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初入江湖多波折(六)

訾槿努力地蜷縮成一團,躲避著那徹骨的冰冷。那是從骨髓里散發出來的陰寒,這種寒意纏綿入骨,絲絲連連地浸入全身,一點點侵蝕著訾槿的身體與感官,逐漸地僵化著她的肢體和血脈。

冰冷的氣息一波接著一波,讓訾槿的承受達到了極限。

不知過了多久,已冷到毫無知覺的訾槿,突然感到一絲絲的暖氣從外圍滲了進來,雖只是一絲絲的暖意,可也讓訾槿溫暖不少。本已失去抵抗意志的她,瞬時又有了生的渴望。她努力地吸取那一絲絲的溫暖,逐漸地那絲暖意一點點地增多。似是找到了方法,那暖意蜂擁而至,讓訾槿瞬時感覺又活了回來。

「槿兒……槿兒……槿兒……」是誰?是誰在呼喊著自己,聲音是那樣的悲切無力?是誰?是誰將自己擁入了懷中,胸膛是那樣的溫暖炙熱?

冰冷才剛剛消失,周圍就被一片濃重的白霧包圍住。訾槿在白霧中行走著摸索著,不知走了多久,卻怎麼也走不出那團團的白霧。訾槿精疲力竭地坐在路邊,等著別人來尋自己。但這濃霧卻沒有散去的意思,而是越聚越多,越來越濃重,已是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

突然,遠處傳來陣陣美妙的琴聲,訾槿朝著琴聲一點點地摸索著。琴音低沉悲切,似是控訴,似是思念,似是不舍,似是哀傷,聲聲打在訾槿的心頭,讓她清楚地感受到弄琴人的絕望和希望。走了一會,看到一處亮光,訾槿知道自己找對了方法,更堅定地隨著琴音走去,一道道的光線從霧障中打了出來。

逐漸地,琴音無力起來,訾槿能清楚地感到彈琴之人,已耗費了大量的心力,已是勉強地支持琴音傳來。訾槿不禁加快了腳步。琴音越來越微弱,一聲比一聲悲鳴,一聲比一聲的絕望,彈琴人的心底的呼喊也弱了下來,似乎也失去了生的意志。

訾槿對彈琴之人非常好奇,幾乎飛快地跑著。她心底惶惶不安,隱隱地為那彈琴人擔憂著。

瞬間豁然開朗,一整片的陽光照了進來,訾槿緩緩地睜開了雙眸。

又是陌生的紗帳,肩窩上有個很緊的繃帶。訾槿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臉,疼死了!好真實好漫長的一個夢啊。差點以為一切都是真的了,幸好是夢,幸好是夢。

門外傳來了一陣陣急促而無力的琴聲,與夢中的甚是相似,強烈的好奇心,讓訾槿慌忙下床朝門外跑去。

粉色的蝴蝶花開滿院內,春日的陽光照在花瓣上折射出夢幻般的仙境。一陣微風吹過,百花隨風舞動,好一片春色無邊。

花間的涼亭中,坐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十指輕快地撫著古琴,微微抬眸見到訾槿,眼底閃過一絲狂喜,而後微微地一笑,停下了手中的琴。

訾槿微微一怔,隨即快步朝亭內走去,乖順地坐到了西樂的身邊,討好地靠在她的肩頭,生怕她再計較「金玉滿樓」內的事情。

西樂的身子微微一僵硬,側臉看向訾槿:「感覺可好點?」

訾槿轉臉看向西樂,只見此時的西樂臉色不似正常,聲音也異常地虛弱:「方才那琴是你彈的?」

西樂慌忙地斂下眼眸:「不像嗎?」

「我在夢中也聽到了同樣的琴音,你信嗎?」話畢後,訾槿又安逸地靠在西樂的肩頭。

西樂微微地閉目了好一會,嘆息了一聲:「信,槿兒說什麼,我都信。」

聽到了西樂的話,訾槿一頓,手微微顫抖著。

「肩膀還疼?」西樂察覺到訾槿的顫抖,緊忙問道。

訾槿動了動了肩膀,奇怪地睜開眼,看了看肩膀上那厚重的繃帶:肩膀明明一點也不疼,為何還要綁上這厚重的綁帶。

西樂嘴角露出一絲淺淡的笑容,笑意直達眼底:「雖只是脫臼,大夫說還是多固定上幾日的好。」

脫臼?!樓爍連吃奶的勁都使了,才捏了個脫臼?早看出那小子是個偽高手了,色子的點數都控制不了,還自以為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訾槿不自覺地打量著四周,對「幾日」兩字琢磨來琢磨去,終是無果,想開口詢問又怕西樂陰晴不定的脾氣,再次發作,舊帳從算,如此只有作罷。腦中一絲光亮閃過,訾槿急忙低下頭打量著自己一身男士長衫和肩窩上的繃帶,憶起一個嚴重的問題:這衣服與繃帶是誰幫她換的?

