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初入江湖多波折(四)

淮陰城內,一棟普通的民宅內,西樂身著樸素的貧民男裝,神色不安地在大堂內踱來踱去,時不時地朝外張望著。

錦御神色凝重地閃身進屋,西樂快步迎上:「到底如何?」

錦御斂下眼幕:「昨夜,城內所有大夫幾乎全被請了去,被診治之人確是她。」

西樂聽罷,無聲地坐在椅子上:「在被人軟禁時,依她的倔強,即便是疼死也不會告知旁人的。是不是她的傷已危及性命?還是獨孤郗徽不知她有傷在身,對她用了刑?」西樂的聲音冰冷得仿如換了一個人。

「主子莫要擔心,據探子報來,她似乎是同獨孤郗徽一起……飲了酒,才會引發了身上的內傷。」

「呵……好理由,此時是春季吧?」西樂突然看向窗外問道。

錦御不明所以地隨著西樂的目光朝窗外望去:「此時已是春末。」

「獨孤郗徽自幼身染痼疾,春季最尤兇險,其他三季都不敢飲酒,又怎會在春季,又怎會在這重要時刻,又怎會在這淮陰城內飲酒?怕是他看出了她的傷勢故意為之。呵……獨孤郗徽……自幼最能看出我心思的便是他,怕是……那日他早已看出她對我的重要,這飲酒之事也是他故意想讓我知道吧。」西樂低下頭去,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說給錦御聽。

錦御上前一步道:「主子大可寬心,未等到他想要的人,他必定不敢輕舉妄動。」

「可有人看出她的傷勢?」良久後,西樂重新抬起頭問道。

「她脈搏異於常人,無一人看出她的傷勢。」錦御低下頭回道。

「青煙還有幾日能到?」西樂綳下臉冷聲問道。

「最多三日。」

西樂緩緩地靠回椅子上,臉上露出一絲不明的笑容:「為了哥的日後,我養了青煙五年。自魚落出現後,本以為這養了五年的棋子算是廢了,未曾想卻會用在獨孤郗徽身上,呵呵……有些事……必定是註定的。」說最後一句話時,西樂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

「錦御有話……不知當不當說。」

「說。」

錦御抬眼看了看西樂的臉色,猶豫地說道:「納明樓的探子遍布各地,若有人從月國放出消息,被他得知了真相……」

「呵呵……月國不會有人放出真相的,怕是那日聽到對話,不相干的人,定已永遠開不了口……剩下的那些,必定是想隱瞞此事的人了……若他們真要放出真相,恐怕最早得到消息的必定是哥了。訾吟風偷偷地藏了她十幾年,活該落得今日的下場!當初她自願隨我走,月國的老皇帝定不會,也不敢忤逆她……但無論是誰,都會把那真相爛在肚裡,也不會讓任何,當年的人得知。」西樂說此話之時,嘴角沁著一絲勝利的笑容。

「萬一……獨孤郗徽已知道了魚落的長相,青煙又與魚落相差甚多……。」

「魚落在月國之時,為人低調異常,很少有人見過她,隨你回皇城時,更是一路戴著面紗,而且……獨孤郗徽怕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西樂笑容不減,彷彿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

「但……若皇上讓魚落再次摘下扳指,又該如何?」錦御抬了抬眼,看西樂嘴角依然含笑,繼續說道,「屬下總以為此事危險甚大,若皇上知道主子如此欺騙,定然不會原諒主子,主子還須三思。」

西樂玩著手上稍長的指甲,不經意地抬眼掃了錦御一眼,又看向窗外。

靜寂,窒息的靜寂。

錦御垂下眼幕,一臉的自責,他深知自己犯了主子最大的忌諱。

不知過了多久,西樂收回了目光,輕嘆了一聲:「哥有心計,哥有琳琅才華,哥有文治武功,哥有滿腹的文章詩話、治國策略,哥有冠絕天下,睥睨天下的一切,但是……哥從來不會把這些用在她的身上,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錦御猛地抬頭,驚異地望向西樂。

西樂臉上露出比往昔更要嫵媚的笑容:「去將那三張人皮面具取來,本……宮親自去給小啞巴治病,順便會會獨孤郗徽。」

「主子三思。」

「即便是派他人去,獨孤郗徽也知道是我們的人,但以他對我的了解,定是料不到……我會為了小啞巴涉如此大險。此時我正好去看看我的小啞巴,多日不見倒是特別想她了。」西樂微微一笑,溫聲說道,仿若一個普通的女子想念自己的情郎那般甜蜜。

樓爍面帶喜色,匆匆地進門,抬眸間看到,獨孤郗徽嘴角含笑雙目緊閉,不適地靠在床頭。他單手壓住被角護著趴在自己胸口的訾槿,以防她滑下去,另一隻手與訾槿的手十指相扣。

樓爍張大嘴巴,站在原地,直到獨孤郗徽悠悠轉醒。入眼的便是樓爍驚異微紅的臉,他下意識地看了看,趴在自己胸口睡得還算安穩的訾槿,嘴角露出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淺笑,而後抬眸,壓低聲音問道:「如此慌張出了何事?」

