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樂與訾槿日夜兼程三日之久,於月國邊界與錦御帶領的二十四暗衛匯合後,其中四暗衛先眾人一步回辰國報信,餘下眾人快馬加鞭。為掩人耳目訾槿西樂一路皆以男裝示人,在未曾驚動眾地方官員與百姓的情況之下,終在第十三日,趕到辰國皇城外十里亭。
西樂緩緩放慢馬速,等待身後的訾槿趕上來,二馬並行在眾人之前,錦御離二人三步之遙。
西樂一身白色錦裝,火紅色的披風飛揚風中,柔美之中帶有三分英氣。她美眸流轉,妖嬈地一笑:「小啞巴,跟著本宮的這些時日,倒是出落得白皙了點。」
訾槿身著藍色錦袍,確實白皙了許多,眉宇間也可尋見屬於少年的俊朗與蓬勃,比起三個月前的稚子模樣,不知強了多少。她側目而笑:「你想說的不是這些吧?」
西樂將頭轉了回來,眼看前方良久:「這一路,你曾有很多機會遠走高飛,為何……還會選擇隨我回辰國。」聲音之中難得的認真。
訾槿盯著前方的十里亭,十分好奇地問道:「你乃辰國大長公主,卻為何連個迎接的臣下也未見,傳聞中那對你疼愛有嘉的兩位兄長,為何也未曾派人迎接你。」
西樂惱怒地轉過臉來:「說!為何?!」
訾槿側目看向西樂,沉思了一會:「我很好奇……很好奇,為何一個小小的訾槿,會讓辰國地位尊貴的大長公主,花費三年的青春年華與無數計謀,騙我同她回辰國?」
西樂眉角輕揚,美目之中滑過一絲精光:「原來你早就明了,既然如此,為何還跟我回來?不怕我加害於你嗎?」
「你想不明白嗎?其實我也想不明白……心知你與他們一般不懷好意,可是卻依然執著想與你去辰國……那莫名的執念讓我一直跟著你……想忤逆,想叛逃,終是掙不開心中的那個聲音……夢回中的聲音……那聲音悲傷而遙遠,溢滿了絕望,夾雜著思念,寄託著希望,還有期待與恐慌。那聲音悲慟得讓人心痛到絕望……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感,能蘊含著那麼多……那麼多的情感……」訾槿望著遠方越來越近的皇城,聲音低沉地恍如呢喃。
西樂順著訾槿的目光,望向近在咫尺的皇城,眸中閃過種種情緒,迷茫之色盡顯。
「既已到了這裡,我們還等什麼嗎?真想想看看天都的模樣,快走啦!」訾槿大笑一聲,反手策馬,賓士而去。
西樂嘴角勾起一絲笑容,愉悅直達眼底。她反手抽動馬鞭,加快了速度:「比比看,誰先到天都,本宮有驚喜等著你!」
訾槿大笑出聲,策馬狂奔:「你輸定了!」
一藍一紅,一前一後,朝天都的城門奔去,二十四暗衛縱馬跟在其後。
果然,訾槿先眾人一步,趕到辰國皇城門外。她得意地看了身後一眼,轉過頭後一陣傻眼。朗朗白日,萬里無雲,三國之中最大辰國皇城——天都,卻是城門緊閉?何故?
西樂停在訾槿的身體,昂頭看向城牆上的剛勁的——「天都」二字,露出了一個傾城絕世的笑容。
就在此時,城門緩緩裂開了一條縫隙。那縫隙慢慢地變大,城內景象慢慢出現在眾人眼前。
城內,烏泱泱的一片人海。最前排的眾人,身穿紫袍,頭帶進賢冠,腳踏長靿靴。余後三排皆以緋、綠、青、依次排列。好壯觀的文武百官朝迎圖。
訾槿被眼前的這一幕震撼,呆愣當場。
城內眾人頗有秩序地上前一步,同時跪下。不知是誰大呼一聲:「恭迎安樂王爺歸朝!」
「恭迎安樂王爺歸朝!」文武百官同聲呼道,聲響震天。
訾槿不知所措,瞟了一眼身邊的西樂,眼中閃過不信與懷疑:西樂雖說身形平板修長,但舉手投足之間的妖嬈與嫵媚卻絕非男人可假裝的。千算萬算卻真真的未想到,西樂便是只手可遮天的安樂王爺!