西樂輕笑了一聲,俯下身在訾槿耳邊輕聲地問:「槿兒在擔心何事?這些都是我親手換的,難道槿兒對我還不放心?」

訾槿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後,抬眼看到西樂近在咫尺的臉慢慢地黑了下來,空氣中的氣壓也低了下來,她急忙搖了搖頭:「怎會?怎會對你不放心?」

西樂看著訾槿遲鈍又緊張的傻相,終是「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眸中滿是寵溺:「可是餓了?」隨即拿起桌上的糕點放在訾槿的嘴邊,靜靜地凝視著訾槿,眼波似水。

訾槿面有難色地看著眼前的芙蓉糕,很想告訴西樂自己一點也不餓,但肚子卻不爭氣地適時地發出「咕咕」聲音。西樂似乎是聽到了,嘴角的笑容越發地加深了,桃花般的眼眸中蕩漾出一層層的光彩。

訾槿微微地張開嘴,小小地咬了一口,皺著眉頭,痛苦地咀嚼著。一口下去,西樂笑得更加迷人。她微微側臉,滿眸期待地看著訾槿,手中的點心卻未放下。

訾槿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陰魂不散的點心,心下明白,若是不吃完這塊點心,西樂決不會罷休的。她無奈閉上眼睛,張大嘴巴一口將那芙蓉點心吞下。只聽西樂悶哼一聲,訾槿迅速地睜開眼,看到了西樂還來不及藏起的手。

那是一雙滿是傷痕的手,十指無一處完好,琴弦如刀刃一般,將那如美玉一般的手割得支離破碎。每個手指上都是傷口,雖都止了血,卻仍然觸目驚心、鮮血淋漓。

「怎會……這樣?」訾槿愣愣地握著那雙傷痕纍纍的手腕:「是……為了我嗎?那琴音是為了我嗎?」

西樂淡笑了一下,眸中水潤一片:「不疼。」

訾槿抬眼便看到琴旁放置的一個碧綠色的小瓶子,她拿起來小瓶嗅了一下:「為何不上藥?」聲音中滿是責備。

西樂靜靜地凝視著訾槿,眸如清泉,她臉上的笑意是那樣的滿足和安逸:「不疼。」夢囈般地說道。

那雙滿是傷痕的手,讓訾槿自責不已,別的已是記不清楚,但夢中的琴聲卻清晰無比。那麼長時間不停歇地彈奏,怪不得手會傷成這樣。

訾槿小心地一點點地塗抹著傷葯,生怕弄疼了她。

西樂自小眾星捧月般地長大,何時受過這般的苦楚,如今為了自己三番幾次的受傷,又怎能不內疚呢?訾槿輕吹著藥膏,希望能減輕西樂的疼痛。

西樂的神色幾近恍惚,她輕輕地將頭放在訾槿的頸窩,幽幽地嘆息了一聲。

訾槿渾身一僵,卻不敢亂動:「不舒服嗎?」

「槿兒,我們……如今我們已到了三國交界的邊境,月國那些人著實追得緊,我已派人引開了。咱們需在此地住上幾日,一來躲避他們的追捕,二來你大病未愈,不宜奔波,槿兒說好嗎?」西樂抬起頭來,看向訾槿。

訾槿斂下眼眸,輕點了一下頭。

西樂微微一笑,繼續將頭靠在訾槿的頸窩。訾槿想挪開,側眼間看到西樂眼底青紫一片,終是未忍心。

不一會,耳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訾槿側臉看去,西樂已是睡著了。她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容,眉間一片放鬆,臉上是一片放鬆後的安逸。

訾槿暗暗叫苦,雖說西樂身材修長輕盈,但是好歹比自己高出一頭多。她若一直睡下去,自己的肩膀也就廢了。訾槿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肩膀,西樂不似舒適地皺起了眉頭,又朝里靠了靠。

「訾……姑娘還是莫要亂動了,主子為救治姑娘,已好長時間未合眼了,此時好不容易睡著了,還請姑娘疼惜主子。」一個人站在亭子的後側說道。

訾槿僵硬地坐在原處,心中充滿了對身後之人好奇啊:看人家說話多有境界啊,讓你做人肉墊子還要做得心服口服。人家的主子是為了救你,才好長時間沒睡的,好不容易見你好了,人家的主子才敢睡覺,你要是挪開了,那就是要多沒良心就多沒良心了。

訾槿聽這聲音有幾分耳熟,但又不是錦御。西樂身邊的人,自己能覺有點熟的幾乎沒有,好奇之下側頭想看看那人。只可惜肩膀上有人,終是無果,惟有作罷。

後面的那人見訾槿不再亂動,也不再作聲了。

耳邊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讓訾槿覺自己的眼皮也跟著重了起來。既然是睡覺,大家一起睡總不是罪過吧。訾槿乾脆破罐子破摔,將頭歪在西樂的頭上,跟著也睡了起來。

近午,訾槿幽然地睜開眼,便看到西樂那張放大的笑臉,對此訾槿早已習以為常。這些時日無論自己起多早或多晚,西樂總是頂著燦爛的笑臉,坐在床邊等自己醒來,那模樣彷彿一個等著侍候夫君梳洗的小娘子。呸!呸!怎麼形容的!

西樂撫了撫訾槿的亂髮,輕拍了一下手。三名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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