四周還放著暖暖的手爐。

司寇郇翔坐在塌旁,一眼不眨地看著訾槿的睡顏,墨玉般溫潤的眸底藏匿著多少掙扎和渴望。一股股莫名的情緒如熱浪般拍打著心尖,讓整顆心劇烈地疼痛和酸楚,渾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許是車內的溫度過於的高,睡夢中的訾槿微微撅起嘴,耍賴一般將雙手伸到被外。

看著訾槿這副模樣,司寇郇翔內心的掙扎不休與痛苦不安,一點點地被安撫了下來,眸底趨進於平靜,緩緩地露出淡淡的笑意,心中充滿了奇異的充實與平和。他似是考慮了好一會,才一點點地伸出手去,拿起訾槿露在外面的手朝錦被中挪去。睡夢中的訾槿感到了手上那溢人心脾的涼氣,反手握住了那隻冰冰的手。

司寇郇翔眸底閃過一絲驚愕,動作一滯,心中溢滿了欣喜。良久,他緩慢地張開手掌,將訾槿的手一點點地收在自己的手掌中,一點點地收緊,似是拼盡全力一般,想要抓緊抓牢,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似是要抓住一輩子,一輩子都不願鬆開。

睡夢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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