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正是兩小無猜時(四)

次日,傷勢未愈的訾槿剛走進上書房就感到一股詭異的氣息。

君凜從訾槿進門一直露出陰謀得逞的奸笑。

訾槿心裡沒底,忙檢查自己的桌椅書本與各種物品,卻都是完好如初,此後才放心地坐下來閉目養神。

就在訾槿快進入夢鄉之時,感到一陣陰風吹過。訾槿警惕地睜開眼,便看見周老太傅那張鐵青的老臉,雙目猩紅,雪白的鬍子因喘著粗氣飛了起來。

周太傅平復著怒氣,把一張紙扔到訾槿面前,訾槿看著這張紙差點暈了過去。

紙上只有短短的一段話:尺打恥,猶未雪。心中恨,何時滅。駕太傅,踏破月國山缺。壯志飢餐太傅肉,笑談渴飲太傅血。待從頭,收拾老太傅,朝天闕。

訾槿心裡顫抖得厲害,昨日明明將這張紙揉了扔掉的,怎就到了死老頭手裡去了?

君凜那陰險的笑容,讓訾槿徹底地明白了一個事實,她將豬頭太子這卑鄙無恥下流的小人得罪得很徹底!

周老太傅顫抖地拿著戒尺指著訾槿,努力的平復著怒氣,卻還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訾槿耷拉個腦袋,又將昨日已受過大苦的那隻手,極緩慢的伸了出來,心中對那隻手安慰道:平日里寫字也好,拿書也罷,都未曾用到你。你昨日雖是受了點委屈,但犧牲一個總比犧牲一對要來得強些。我這也是迫不得已,總不能叫我兩隻手都不能用了吧?

哀嘆完後,訾槿又恨恨地看了一眼,君凜因憋笑已是通紅的臉,再次對那隻手道:你且放心地去吧!這仇我一定會給你報的!

周老太傅咬著牙,下足勁狠狠地敲打著訾槿那腫了的手。

訾槿疼得呲牙咧嘴,已經不那麼腫的臉,因為扭曲越發地難看。君凜肩膀抖動著,只恨不能笑出聲去。

二皇子略帶擔憂地注視著訾槿,三皇子怯怯盯著那戒尺。

周老太傅這次雖是氣極,但也只是狠狠地打了訾槿十下便罷了手。

訾槿寫的東西固然是對他不敬,但若是單單看這用詞,也可說明平日里她還是有聽課的,雖心中氣惱萬分,卻也不想廢了訾槿的手,便罷了手。

君凜看到周太傅一副氣瘋了的模樣,暗道訾槿此次罪責難逃,但周老太傅卻只敲了十下便停了手,對此,君凜心裡頗不滿意。

「明日是中秋佳節,今日老夫本不願多難為你們,但有些學生讓老夫頗為失望。各位就在三日內寫一篇《君臣論》吧,今日也不必上課了都散了吧。」周老太傅說完就走出了上書房。

訾槿聽見《君臣論》就傻了眼,心裡暗暗號道:太傅大叔我都不上小學好些年了,能不能不要再布置作業了?

訾槿回眸又見君凜帶著自己的伴讀得意而去,暗道:此仇不報非君子!

君安見眾人都已走完,方才走到訾槿面前問了句:「手要緊嗎?」

訾槿露出個無奈的表情。

君安拿起訾槿受傷的手,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小弟,隨我回母妃那裡,我給你上藥吧。」

訾槿用好手搖了搖:不用了。

君安不由分說地拉著訾槿,朝內宮的方向走去。喜寶看見自己的主子被二皇子拉了出來,忙跟了上去。

被君安拖拽著的訾槿仍疑惑地想道:自己在宮中生活也已三個月之久,平日里除了見個面行個禮外,與二皇子並無過多的交集,但這幾日里君安的無端的示好讓她好生納悶。到底所謂何事?回去定要問問魚落。

南苑內梨貴妃雍容地注視著眼前的兩人。

「君安,給母妃請安。」

訾槿恭敬地行了宮禮方敢抬起頭。

梨貴妃雍容大氣,眉宇之間透露著無限的風情,雙眸更是溫柔如水。

「安兒,你身邊可是將軍的獨子?」梨貴妃對著訾槿滿面笑容,這樣的笑容讓訾槿看得頗不舒服。

「正是,今日小弟調皮,讓太傅打了板子。我特地帶他來母妃這裡上藥。」

「是嗎?來……過來,讓我看看。」梨貴妃伸出手來,對訾槿輕輕地擺了擺,臉上的笑容越發地和善。

訾槿不知不覺地就走了過去,把受傷的手伸了出來。

「去把活血芙蓉膏拿過來,瞧這小手腫成這個樣子了,周太傅真是狠心。」梨貴妃露出心疼的模樣。

梨貴妃親自給訾槿上藥,端莊的臉上露出了最溫柔的笑容,上藥的手更是小心萬分,生怕弄痛了訾槿。此種待遇卻真是讓訾槿受寵若驚,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惟有獃獃地看著梨貴妃的笑容。

