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真相若何催別離(二)

月國宣隆十六年夏初月國皇二子一十六歲

宣隆帝賜號奉安王,黃金萬兩,府邸一座,賜婚上將軍之長女訾風為王妃,次女訾鳳為側妃,上將軍凱旋之後完婚。

午後的驕陽似火,照得大地如著火一般。太平軒外那些不知名的樹木異常繁盛,鬱鬱蔥蔥。樹蔭下的訾槿躺在竹椅上,手持野書打著盹。她身旁的小桌上放著筆墨紙硯和一盤小點心。

一縷長長的頭髮滑過訾槿的鼻尖,訾槿揉了揉鼻子,不耐地翻了翻身,書從身上掉了下來。來人走到邊上將書撿了起來,細細看著。

半夢半醒的訾槿,似是感到有人靠近,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眸。看到一張絕美的側臉,正細細凝視著手的書,訾槿下意識地去摸自己的書,才發現懷中早已空空如也。她猛地蹦起身來,伸手去搶奪。

「整日里看這些個淫書穢詞,怪不得越來越愚鈍。」西樂嘴角帶有一抹淺笑,斜身躲開訾槿的搶奪,優雅地側身躺進了竹椅中。

訾槿一臉抑鬱:普通的愛情小說,到了這裡怎就成了淫書了?

西樂隨便翻看了兩頁,一臉神秘地對訾槿眨了眨美目:「小啞巴,你是不是思春了?」

訾槿的臉色如打翻了調色盤一般,青白紅綠藍交加,真真的好不熱鬧。

「莫不是……你暗戀本宮?」西樂猛地起身,附在訾槿耳邊曖昧地說道。

訾槿反射性地捂著耳朵,後退了數步,一臉驚異地看向西樂:簡直是……豈有此理!這妖孽不調戲自己能死啊?

西樂臉上露出妖嬈的笑容,柔弱無骨地靠在訾槿身上:「小啞巴,本宮嫁給你可好?」

訾槿警惕地盯著西樂:笑得如此礙眼,不知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是不是在說你和本宮?」西樂一臉的無知,指著書旁標註的一句話問道,但眼中的戲謔的光芒怎麼看怎麼礙眼。

訾槿翻了翻白眼:說的是書中一男一女,怎可能是你我二人?

訾槿猛地想起自己的男兒身,一臉詫異看向盈盈含笑的西樂公主:不會吧……你不會那麼沒眼光吧?

西樂彷彿享受著訾槿的詫異,臉上的笑容更加的妖嬈。當她再次靠向訾槿的時候,卻被一聲詢問聲打斷,她猛地轉臉狠狠地剮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喜寶。

喜寶見訾槿還在神遊,低下腦袋硬著頭皮再次說道:「啟稟……主子,時間差不多了。」

訾槿猛地回頭,喜寶唯唯諾諾一副受委曲的小媳婦樣,幽怨地看向自己。

君赤身著嶄新的綉金紫袍,一絲不苟的髮髻上戴上了最正式明黃色的盤龍髮帶,尷尬地站在喜寶的身邊,臉頰微微泛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西樂見來了那麼多人,無趣地躺回竹椅中,翻看著手中的書,對自己造成的尷尬場面視而不見。

「時間不早了,主子是不是該準備一下,馬車已在等候多時了。」喜寶見訾槿還未回過神來,只能硬著頭皮又加了一句。

訾槿幡然大悟,看也未看西樂一眼,急忙朝太平軒走去。

西樂扔下手中的書,起身上前拉住欲走的訾槿:「小啞巴,你要出宮?」

君赤見西樂毫無顧忌地拉住訾槿的手,輕皺了一下眉頭,終是未多說什麼。

喜寶看了看天色,暗暗著急:「回公主,主子受皇上恩准,要去賀二皇子建府。」

西樂無趣地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嘴角再次勾上了不明的笑容:「小啞巴早去早回,本宮等著你。」

訾槿看到西樂不明的笑臉,頭皮一陣陣地發麻,連忙敷衍地點了點頭。

西樂滿意地轉身離去,只是那笑容卻越發地讓人難受。

訾槿無奈地搖了搖腦袋,快步跑入太平軒。

喜寶見西樂走遠,方敢大出一口氣,上前去收拾訾槿丟下的東西,當收拾到那本書的時候,卻被君赤先一步拿了去。

君赤拿起書隨手翻閱了幾下,臉色瞬時變了顏色,轉身進了太平軒。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槿,你為何要將此詩寫於書的一邊?」君赤臉上掛著淺淺的笑,踱步到訾槿的身邊溫聲問道。

訾槿哀怨地看了一眼那惹禍的詩句,本是無心之寫,怎就惹來了那麼多的麻煩?

訾槿拿起筆墨,思索了一會,昧著真心寫道:青梅竹馬與兩小無猜是表明天真、純潔的感情長遠深厚。是不是有點像我與君赤弟弟?

