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槿美滋滋地穿著魚落親手縫製的火紅色的毛皮錦袍,頭戴木簪,腳踏褐色長靴,故作瀟洒地立於太平軒的屋檐之下,滿懷期待地朝門外張望著。
喜寶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笑呵呵地上前道:「主子這一裝扮真真的俊美無比。」
訾槿聽著喜寶蹩腳的馬屁傻樂了一下,將手中的摺扇「唰」地一下打開,搖了兩下。
「主子真是貌比郇翔,玉樹臨風……」
「呵呵,你們主僕倆真真有趣,都說奴才像主子,如此看來真是不假。」西樂一身男裝,頭戴翠玉冠,手持青竹笛,身著深紫底色上綉青石白蟒的錦袍,腳踏皂色長靴,妖媚的臉上露出隨意的微笑,更將她那絕色的容顏襯得愈加的銷魂。
喜寶機靈地上前行個禮,獻媚地道:「奴才給長公主請安。」
西樂美目一轉,拿著手中的笛子輕敲了下喜寶的腦袋,盈盈笑道:「好個機靈的奴才!」
訾槿見西樂進門,將手中的摺扇一合,拉著西樂便要離開:快走,快走,要不魚落該追出來了。
魚落面無表情地從太平軒內緩緩地走了出來,從容地對西樂行了個宮禮道:「奴婢魚落給公主請安。」
西樂輕輕甩開訾槿的手,嘴角含笑將魚落從頭到腳打量個遍,笑意卻未到眼底:「何事?」
「奴婢以為公主與主子如此地貿然出宮,實為不妥。」魚落玉容緊繃,面對西樂的逼視不卑不亢。
訾槿站在西樂身後對著魚落猛眨眼睛:少說一句吧,就出去一會還不行嗎?
「噢?有何不妥之處,你且說來聽聽?」西樂眉尖一挑,玩著手中的長笛,似是不經意地問道。
魚落對訾槿的擠眉弄眼視若無睹,斂下眼眸勸道:「公主萬金之軀,怎能為了主子一時的興起便擔這出宮的風險呢?」
西樂臉色一冷上前兩步,用青竹笛執起魚落的下巴,細細地打量著魚落的長相,冷然道:「小啞巴,你未告訴你這美艷得不可方物的小宮女,是本宮提議出宮一游嗎?」
說是說了……只是尚未未說服罷了……
立於西樂身後的訾槿並未看見西樂此時狠厲的眼神,她抑鬱地看著自己最怵的兩個女王蜂的針鋒相對,任何一人也不是她能得罪的。
西樂眯著雙眸盯著魚落良久後,冷笑一聲,拉起訾槿就朝太平軒外走去。
訾槿無奈地回頭,用眼神安慰著魚落,魚落始終未曾抬頭看訾槿一眼。
喜寶回給訾槿一個安慰的笑臉,又苦著臉怯怯地瞟了一眼滿面陰沉的魚落。
訾槿低下頭,深深地檢討了一下:喜寶節哀吧……
紅牆金瓦,朝陽東宮內一片富麗堂皇,裡面每一件物品都是宣隆帝千挑萬選親賜的。月國所有曠世的寶物幾乎彙集於朝陽東宮,由此可見宣隆帝對太子的疼愛程度。
太子君凜眉頭緊鎖手持書本,立於書房窗下,心不在焉地眺望遠處。
貼身太監小五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喘著粗氣:「殿下!殿下!那太平軒的主子與西樂長公主私自出宮去了。」
君凜眉頭皺得更深了,思索了良久後,方不緊不慢地道:「繼續跟……」
「稟殿下,跟蹤的人馬好像不止咱們,似乎皇上也派了人……」小五為難地抬起頭,觀察著君凜的臉色。
君凜沉吟了片刻:「莫讓父皇的人發現了,繼續跟上。」話畢後,君凜轉過臉去,出神地眺望遠處,可那眉宇依然緊鎖,憂鬱之色盡染眉間。
西樂從見過魚落之後,臉色異常地陰沉,雖帶訾槿安全地出了宮,卻一路對訾槿不聞不問,不理不睬。
訾槿絲毫不在意西樂的冷落,新奇地望著四周叫賣的人群與街上的眾人,每每看到新奇之物,臉上的垂涎之色毫不掩飾,腦袋恨不得能轉個三百六十度,暗恨自己只長了一雙眼睛。
西樂走了一會,氣也消了,轉頭欲和訾槿說話,卻發現一直跟在身後的訾槿不見了蹤影。西樂大驚之下臉色劇變連忙回頭去找,未走幾步,遠遠地看到訾槿站在一個捏麵人的小攤子邊,搖了搖手裡的紅裝面人新娘歪著腦袋對著自己傻笑。
西樂見訾槿一臉傻笑,左手依然執著摺扇,右手拿著一個小面人晃悠著,終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寒冬臘月的,拿把摺扇也不怕人家笑話。」西樂佯怒地瞪了訾槿一眼,柔聲說道。
訾槿一聽此話「啪」地一下把摺扇打開搖了兩下,心中暗自得意:不拿摺扇怎麼顯示出我這翩翩佳公子的氣質?