「以後若沒什麼事就到我這裡來坐坐,訾鳳訾風那兩個丫頭都在這,想你也想得緊。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你也不能太見外。要不等你父親回來以為我們在宮裡的沒有照顧好你,那可就是罪責了。」梨貴妃笑得恰到好處,那模樣與君安卻是相似得很。

訾槿要出南苑之時,梨貴妃又賞給訾槿很多名貴的藥材翡翠瑪瑙。

喜寶興高采烈地將其賞賜抱好跟上了主子。

訾槿鬱悶地看著一堆東西,暗自腹誹:給這些破石頭爛罐子的又不能拿出去變賣,真不如給點真金白銀來得實在。一路出了南苑朝內膳閣走去。所謂內膳閣就是給皇帝、太子、皇后三人專門料理食物的地方,除非特別受寵的皇子、宮妃或公主在皇帝的恩賜下才有資格吃內膳閣的食物。

訾槿怕跟在身後的喜寶,壞了自己的事,便示意喜寶先回去。

喜寶看懂了訾槿的手勢,自然不肯先回去。

訾槿瞪了喜寶一眼,示意自己想隨便走走,讓他先把東西送回去,然後再來尋他。

喜寶精緻的小臉,皺巴巴的跟個小老頭一樣,怎麼也不肯。

訾槿搖頭嘆息,佯裝察看喜寶懷裡梨貴妃賞的東西,拿著那瓶活血芙蓉膏看了又看,猛地拽了一下喜寶懷裡的盒子,東西撒了一地。

喜寶哀怨的看了訾槿一眼,連忙去撿。

訾槿撒腿就跑,等喜寶撿好了東西再去找訾槿,訾槿早沒了蹤影。

訾槿怕後面有人追來,邊跑邊回頭看,突然和一個人撞了滿懷,跌了個狗啃泥。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只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牆邊怯生生地喊道。

訾槿摔得頭昏腦漲正待發火之時,便看見三皇子君赤抱著腦袋蜷縮在牆角,胳膊上布滿了傷痕。

訾槿壓下滿腹的怒火,走上前去粗魯地拍了拍君赤:幹嘛不看路!

君赤顫抖得更加厲害:「我……我……以後以後都不了……母妃……莫生氣……」

訾槿聽完此話便猜測出,君赤這滿身的傷痕是從何而來了。她看著蜷縮一團,一直顫抖不停的君赤,滿腹的怒火頓時也消散的了無蹤跡。她慢慢地將君赤拉起,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君赤怯怯的抬起頭來:「怎會……怎會是你?」

訾槿此時才知三皇子君赤原是個結巴。怪不得從未聽他說過一句話,想來這樣的挨打已不是第一次了。

訾槿扶著君赤,微笑了一下示意道:是否摔著?

君赤懦懦地站著,不動也不說話,沁著淚痕的大眼,怯生生地望著訾槿。

訾槿這次算是首次認真地打量,這個如空氣般沒有存在感,比自己小上兩歲的三皇子。

白嫩的皮膚,一雙水晶般的杏眼,長長的睫毛如羽扇一般,挺鼻薄唇,簡直是東方版本的芭比娃娃。

訾槿心中暗喜道:如此精緻的超大版的芭比娃娃,為何自己從前卻未發現呢?剛抱著他的時候,那小身體又軟又香甜,還有一股好聞的奶香味。

君赤想擺脫訾槿的攙扶,訾槿如其願地鬆開了手。訾槿手未放下,君赤便搖晃著要倒下。

思想不軌的訾槿,此時才發現君赤的異狀,他站立之時右腳一直發抖。

訾槿忙蹲下身察看,扭傷的右腳腫了個饅頭般的包。

訾槿不給其爭辯的機會,背上君赤朝太平軒走去。

君赤本不願讓訾槿背著,怎奈掙脫不掉訾槿的鉗制,加上腳疼得實在厲害,惟有隨了訾槿。

未到太平軒,就見兩隻鵝般的人,立於太平軒外張望著。

見到訾槿後,喜寶與魚落便飛奔迎來,待看到訾槿背上的君赤時,兩人立即又退了回去,跟於訾槿身後。

回到書房兼卧室,訾槿方才想起屋子裡沒有椅子,直接將君赤放在自己的床上。

「奴才(奴婢)給三殿下請安。」魚落與喜寶早已褪去了焦急之色,規規矩矩地請著安。

「起……起來吧。」君赤想坐起來,又被訾槿按了回去。

魚落看見君赤手背上露出的傷痕,便吩咐喜寶拿傷葯,自己準備了盆溫水,輕柔地擦洗著訾槿滿是灰塵的雙手和臉。

待到整理好一切後,訾槿拉著魚落,把君赤受了傷腳給魚落看。

「只是普通的扭傷,一會拿跌打藥酒給三殿下推拿一會,一日三次過幾日便好了。」

此時喜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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