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樂訾槿一行人,一路逃至皇宮外,其中一十二人出城後一路朝辰國方向引開追兵,餘下訾槿西樂一十二人,在皇城繁華地的一處大宅內停了下來。
自出宮後,眾人一直躲避在大宅中。連日來讓西樂憂心的並非是月國的追兵,而是訾槿一日比一日嗜睡。開始的幾日只是睡到午時方可喚醒,這幾日從醒來到再次昏睡加在一起也不到兩個時辰,有時吃著吃著東西,便已趴在桌上睡了過去,任其怎麼喚也喚不醒。
夜未央,斑駁的月光下,西樂坐在床邊,絕色傾城的臉上露出恍惚的笑容。她凝視著床上的訾槿,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睡臉。她的手一點點地滑過訾槿的五官,臉上的笑容慢慢地猙獰起來,眸中閃過一絲恨意,一絲古怪,一絲嘲諷,還有一絲複雜。
「主子,人帶回來了。」一人立在門外恭敬地說道。
西樂輕揚了下手,那人無聲地退了下去。她慢條斯理地撫了撫訾槿凌亂的髮髻,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起身離去。
宅內最北的角房,錦御恭敬地站在門外,西樂閃身走了進去。
屋內,一盞油燈發出昏黃的光。魚落被縛住雙手,面無表情地坐在屋內,見西樂進門微微地抬眸,眸中滑過一絲失望。
「呵,失望了嗎?」西樂嘴角輕勾,諷刺地一笑。
「那人說我若自願前來,便可見到主子。」魚落眸光流轉,掃了西樂一眼,冷冷地回道。
西樂嘴角含笑,踱步到魚落身旁坐下,手中把玩著一個琉璃扳指:「可她不願見你。」
魚落微微一怔,眸中閃過一絲傷痛:「主子她……還好嗎?」
西樂側過臉:「她摘了那聚魂玉,你說她好嗎?」
「我本想將那聚魂玉拿回來,可將軍日日將它攥在手心……」
「五年前,你為答謝訾吟風對你妹妹的救命大恩,甘願做了他的暗人。一年的時間你不但讓訾吟風對你欣賞有嘉,更讓他將比性命還珍視的人交到你手上。你說……怎麼那麼巧?怎麼那麼多的巧合?本宮查了你三年,卻查不出你的來處和以往……魚落你到底是誰的人呢?」西樂溫柔地笑著,輕輕地捏住魚落的下巴,笑意卻未達眼底。
魚落不懼地迎上西樂的目光:「長公主有事不妨直說。」
西樂臉色一斂,眼中滿是狠厲:「你不怕本宮殺了你嗎?」
「長公主若要殺魚落,何必大費周章地帶魚落來此。」魚落臉上露出冰冷至極的笑容。
西樂眉間上挑,微微一笑:「本宮喜歡聰明人,卻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本宮不管你是誰的人,不管你忠於誰……本宮只想和你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魚落猛然抬頭,輕揚下巴,硬聲問道。
西樂對著昏黃的燈光,執起手中的琉璃扳指:「炫凰琥珀手鏈乃五百年前,我司寇族先人留下的鎮族之寶……不想卻毀於訾吟風之手。本宮將所有琥珀珠子與天下至寶冷凝銀,煉製了這枚琉璃扳指,一直佩戴在家兄的手上,你說……它怎會在你主子手中?」
魚落蹙眉想了良久,方才回道:「四年前主子赴中秋皇宴回來後,便已得了這扳指,具體魚落並不知曉。」
「是嗎?」西樂笑吟吟地收起扳指,抬手解開了魚落被綁的雙手,緩緩拿出一粒藥丸,「吃了它。」
魚落遲疑地看向那藥丸,似是考慮了一下,緩緩地伸出手接過,閉上眼吞了下去。
「你妹妹已被接出將軍府,此時正在趕往辰國的路上。錦御會送你去同她會合,到了辰國你拿這個扳指去見本宮的皇兄。」西樂將琉璃扳指放在魚落的手中。
魚落手中的琉璃扳指在燈光下發出七彩的光芒:「此事怕是不妥,這扳指是主子得來……」
「你大可放心,皇兄他並未看到拿走扳指的人的長相。雖然本宮並不知道這扳指怎到了你家主子手中,但本宮可以看出皇兄……對拿走扳指的人並無惡意。」
「既然如此,此事並非一定要魚落,魚落想留在主子的身邊……」
「留在她身邊?便於繼續下藥於她嗎?」西樂冷笑一聲,轉過頭來逼視著魚落,「此事若非一定是你,本宮何必大費周章地帶你前來?你真以為本宮的皇兄是那麼好唬弄的?不說四年前你正好身在月國皇宮,單說四年的時間讓你對訾槿習性無所不知,本宮想不用你也難。再說本宮質於辰國之時幾乎日日造訪太平軒,總要找個合適的理由。天時、地利、人和你都佔盡了,你說,本宮能不用你嗎?」
魚落將頭低得死死的,硬聲問道:「長公主為何如此處心積慮,欺騙安樂王爺,難道真的只是想將主子留在自己的身邊嗎?」
