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多情總被無情傷(二)

一年,未敢踏進太平軒半步,拚命地壓抑著自己,如蟻蛀心的思念迫使我躲在暗處悄悄地看著她。

看著她如朝陽一般與君赤嬉戲,看著她如孩童般對西樂言聽計從。看她清澈如水的眼眸偶爾閃過一絲的調皮,看她悠閑自得的生活和唇邊掛著的淺笑。看她欺負過君赤暗暗得意的鬼祟,看著她在西樂手中吃鱉後淺淺的委曲。

我因她喜而喜,因她愁而愁,可是她的世界卻沒有我的痕迹……

為了慶賀君安在外建府,我早早地讓人裁了一件,我與她第一次見面時所穿的袍子,在銅鏡中將全身的裝扮看了又看,直到滿意為止。

臨走時,特地帶上宮中最美的美人,給了美人天大的恩寵,與我同轅。

下了車,親自將美人抱下車去,無視著府外眾人的目瞪口呆,我的目光穿梭在人群之中,未放過任何角落,卻沒看到尋找的身影,濃濃的失望籠罩心頭。

冷眼看著眾人前來見禮,心中的煩躁驟起,恨不得立即離開這個沒有她的地方。

君赤四處找尋的焦急的神情,讓我起了疑惑之心。小五回道,君赤正在找不知去了哪裡的她。

微微一笑,起身朝最偏僻的園子走去,夕陽西下,彷彿給這片大地鍍上了一層金光,我朝思暮想的人,安逸地睡在湖邊,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我輕步走了過去躺在了她的身邊,心中的不安焦躁頓時消失了。側著臉痴痴地望著她的睡顏,我嘴角不禁上揚……真好……能看到她真好……

當我沉醉在這夕陽之中,忘卻煩憂、忘卻自我、忘卻一切之時,美好的景象卻被一個熟悉而又尖銳的聲音打斷。

看著她被擾了清夢微微皺起的眉頭,我頓時怒火中燒。平日里宮中的事我不願多問,如今卻跑到她眼前來讓我難堪!

不過讓我更想知道,她得知我對那美人恩寵有嘉時的反應。

但讓我失望了,她眼底滿滿的看好戲的好奇和偷窺他人隱私的興奮。她聚精會神地聆聽著,連我一直都在一旁都忽略了。

我悶悶地躺在原地陪她一起聆聽著,依然是宮中不變的戲碼——爭寵。

她的臉色一點點地變了,光彩奪目的神采不復見,眼底的好奇與興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驚與恐懼。

我不想讓她看到如此醜惡的一幕,更不願看到她清澈如水眼眸,染上世俗的塵土。

尖銳刺耳的聲音卻還是圍繞著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說個不停。

呵呵,多可笑啊……多可笑啊……眾人眼中的我,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名分,只是地位,只是榮耀。

她轉過臉,看到了一直躺在原地的我。她眼底的恐懼慢慢地放大,驚恐萬分地看著我。

她的眸里的含義讓我異常地無助和悲傷,一陣陣的冷氣從心底最深處冒出,讓四肢僵硬手腳冰冷。

我緩緩地靠在了她的肩頭,來舒緩心底快要窒息的疼痛,眼眶微微地熱著。

她身子異常的僵硬也異常的溫暖,還夾雜著淡淡的青草香氣。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子軟了下來,輕輕地撫著我的背。我的心被她撫得疼了起來,心底的委曲慢慢地加深了,說不出來的異樣感覺在心底叢生著,有滿足也有酸楚。

不夠……不夠……我要的遠不止這些,我使勁地貼近她,卻很害怕……很害怕下一刻她便消失不見了,我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尋找著安全,發泄著委曲。

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人惟有她一人,不把我當名分、當地位、當榮耀。她只當我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有喜有怒的人。

可是……可是我還是很怕,很怕,很怕有一天,她也會當我是太子殿下。我恐慌地搖著她,需要她的保證和妥協,卻看到她清澈如水的眼底湧出的陣陣憐惜。

我的心好似瞬間被人剖開了一般,羞憤。臉好似瞬間讓人甩了一巴掌,疼痛。

我是最尊貴的太子殿下,我允許她打我、允許她惱我、允許她恨我,但我!絕不允許她可憐我,絕不允許她可憐我!

我再次狼狽地逃開,頭也不敢回地逃開。

我坐到首座上,卻未看到她回來的身影,心中暗暗地焦急起來。她是不是找不到回來的路了?還是又遇見了什麼不該遇見的東西?