西樂眼底笑意更濃了,親昵地輕輕捏了一下訾槿的鼻子:「還不快走。」
訾槿合上摺扇,驚異地摸著鼻子,搖晃著右手的面人新娘一臉苦相,後摸摸身上的乾癟的荷包:身無分文啊。
西樂「撲哧」一聲又笑出聲來:「若本宮……本公子不返回來尋你,莫不是你就一直站在此地不成?」
訾槿點點頭,暗暗得意:你私自帶我出宮,豈會輕易將我丟棄?
西樂付了錢後,四周張望了一下,見前方不遠有個茶樓:「時間尚早,我們不妨去前方的茶樓聽聽這月國的風土人情。」
訾槿一臉不情願地被西樂拉扯著進了酒樓:男女授受不親,如此拉扯成何體統啊……
西樂剛進茶樓便招來了眾人的眼光,只見她對眾人妖嬈地一笑,安逸地在大堂內找了個安靜的角落落座。
訾槿迅速低下頭去,不情不願地坐在另一邊,一臉的鬱悶:綠葉哪堪比紅花……悲哀啊……
店小二見兩人都衣著不凡,滿面堆笑獻媚地問道:「二位公子,喝點什麼?」
「黃芽。」西樂不經意打量了四周一會。
「公子真是好品味,這黃芽產自最濕潤的南方,一年最多也不過能出二十多斤。去了進貢的,如此大的皇城也惟有小店才有。」店小二點頭哈腰眉飛色舞地道。
西樂眉頭輕皺,不耐地擺了擺手,店小二立即退了下去。
訾槿津津有味地看著店小二:果然如傳奇中一般的狗腿。
西樂嘴角含笑,側臉看著訾槿的一舉一動:「你為何不願開口說話?訾吟風對你不好嗎?」
訾槿微微一愣,腦中突然閃過那個一直坐在樹枝上遙遙望向人群的瘦弱的身影,以及訾吟風的無奈、屈辱、心傷,臉色漸漸地黯淡了下來。
西樂笑容一斂,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後又變成了一絲冷然:「你是甘願為訾吟風做質?如今月國六分以上的兵力都握在訾吟風的手中,若他起了半分反心,月國皇帝回第一個拿你開刀……你真的不怕嗎?」
訾槿抬起眼眸,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眸發出逼人的神采:不怕,雖然對他了解不多,但他絕不會將訾槿的命棄之不顧。
西樂神色一轉,眼神凌厲萬分還帶著淡淡的恨意,桌下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良久後她轉眸對訾槿妖嬈的一笑:「既然如此,小啞巴為何不敢開口說話?」
訾槿被西樂笑得一陣暈眩,心跳加速:妖孽啊妖孽!
西樂見訾槿如此失態,心情大好一片。她抬手理了理訾槿的長髮,附在訾槿耳邊輕吹著氣,柔聲道:「本宮嫁給你可好?」聲音嬌媚得能掐出水來。
訾槿猛地捂住耳朵,壓抑著狂跳的心,摒棄那酥麻的感覺:我不是玻璃,不是玻璃,不是玻璃……
西樂柔弱無骨地靠在了訾槿的肩頭,媚聲道:「小啞巴心跳怎如此的快?莫不是你對本宮心動了?」
訾槿僵直著身子,咬牙切齒:公眾場合!妖孽自重!
西樂柔順地靠在訾槿肩頭,毫無預警地愉悅地笑了起來,那笑容異常的明媚純凈,笑意直至眼底,千萬梨花敵不過這柔媚的嬌笑。與以往的笑容不一樣,這笑容出自內心,純真妖冶,美得讓人眩暈。
茶樓中的眾人,都迷醉在這笑容之中,雖西樂身著男裝,但動作與笑容之中,讓人一眼便看出那是個女子,待看到西樂身旁的訾槿之時,均是搖頭嘆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啊……
訾槿抑鬱地偷看周圍的人,真想將伏在自己肩頭笑得天花亂墜的西樂公主一掌拍死。
「昨日說到,那司寇郇翔乃司寇宰相嫡親親的長子,相貌出眾才高八斗心高氣傲如何受過這等侮辱……」
大堂中央台上,橫空出現的傳說中的說書人,瞬間將訾槿拉出了這尷尬的氣氛。
訾槿與西樂同時側臉看著說書人,訾槿興味地端起手邊的茶,輕抿了一口,一臉的暢意。
西樂臉色漸漸暗了下來,一雙美目微微迷著,似笑非笑。
「……若是司寇郇翔不允女帝納君的話,女帝寧願斷了這納藍南族的香火也不願與任何人圓房,此時眾臣才知女帝與司寇郇翔大婚五年並無所出之因。想那司寇郇翔乃世間第一美男子,到底還是未入女帝的眼,眾臣無不唏噓一片……」
「啪!」的一聲巨響,正聽得津津有味的訾槿獃滯地看著面前殘破的木屑。剛才還是好好的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