樓爍尷尬地退後兩步,低下頭道:「果然有人,自動上門請醫。」

獨孤郗徽維持原來的動作,露出一抹早知如此的笑容:「比我想像的要早得多,真是沉不住氣啊。」口氣似是責怪,似是得逞。

「此人候在門外……」

「讓他進來吧。」獨孤郗徽掩住嘴角的笑意,回道。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樓爍轉身出了房門,卻並未提醒獨孤郗徽,他此時的一切被來人看到是多麼的不妥。樓爍再次進門之時,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四十來歲相貌普通的婦人。

那婦人一進內室,抬眼便看到方才的畫面,眸底閃過一絲殺氣,隨即溫順地斂下眼眸。

獨孤郗徽見那婦人入內,抱住訾槿輕輕地坐直了身子,雙眸閃過一絲寒光,低聲道:「你家主子可有告訴好你,到底該如何醫治?」

「公子放心,來時我家主子有交待,姑娘若有萬一,我也不必回去了。」婦人雖一直低著頭,但態度卻不卑不亢。

許是獨孤郗徽坐得太直,一直安順地趴在他懷中的訾槿,呼吸慢慢急促起來,臉上露出不適的神色。獨孤郗徽大驚之下,反射性地靠了回來,手不自覺地撫著訾槿的背,動作如此嫻熟,怕是這一夜都是如此過來的。果然,不一會訾槿安生了許多。

一直垂著臉的婦人,此時臉色異常陰鬱,她不知輕重地上前一步道:「還請公子迴避,我須察看察看姑娘的傷勢。」

獨孤郗徽臉色一凌,目光如刀,剜向那婦人。

「姑娘呼吸不穩痛苦異常,一看便知傷在胸口。男女授受不親,公子如此待我家姑娘,若是被我家主子知道了……」婦人故意將話說了一半,抬眼看向獨孤郗徽的神色。

只見獨孤郗徽臉色一變,似是要起身,又怕訾槿就此跌倒床上,眼底出現一絲焦慮和一絲煩惱。

樓爍偷偷地觀察著獨孤郗徽的一舉一動,不聲不響地低下頭去。

那婦人似是看出了獨孤郗徽的為難,大膽地上前兩步,扶住了訾槿:「還請公子到外間,稍等片刻。」

獨孤郗徽斂下眼眸,耳根微微泛紅,神色不知是尷尬還是惱怒:「告訴你家主子,我只是……怕她死在我這裡,並非……並非有意輕薄!」

「小婦人知道了。」婦人扶住,不回頭地道。

獨孤郗徽拂袖快步而去,樓爍的寒冰般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那婦人輕柔將訾槿摟在懷中,坐到獨孤郗徽原先的位子上,先掏出一粒藥丸喂其吞下。

訾槿似是被藥丸苦到,眉頭擰到了一起,微微地輕喘著。

婦人撫了撫訾槿稍微凌亂的髮髻,整理了整理她內衫,附在訾槿耳邊柔聲道:「苦不苦?知道你怕苦,這葯可是加了不少黃連……小啞巴怎就不聽話呢?看,你救了他,他不感恩就罷了,不但把你打成了內傷,還拿你的安危威脅我,你看到沒?這世上真心對你最好的人,也只有我一人而已。」

訾槿似是感到婦人的怒氣,討好般地在婦人頸窩蹭了蹭。

婦人輕輕地撫摸著訾槿的臉,無奈地嘆息了一聲:「知道你不喜歡這,你乖一點,再等上三日,我便來接你。」

「西……樂……」訾槿的聲音沙啞,微微地睜開眼看向婦人。

婦人輕輕地捂住了訾槿的嘴巴,眸中閃過一絲喜悅:「醒了。」

訾槿看著眼前婦人裝扮的西樂,微微地紅了眼眶,撒嬌地將頭埋進了她的肩窩:「西樂,胸口……好疼。」

西樂神色一冷,微微地斂下眼眸:「那時你為了救他,對我如此決絕,如今還敢在我面前說胸口疼。」

訾槿心虛地瞄著西樂的表情,縮了縮腦袋,抓起西樂的手,按在受傷的胸口上:「西樂揉揉,胸口疼。」

西樂想收回手,但看訾槿蹙著眉頭,一臉疼痛的模樣,終是不忍,暗自用內力輕揉著訾槿的心口:「你放心,這仇我定會給你報。」西樂說話間猛地一用力,不小心碰到一處柔軟,似是想起了什麼,騰然鬆了手,低下頭去狠聲道,「你以為我是魚落嗎?別以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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