「眾愛卿平身。」西樂從訾槿身旁策馬而出,面露恰到好處的笑容,姿容絕世,舉止雍容尊貴,談吐優雅得體,投足之間盡顯王家風範。
訾槿渾渾噩噩地跟在西樂的身後,一路尾至宮門後,跟隨著眾人下馬,前方的宮門雄偉壯麗,似是那裡見過。一個畫面從腦中滑過一閃而過,快得讓人措手不及。
本來已走到中門口的西樂,轉身間卻不見了訾槿,眸中閃過一絲焦急。他回頭,正好看到怔怔地站在遠處的訾槿,毫不猶豫地折回了原處,伸手握住訾槿的手緩緩朝正門走去。訾槿被動地跟隨著。
眾大臣見此種情況紛紛交頭接耳,相互打聽。
「那少年是誰?」
「一看便知,定是王爺帶回來的新寵……」
「可他不是男的嗎?」
「你何時見過王爺寵幸過女的?王爺正值青年,卻從不招人侍寢,想來必是……呃……」
訾槿想扯回自己的手,不想卻被西樂牢牢拉住,惟有低下頭去,盡量不去聽周圍的議論。
「小啞巴,夠驚喜了嗎?」不知是無心還是故意,西樂側過臉去,附在訾槿耳邊,親昵地說到。
訾槿恨恨地白了西樂一眼:這是驚喜?簡直是道德淪喪的驚嚇!
快到前殿時,西樂停住了腳步,側過臉對著訾槿微微而笑,伸手捋了捋訾槿鬢角的碎發,滿眸的柔情蜜意。他柔聲說道:「你且隨錦御到未央宮等我,我去去便回。」
訾槿謹慎地看著西樂的笑臉:又在打什麼主意?
「莫怕,我一會,便去尋你。」西樂捏了捏訾槿的手,柔聲哄道。
訾槿若有所思地跟在錦御的身後,西樂的態度如此反常,絕對有古怪!有陰謀!有陷阱!
待訾槿走後,眾大臣再次面面相覷,交頭接耳。
「未央宮!王爺將他安置在未央宮,這皇上可會同意?」
「……皇上這些年來都不曾踏足未央宮,想來是不會反對。」
「他一個男子怎能得王爺如此寵愛,又入住未央宮……」
「當初那未央宮可是皇上的寢宮,男子又如何……」
跟著錦御繞過大殿,走了好一會,才看到一個蜿蜒曲折的長廊。長廊兩旁奇草異花搖逸,一派春日繁榮的景象。
訾槿緩步細細打量著長廊內橫檻上的五彩的圖畫。橫檻之上畫盡大江南北風景,各色奇異花草,珍禽稀獸。全長三百多米的畫廊,卻是融匯了一千多幅畫,且是各不相同,可見建亭之人的別出心裁。
出了畫廊南行一段時間,入眼是一個巨大的人工湖。湖邊圍著長長的堤岸,湖沿有石舫,湖上有好幾座式樣不同的花亭。一陣風撫過水麵,湖岸柳樹成行。新發芽的柳枝隨風流轉,好一派湖光水色。
訾槿忘情地駐足湖邊,欣賞這難得一見的風景。
錦御冰封的神情也因此時的風景不禁動容:「此湖名曰未央湖,方才與公子同過之長廊,名曰長樂廊,乃前朝女帝為賀帝後二十歲壽辰而親建的。『長樂未央』,未,無也;央,邊也;未央者,無邊也。意為無邊快樂,永久都會幸福與快樂。」
水波蕩漾的湖水,忽見一白衣男子如嫡仙般從天而降,踏水而至,衣袂翩然,無風自舞。背光而站讓人看不清模樣,他微側目:「春湖落日水拖藍,天影樓台上下涵,十里青山行畫里,雙飛百鳥似江南。」
「春湖落日水拖藍,天影樓台上下涵,十里青山行畫里,雙飛百鳥似江南……」訾槿不解地望著水面上如神嫡般的白衣人,獃獃地念道。
錦御大驚失色:「你……從何得知此詩?!」
訾槿驚然回神,那白衣人卻瞬間消失,只有黑衣的錦御立於自己的身邊:「錦御你……方才未曾看到嗎?」
錦御茫然地打量著四周回道:「錦御愚鈍,未曾發現有何異常。」
訾槿急忙朝四周望去,卻是不見有何異常,心底有點發毛。
「姑……公子莫要驚慌,定時連日趕路,精神恍惚所致,公子莫要驚慌才是。」錦御上前道。
訾槿恍惚地點了點頭,並未注意到錦御的稱呼,繼續前行:明明未看到白衣人的五官,卻為何眼熟得莫名?明明從未到過辰國,卻是對此地的各種景象,親切得莫名?
「公子?未央宮已經到了。」錦御輕聲叫道。
訾槿回過神來,前方的大殿與別處的宮殿不大相同。皇城內的宮殿無非是紅磚金瓦,這裡的磚牆卻是黑色的大理石組成。大殿的支柱卻是白色的大理石,讓整個宮殿看上去,別樣的氣派,少了許多脂粉之氣。
錦御微斂眼眸,冷聲說道:「安樂王爺賜住未央宮,曉仆、曉雙,還不侍候公子歇下!」
「是。」殿門前,走出兩個年約二八的宮女,恭敬地答道。
「未央宮……為何讓我住於此地?」訾槿抬眸盯著宮牌清秀的「未央宮」三個字,心中突然有說不出的古怪,不禁低聲問道。
錦御低下頭回道:「錦御不敢揣測上意,還望公子早些休息,錦御先行退下。」
「錦御……西樂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