「不是安樂王,是本宮的皇長兄。」燈下的西樂回過頭來,妖嬈地一笑。
魚落猛地抬起頭,詫異萬分地望著燈下西樂似笑非笑的側臉:「莫非四年前他們抓的是……」
「不錯,正是本宮的皇長兄。」
魚落怔在原處,嘴唇蠕動,神色異常複雜。
「本宮真想看看宣隆帝和訾吟風得知此事的模樣,哎……可惜了……」西樂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明媚。
「長公主想讓魚落怎麼做?」半晌後,魚落回過神來。
「拿著這扳指,去見本宮的皇兄便可。」
「可是萬一……」
「本宮敢用你,便不會有萬一,即便皇兄調查此事,得出的結果也只會是你。」西樂氣定神閑地坐到魚落身邊,微然一笑,滿面的自信。
「若他問起得這扳指的緣由,魚落該如何應答?」
「你大可放心,以本宮看來……皇兄定不會追問的。」
「魚落又能得到什麼好處?」魚落細細地摸著扳指上的花紋,似是不經意地問道。
「本宮可以不管你是誰的人,不管你忠於誰。既然你的任務是看顧訾槿,本宮自會把她帶回辰國皇宮。到時候你雖不能像當初一般與她形影相隨,但想得知她的消息與處境也是易如反掌。更何況你已吃下本宮的獨門迷藥,已沒有任何資格與本宮討價還價。」西樂伸出手輕托著魚落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聲音溫柔如水。
「既然長公主知道魚落心懷異心,難道就不怕嗎?」魚落昂起下巴來,與其對視,嘴角微微上揚。
「怕?本宮只會怕你會真心待她,忘記了自己該忠於誰。」西樂目光如炬,似是能把人的心思看穿了。
魚落逃一般地撇開臉去:「長公主打算將魚落的妹妹怎樣?」
西樂緩緩地回頭,臉上的笑意加深,眸中卻一片冰冷:「只要你乖乖聽話,本宮保你和你的妹妹永享富貴,如若……你膽敢給本宮玩什麼花樣,本宮有的是辦法,讓你那可愛的妹妹生,不如死。」
魚落冷著臉,將扳指收入懷中:「何時動身。」
「錦御。」西樂緩緩地坐下,輕喚一聲。
錦御閃身進門,低下頭恭敬地立在一旁。
「你帶魚落姑娘立刻出城,追上那些人,務必將她姐妹二人,安全地帶回宮去。」
「主子身處險地,錦御以為……」
西樂彈指一揮,魚落定在原處,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只見西樂的朱唇一張一合卻是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回宮後將寐魂與惜魄帶回來,十五日內必須趕回來!」西樂神色冷冽,硬生道。
「屬下定不辱使命。」
訾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入眼的依然是那陌生的紗帳。不知已在這大宅處住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每日每夜,好像睡不夠一樣。西樂說五日前月國已撤了搜查令,自己卻拖累眾人不能動身。
訾槿揉了揉眼睛,發現此時居然是白日。她嘴角慢慢咧開了漂亮的弧度,多久了?多久未在白日時醒來了?
「醒了?」西樂靠在訾槿的床邊,聲音難得的低啞。
訾槿抬眸看向西樂,咧嘴大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窗外艷陽高照,訾槿如得了水的魚兒一般,歡快地在床上活動活動手腳,猛地起身鞋都來不及穿,急急地朝門邊跑去。
西樂依然靠在床邊,抬眸看向在門前陽光下蹦來跳去的訾槿,笑意慢慢地爬上絕色的臉頰,直達眼底。她拿起訾槿的外袍和靴子慢悠悠地走了過去:「穿上吧。」
訾槿回頭燦爛的一笑,歡快地接過衣物,笨拙地朝身上套著,怎麼穿也穿不整齊。
柔柔的陽光下,西樂嘴角一直含溫柔似水的笑意,緩緩地伸出手去,一點點地整理訾槿凌亂的衣物,手法笨拙而溫柔。今日她身著一身紫色紗袍,襯得臉色異樣的蒼白也異樣的溫和。暖暖的光線灑在她的側臉上,美得讓人恍惚,美得讓人沉醉。
訾槿神情恍惚,嘴角掛著傻傻的笑容,雙眸直直地看著西樂,不自覺地伸出手,將她耳邊的那縷亂髮撫了撫。
西樂抬眸正好對上訾槿痴痴地眸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是好,隨即斂下了眼眸,耳根通紅一片。
訾槿不可思議,瞪大雙眼看著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