當我看到她鬼祟的躲在角落,縮頭縮腦地找位子的時候,時不時朝著我的方向偷看,頓時,我的心情豁然開朗,淡淡的喜悅溢上心頭。

君赤細緻地幫她整理凌亂的衣袍與髮髻,溫情如水。那畫面卻如一根毒刺,狠狠地扎進了我的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她偷偷地打量著我,我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她如偷兒一般地慌忙躲開,那不安的模樣如受到驚嚇的兔子,惶恐而膽怯,讓人心生憐惜。

過了一會,她的目光越過我,開始打量起我的美人。我故意地同美人親昵,卻不敢回頭與她對視,餘光不自覺地瞟過去,卻見她如飲水般一杯又一杯地喝著杯中美酒。

她是……在意了嗎?

不知君赤同她說了什麼,她煩躁地打開了君赤欲奪去酒杯的手,獨斷獨行地喝著,憂愁漸漸地浮現於她的眼眸。

我怕她為此不愉,再不敢再與那美人親昵,卻見君赤上台撫琴。

大廳之上,滿朝的文武,跟著君赤的琴聲,如痴如醉。她痴迷地望著君赤,獃獃地笑著。

君赤轉臉與她對望,眸中有親昵,有縱容,還有一絲羞澀。

我對這琴聲厭煩不已,又恐慌不已,她與君赤的世界是我所渴望的卻又遙不可及的。

那時,我開始妒忌著君赤,妒忌這個從出生一直都未受到重視的皇子。

一曲終時,她對君赤露出朝陽般的笑容,搖搖晃晃地朝君赤走。為了不讓自己失態,我緊緊地攥緊拳頭,低下頭去。

一時間,喧鬧的大廳瞬時詭異地靜寂,我猛抬起頭來,入眼的便是她嬌憨地親吻著君赤,一個畫面……只一個畫面便將我努力的偽裝全部打碎,壓抑的憤怒全部湧上了心頭,恨不得毀了這所有的一切。

我粗暴地將她拖拽上車,本想狠狠地揍她一頓。她似是感染到我怒氣,醉眼矇矓地憨笑著對我撒嬌,乖順地扎進了我的懷中蹭著我的胸口。

頃刻間,那毀天滅地的怒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滿腔的愛意與縱容。

我輕輕地親吻著她的額頭,她的眉,她的眼,和她甘甜的唇。她似是感到了不適,在我胸口蹭了又蹭。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當時的感覺,幸福——兩個字眼毫無預警地跳進了我腦海。

我緊緊地抱住她,慾望火般地脹痛著,卻不敢褻瀆了她。看著她安逸的睡顏,我靜靜地許下一生的誓言,暗暗祈禱這條回宮的路能長點,再長一點,馬車慢一點,再慢一點。

可多長的路也有盡頭,多慢的馬車依然行走,將她放到太平軒,我轉身離開,不敢多看一眼,不敢多呆一秒,生怕多看一眼,多呆一秒,便再不願鬆開手曾抓住的她的手。

回到寢宮我粗暴地要了那美人一次又一次,直到我疲憊到想起不她的容顏,才翻身離去。

父皇有意讓我親政,以後的日子裡我開始忙碌起來。

無論多忙,我總會守在她從上書房回太平軒的路上,遠遠地看上她一眼。她若嘴角含笑眉飛色舞,這一日我都會喜悅異常神采飛揚,她若無精打采,這一日我都會心神不寧胡思亂想。

我羨慕地望著與她日日相伴的西樂,惱恨地看著與她親密無間的君赤。

不知不覺,我已痴狂……

冬去春來,一年時日匆匆而過,邊界大捷普天同慶。

訾吟風已在歸來的途中的消息,讓我日夜不得安寢,生怕第二日訾吟風已回到皇城,將她帶出宮中。

父皇似是看出我的擔憂,卻誤會以為我捨不得西樂,安慰道:皇兒若如此喜歡,朕傾一國之力也會將西樂長公主留住。

我無奈地苦笑,若她是西樂我便不需容忍,若她是西樂我便不必只能偷偷地看著她的遠去。

父皇啊,她是訾吟風嫡親親的唯一的女兒,是你心中的欲去而後快的毒瘤,你又怎會容她?又怎能容她?在你心中恨訾吟風遠比我的重量來得更重要。

那日我站在往日的路上卻未看到她熟悉的身影,惶然若失地過了一日。回到朝陽宮我已煩悶到了極限,卻不敢貿然地派出探子打探,生怕父皇得知此事。

未進朝陽宮,小五脫口而出的大喜,如一聲巨雷砸進了我的心底,讓我驚怒交加憤恨不已:怎會如此,每次寵幸那美人後都會賜葯給她,她又怎會懷有身孕?

我暗暗地盤算著在父皇未得知之前,將這個孩子提前處置了,又聽到側妃居然醉倒在花圃之中,更是怒上加怒,成可體統!一個妃子居然如鄉野村婦一般喝得酩酊大醉!

可下半句話,讓我滿腹的怒火化成了慌亂。無視小五的暗示,我轉身加快腳步朝西芫花圃走去,猜想著她今日為何沒去上書房,猜想著她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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