君赤眼中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他迅速地低下頭去,半晌未抬起頭來。再次抬頭之時,君赤的眸中只剩下一片溫順,他側著頭對訾槿微微一笑,輕聲問道:「那便將這首詩送於我可好?」

訾槿暗自鬆了一口氣,連忙地點了點頭。

魚落嘴角沁著笑手端一盆清水走進了進來,將水盆放在架上,走到訾槿身邊溫柔地整理著訾槿的衣物和髮髻。

暮色中的夕陽,映在魚落溫柔絕艷的容顏上,讓訾槿一陣心曠神怡:哎……若能擁有此等容顏,即便是死也無憾也。

「你可有記住?」魚落看出訾槿又在走神。

訾槿猛地回神,無辜地望著魚落:總是在我想事情的時候,你們交代事情,怎可能記住?

魚落微微地皺了皺眉頭,無奈地搖了搖頭:「今日出宮後,千萬莫要惹事,我已囑咐三殿下看好你。至於給二殿下準備的賀禮,我也已交代給了三殿下。二殿下宮外建府本是大事,一定會有很多人去朝賀。皇子建府本與咱們沒多大關係,但二殿下不同於他人,他不但是將軍夫人親外甥,還與兩位小姐定了親,所以皇上才特地恩准你前去。切記一定莫再惹是生非。」

訾槿把快頭都點到掉,魚落的手和嘴都未閑著,一邊交代著各種事項,一邊整理著訾槿的儀容。

直到保護君赤與訾槿出宮的侍衛長,催了又催,魚落才肯放了訾槿。

訾槿與君赤同坐於出宮的馬車上,一路沉悶無比,訾槿毫不客氣地將君赤的胳臂當枕頭睡得心安萬分。

訾槿並未真的睡著,從上車後就一直哀嘆著自己的不爭氣。當年帶回君赤之時,他比自己要矮上一個腦袋。這才多會的光景,自己和他一起坐馬車他都比自己高出那麼多了?

魚落也是一年比一年的美上幾分,配上這沉魚落雁之名早不枉然。

魚落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年復一年,喂著自己吃各種的補藥,為何獨獨的自己,永遠一副發育不全的小鬼樣呢?

訾槿不耐地在君赤的肩膀蹭了蹭,傷心萬分地嘆了一口氣。

「槿,沒睡著嗎?」君赤拉了拉訾槿身上的披風,問道。

聽到君赤問話,訾槿心中又是哀號一片。不知從何時,君赤已連個哥哥都不肯再叫自己了,悲哀!悲哀!

「你……你喜歡西樂公主?」君赤不確定的聲音在訾槿耳邊響起。

訾槿將頭一耷拉,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我喜歡她?不說我沒有同性之好,就算是有也不敢喜歡她啊。她已經變態到無人能及的地步了,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那你是真心喜歡魚落的嗎?」似是看到了訾槿的反應,君赤猶豫了一下,再次開口問道。

訾槿猛地坐起身來如掃描機般,將君赤來來回回上上下下瞄了遍。

君赤被訾槿不明的眼光盯得心中忐忑萬分,解釋道:「我……我方才見你看著魚落髮呆,固而以為你……」聲音越來越低,話未說話已聽不到下面的話了,頭也悶悶地低了下去。

訾槿一臉八卦,豎起了耳朵,緊緊地盯著君赤羞澀不明的表情。

「你……莫要誤會了,我對魚落未存非分之想,只是見你們…所以……隨便問問了。」君赤猛地抬起頭來,不只是因窘迫還是羞澀,臉頰早已通紅一片。

訾槿眯著雙眼,一副我不信的模樣,心中暗道:此地無銀三百兩!我說你與魚落有何事了嗎?想不到你年紀小小的就貪戀起魚落的美色來了。

但話又說回來了,自己看了魚落兩年多了也能看得入迷,更何況是這毛頭小子呢?不過古代小孩的初戀會不會有點早了?君赤才十三歲多一點點點點啊!

君赤被訾槿的眼睛盯得坐立難安,終是在喜寶的一句「奉安王府已經到了」話中解脫了。

訾槿和君赤同時走進,遠遠地便看見君安秀眉輕揚,星目靈動,溫和地微笑著周旋在眾人之中。

「三弟,槿弟,怎來得如此地晚?」君安的微笑從來都掛在溫文而雅的臉上,語氣之中透出責備與關心。

「小弟也想來得早點,但魚落姑娘不放人。」相較於太子君凜,君赤與君安的感情倒是和睦得多了。

訾槿給了君安扯了一個自認為還算得體的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不一會的功夫,君赤和君安又被眾人圍住了。君赤口齒之疾雖未全好,但也能遊刃有餘地應付眾人,還要時不時注意訾槿的動向,怎一個忙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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